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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香茗草堂的宴席才散,徐老太爺到底是喝多了,吃了醒酒湯後由徐壽服侍着睡下了。

麗姐兒知道後點點頭,沒再多管。徐壽是個穩妥的,人也知道輕重,年歲比麗姐兒兩世加起來還大,見過世面不是她能比的,根本不需要她來提點敲打。

“哥兒們都做什麼呢?”麗姐兒一邊查帳一邊對綠萼道。

“少爺們今天玩的好,用了席面,聽了戲之後就又累又倦,冰兒雪兒已經服侍少爺們睡了。”綠萼笑着道。

麗姐兒點點頭,心裡想着幾個小祖宗白天睡的多,夜裡走了覺,晚上怕是要鬧起來。只是麗姐兒沒空操心弟弟們的生活習慣,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處理。

“都辦妥了?”麗姐兒大略瞧了瞧庫房的清單和禮單之後抬頭問青杏。

“是。今天壽宴上一共動用了庫房中二百六十三件瓷器,一百一十五件漆器,九十九件金銀玉器,二十幅名人字畫,三十件名貴屏風。直到壽宴結束,各個管事婆子帶着東西悉數都送歸庫房,沒有一件遺失或損毀。來賀壽的賓客們送的禮,老太爺和爺也都親眼瞧的了,大部分都收了,除了少部分金貴的送去了老太爺的私庫,剩下的全部進了庫房。”青杏口齒伶俐。

麗姐兒點點頭,最麻煩瑣碎的事情處理完了。可麗姐兒不敢大意,生怕哪裡錯漏了,不過喘了口氣,心下又開始盤算還有哪裡遺漏的。

直到戌正,麗姐兒才給全園子里的下人發了賞錢,散了管事婆子們,好容易喝了口茶,那邊芳草又遞了信,說林氏醒了。

麗姐兒也不顧勞累,連忙往凝暉堂趕。一進凝暉堂內室,就看見林氏笑盈盈地半躺在床上,頭靠軟枕,笑盈盈地和芳草正擺弄着幾個弟弟曾經穿過的小衣服。

麗姐兒看着如此情景也笑了起來,上前道:“娘親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氏看見女兒來了,雙頰微紅,笑着道:“哪裡有不舒服的地方,渾身通泰。”

看着林氏心愿的償的樣子,麗姐兒也高興地笑了起來。

“爹呢?”麗姐兒以為徐熹一直在凝暉堂的。

“你曾祖父喝醉了,你爹不放心,過去瞧了。”林氏笑着道。

麗姐兒點頭,又與林氏說笑起來。

這時廚房的王婆子親自送了食盒來,芳草服侍着林氏用膳。

“你可用了晚膳?”林氏問麗姐兒。

麗姐兒搖搖頭,笑着道:“女兒打算蹭娘親的。”

“少不了你的!”林氏親昵地拍了拍麗姐兒紅潤的臉頰。

王婆子準備的很精心,六樣小菜,兩樣粥品,一碗銀絲面外加兩個煎的金黃的雞蛋。除此之外還特意準備了一壺大棗茶,補氣補血,很是滋養。

麗姐兒看着桌面上的酸黃瓜,雞絲拌豆苗,金煎豆腐箱,拌雙耳,炸鵪鶉,辣蘿卜和血燕窩粥,青菜粥,深覺王婆子是用了心思,該賞了。

林氏月份尚淺,還沒有害喜,食慾顯得尤其好。她就着酸黃瓜和辣蘿卜用了一大碗銀絲面,又吃了個蛋,最後還將燕窩粥用了個一乾二淨,還覺不夠又吃了些鵪鶉肉。麗姐兒看着林氏的樣子,心下稍安,能吃東西就好,看來只好好養着,林氏這胎無虞。

“娘親這胎懷的不易,郎中說要娘靜養。娘想着你跟着我學管家也有幾年了,行事也穩妥,莫不如你就接了中饋吧!”用過晚膳,林氏一邊喝着大棗茶一邊與麗姐兒道。

麗姐兒也預想到了她要管家,卻沒想到林氏如此直接。麗姐兒也清楚家裡的情況,除了林氏再無人管家,她若不管,到最後還是林氏受苦。

“好。”麗姐兒一口答應下來,也沒推託。母女間還那麼矯情就顯得弄虛作假了,更何況為家裡做貢獻,也是應該的。

“你放心,那些不長眼睛的刁奴要是敢欺負你,娘必定給你撐腰。你不必顧忌他們是誰的人,只照着自己的意思做就好。”林氏笑着道。

“女兒明白。”麗姐兒笑着道。

夜深,麗姐兒回涵珍館前去看了幾個弟弟,他們正半夜與小丫鬟們玩翻繩,不亦樂乎。麗姐兒沒管,想着老太爺宿醉,怕是明天開不了課,幾個弟弟也未必會去上學,何不讓他們玩個盡興。

徐熹去了香茗草堂,仔細詢問了老太爺的狀況,知道祖父是因為林氏有喜而高興,多喝了兩杯而醉倒,身子並無大礙之後就安心地回了凝暉堂。

“餓了吧,廚房備好了鴨子肉粥,你吃些再歇。”林氏睡了大半天,精神很好,她正等着徐熹。

“你身子不便,可不許再如此苦熬了。更深露重,都快入冬了,你可小心着些。”徐熹瞧着林氏精神還好,卻還是不厭其煩地嘮叨着。

林氏對徐熹的嘮叨充耳不聞,笑着問道:“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女兒都好。”徐熹笑着道。

“原來不是說女兒最好的嘛!”林氏想要一個女兒,她已經有了三個兒子,麗姐兒也長成一個明麗少女了,她想要一個拽着她衣裙,衝著她撒嬌的女兒。

徐熹無奈地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道:“女兒長大了總要出嫁,到了婆家伺候人,我心裡難受。還是兒子好,娶人家的女兒進門,我們也不用牽腸掛肚的。”

林氏聽了一怔,隨即疑惑地看着徐熹。

“今天壽宴上沈恆吉來探我的口風,我和祖父含糊過去了。”徐熹本不想說的,可看林氏的樣子,他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

沈恆吉是沈周的父親,也是有名的才子。

徐熹這麼一說,林氏立時就明白了,當下臉就黑了。

“這沈家怎麼就似狗皮膏藥似的!”林氏大怒。

“你發什麼火,我和祖父都不同意,小心你的肚子。”徐熹連忙道。

林氏暫時壓下心中的火氣,可對沈家又添了一層厭惡。

第二天一大早,麗姐兒卯時正到了凝暉堂花廳,也沒特意打扮,只正襟危坐,雙目下垂,神態很輕鬆。

帶管事婆子們都到了,麗姐兒才吃了口茶,笑着道:“母親微恙,從今天起我掌管中饋。”

接着麗姐兒就讓青杏發對牌,也不管管事婆子們或驚訝,或平靜,或竊喜的表情與神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