許太后慢慢走到殿,向李晟道:“想不到襄王世子竟然是如此一個殺伐果決之人,倒是叫我看走眼了。”
李晟微微冷笑,接過她手裡的少帝:“殿下何嘗不是叫我等都看走眼了。”他身後的兵士一擁而上將許太后連同殿下。
沈安青噗通亂跳的心到現在才慢慢平息下來,只是看著眼前橫七豎和四處流淌的鮮血,卻是噁心欲嘔。
李晟大步過來,向著人群妃拜倒:“兒來得晚了,叫王爺和王妃受驚了。”
襄王大笑著邁步向他,點頭讚許:“偉兒郎當如此,國亂當頭,何須顧惜私情。”
殿事,女眷們卻是受了大驚嚇,襄王吩咐車馬護送諸位夫人娘子先行回府去。
在退出殿去的時候,惠娘一個不小心歪倒在李晟身旁,立時漲得臉緋紅,拜下連連道:“世子饒命……”
李晟還未回過神來,瑛娘忙上前扶了惠娘,向李晟輕聲道:“惠娘受驚太過,請世子恕罪。”
李晟這才微微笑著看了一眼滿臉羞紅的惠娘,點頭道:“快些回府去吧,宮br />
一場新帝的登位大典,就這麼悄無聲息沒了下嚴密的京都城門又照常打開來,市坊上流竄走動的兵士也不知去向,尋常百姓哪裡知道其是在茶餘飯後會當做秘聞談論一番。
“有人說襄王殿下要登位了,還有人說是澤王殿下。”採容興致勃勃地把在茶坊聽到的消息說與沈安青知曉。
沈安青卻是並不關心這些個事,她早已知曉是誰登位了,襄王,只會是襄王。翻了翻帳簿子,她皺眉道:“這兩月所得不多。看來只賣茶湯是不能夠了。”
金鈴在旁給她打著扇,道:“那該如何是好,這茶坊擺什麼吃食。”
沈安青支頤想了一會,忽而眼前一亮:“既然是茶坊,少不得可以備些與茶有關的糕點果餅。”
“與茶有關的果餅?”採容與金鈴不明所以。
沈安青笑著與她二人道:“這個怕是要著落在採容身上,我看你平日極會做糕餅,每回都是細細磨了糜粉再來做,這回索性加了茶湯進去做,也算是新奇特別,若是做成了便在茶坊能有人瞧得上。”
採容連連點頭,半刻等不得:“婢子這就去做。”就這麼去了。
沈安青看了看一旁的金鈴,忽而笑道:“昨日我與張靈寶說起。待日後過那邊府裡去了,自然是不用他再做部曲,我有意叫他替我打理外事,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金鈴紅著臉侷促地道:“娘子要他作何便作何,如何還要問婢子?”
沈安青笑望著她:“說來你與採容、芳蘭幾個都是一直跟著我的。雖然不比採容自小跟我的情分,但也是一心為我打算,我哪裡會不知。當日在竇府便曾說過,日後必然為你們尋個好去處,芳蘭不必說了,她阿爺就在莊子上。自然是要放了她回去,至於你,便要由你自己打算了。”
金鈴含羞帶怯。許久才低低聲道:“但憑娘子吩咐。”
沈安青笑出聲來,望住她:“那便依我說,待張靈寶他攢夠了聘禮,我便點頭,可好?”
金鈴再耐不住。羞臊地道:“婢子去前邊瞧瞧,可送冰來了。”腳下不停地出去了。
宮皇后許氏毒殺先帝,危害社稷,謀立偽帝而染指王權,罪在不赦,即日處決,其黨附之徒一併處置。
衛國公府被頃刻查抄,府過馬鞭的一概送往西市市坊口處決,女眷皆沒入賤籍作官奴婢送往宮月娘已經訂親,倒是不被送入宮良籍,嫁去崔家也只能做個侍妾。
京都百姓傾城出動去西市看處決叛逆,沈安青原本不願去,耐不過瑪雅兒連拉帶拽,只得與她們幾個乘了車去了。
西市的市坊口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百姓們都是爭先恐後地擠在一處看著市坊口寬闊的空地,上面站著眾多兵士,跪了一長排老老小小的男子,俱是麻繩捆縛,一身囚服蓬頭垂面。
瑪雅兒挑開簾子張望著,指著一人驚呼起來:“那不是衛國公麼?居然也要被處決了。”
沈安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一位年紀頗長的男子跪在正的鬍鬚鬢髮凌亂地蓬散著,垂著頭聽著四周百姓的唾罵,幾乎叫人不敢相信,這位就是曾經顯赫一時的權貴衛國公。
趙瑛娘瞧了一眼,淡淡道:“許後之亂,衛國公當首,京都駐紮的左右營兵馬便是他以令牌調動的,自然不能饒過他。”
杜秋娘望著外邊跪得密密麻麻等待處決的人犯,輕聲道:“一百二十餘口,又是要血流成河了。”她別開眼去,“當初上官一脈也是一百七十餘人盡數死在這西市刑場。”
瑪雅兒回過臉來:“秋娘怎麼知道這許多?”
杜秋娘苦笑一聲:“我阿爺便是上官氏旁支,也是在那次被處決,阿孃懷著我被送入宮去,我一出生便是官奴婢。”
想不到秋娘還有這番身世,三人都是滿心哀嘆望著杜秋娘,有意要寬慰她幾句,秋娘卻是微微笑著:“那都已是十數年前的事了,我也是聽阿孃說起才得知。”
刑場陣騷動,從人群娘帶著侍婢匆匆撲到刑場“阿爺,大郎、五郎……你們……”話語未落已是哽咽不能言,正是韓月娘。
看著素來高傲的韓月娘,如今一副悽楚無依的模樣,瑪雅兒大笑起來:“她也有今天,不知道之後她被抬去崔府裡又是怎樣沒臉。”
杜秋娘低聲道:“算了,她如今已是喪家沒落之人,父兄俱都要被處決,家送去做苦奴,不需與她計較了。”
瑪雅兒皺了皺鼻子:“這也是罪有應得,當初她可是沒少挑事。話說那個狂妄的吳瑤娘也不知如何了?”
“吳府上女眷盡數送入宮吳瑤娘又不曾訂親,自然也被送進去了。”瑛娘打著團扇看著刑場上韓月娘痛哭拜倒。
沈安青嘆了口氣,這便是成王敗寇,前一世她何嘗不是因了這權勢之爭死於非命。她問瑛娘:“信安公主與江都公主又該如何處置?”
趙瑛娘撥弄了一下團扇下掉著的流蘇墜子:“江都公主未曾訂親,怕是要被送去感業寺剃度了。信安公主……倒是還未聽說要如何處置。”
“要送江都公主出家?”瑪雅兒吃驚地道。
杜秋娘語氣平淡,微微一嘆:“只怕這已是留了情面了,總勝過丟了性命。”
“還未給瑛娘道喜呢,不日便該稱呼太子妃了。”瑪雅兒忽然想起來,笑盈盈地道。
襄王行將登位,世子李晟自然便是皇太子,瑛娘可不就是太子妃。三人都笑了起來。
趙瑛娘微微紅了臉,沒好氣地道:“胡亂嚼舌,什麼太子妃,仔細叫人聽了,把你們都拿了去。”
“怕什麼,我們可是太子妃的至交,誰敢動手。”瑪雅兒不依不饒地打趣道。
刑場上銅鑼一響,兵士喝道:“閒雜人等退後,不得擾亂行刑。”
韓月娘被兵士推搡地跌了一跤,哭喊著道:“阿爺,阿爺……”
衛國公沉沉抬起頭來,望著哭成淚人的女兒,和一旁隨他赴死的兒子們,胸咽,也是滾下老淚來,閉眼不再看了。
儈子手拖著鋒利雪亮的大刀自一旁走過來,立在人犯後,等候令下。有兵士端了酒碗上來,與那儈子手吃幹,將酒碗摔到地上,砸的粉碎。監斬官看看日頭,已是正午,起身道:“午時已到,行刑!”
杜秋娘不肯再看,低聲道:“咱們走吧,一會子怪嚇人的。”
瑪雅兒放下簾子,笑著點頭:“不如去青孃的茶坊裡吃碗茶湯冷淘?這日頭毒地嚇人。”四人乘車緩緩而去。
刑場旁的韓月娘已是軟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那儈子手高高舉起大刀狠狠斬下,血影刀光,在明晃晃的日頭下叫人喘不過氣啦,看著自己父兄倒下在血泊晃,也倒了下去。
侍婢著急地道:“娘子,娘子……”
一旁的人群你裡擠出來一位僕婦模樣的人,皺著眉掃了掃倒在地上的韓月娘,與那侍婢道:“還不快扶了你家娘子回去,這個模樣叫人看了,真是丟盡了臉面。”
侍婢怯生生望著那僕婦:“不知你是……”
“我是崔御史府上的,我家夫人看著你們這般拋頭露面,與一眾被殺頭的人犯還敢來往,很是惱怒,叫我來告訴你們速速回府去,收拾好衣物,晚間會有馬車接了你們過府裡來。”那僕婦很是不屑地瞪著她道。
侍婢忙扶了韓月娘起來,低聲答應著,悄悄退回人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