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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的春雨讓原本暖和起來的天又驟然變冷,庭院中花紅柳綠,將連日的灰塵全部洗凈,驟然晶瑩起來。待風歇雨止,空氣濕潤,春日的氣味聞起來頓時舒爽清新。

還在坐月子的田氏,頭戴粉藍色綉迎春花的頭巾,邊哄着大姐兒邊與身邊的李媽媽道:“爺還沒回來?”

“可不是,這都要起更了,也不見姑爺和老爺回來。按說表小姐能去選秀那是天大的福氣,偏偏老爺,太太和姑爺像天塌下來似的,竟急急忙忙地到姑奶奶那裡想法子去了。這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來的福氣,老爺太太可真是……”李媽媽兀自念叨着,絲毫沒有察覺到田氏的不滿,直到田氏白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道,“住口,老爺太太也是你能混說的!”

“老奴知錯了,奶奶可別見怪。”李媽媽見田氏一臉怒色,面上誠惶誠恐,心裡卻一點認錯的心思都沒有。嫁的再好,生不齣兒子,照樣腰桿挺不起來,還得靠娘家。她是老太太賞下來的,田氏怎麼都要忌憚三分。尤其婆家現在對田氏不冷不熱,只要她攛掇攛掇,老太太必會尋來美婢給姑爺開葷。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到時候再看田氏還有沒有功夫給她臉色看。李媽媽暗自腹誹,想着她哪裡說錯了,去選秀,若真入了貴人的眼,豈不是一步登天,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田氏將李媽媽眼中的得意色看的清清楚楚,她低頭看着大姐兒,若無其事地與李媽媽道:“給我端碗雞湯來。”

“是。”李媽媽恭敬地退下,待離了主屋老遠才惡狠狠地道,“呸,不過是個喪門星,到擺起主子奶奶的譜了。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田氏半靠在炕上,盯着隨李媽媽走動,由甩動到恢復平靜的門帘。臉色變幻莫測。

這時,門帘被掀開。走進一個十*歲的丫鬟來。她身着一件寶藍色的比甲,月白色的長裙,髮髻整潔,只插了一隻水晶釵,整個人顯得十分冷清。

“奶奶,那老貨在奶奶的雞湯中吐了口水。路上,還罵罵咧咧地。怕是要找老太太給她撐腰了。”那丫鬟雙眸清亮,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絲表情都沒有。

田氏冷笑一聲道:“那老貨留不得了,今日就了斷了她。至於老太太那邊,不必理會。她是西落的日頭,長久不了的。再說,她那點手段,我早就明鏡一般。不過是個繼室,手伸的也太長了。我也忍夠了。這老貨不只給主子添堵,還明裡暗裡給我得罪人,當真以為我好欺負!”想了想,又道,“給娘遞個信兒。娘若知道了,定會幫我出口惡氣。我在婆婆家如履薄冰,娘家不給我撐腰也就算了,那死老太婆還要算計我,真當我是軟柿子嘛。”

“奴婢明白了。”丫鬟張大眼睛點點頭道。

“乾淨利落些,別落下把柄。李媽媽手下的那些人,你也仔細料理,該打發的就打發了,不必心軟。”田氏神色冷漠道。

“是。”丫鬟應道。

“別怪我心狠,經了那麼多事,我總得為自己打算謀劃,更何況我現在又有了大姐兒。”田氏吐出一口濁氣,看着襁褓中女兒熟睡的笑顏,笑着道,“我的心肝,待你長大,娘定給你找個好人家,必不會讓你去選什麼秀。火坑一樣的地方,娘怎麼捨得。姑姐就是太過挑剔了,否則表姑娘又怎會有這一劫。聽聞那孩子出落的很水靈,富貴花一般?”

“是,奴婢遠遠地瞧過,明眸皓齒的,通身富貴氣派。”丫鬟答道。

“可惜了。”田氏感嘆道。

主僕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李媽媽才拎了食盒近來。她親自掀了蓋子,要服侍田氏喝湯。

田氏看着李媽媽端過來的湯,冷冷地瞧了李媽媽一眼道:“這湯太膩了,我又不想喝了,就賞了你吧。”

“這雞湯可是熬了好幾個時辰,裡面放了不少藥材,都是太太和姑奶奶送過來的。若便宜了老奴,豈不是辜負了太太和姑奶奶一片心意?”李媽媽諂媚地笑着道。

田氏心底冷笑一聲:到如今還在挑撥離間,可真真是巴不得她婆家過的不好,巴不得她喝個奴才的口水。

李媽媽見田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也不說話,心下顫了顫,想着莫不是她吐口水的事被田氏知道了?

“媽媽也知道這雞湯金貴,且奶奶賞了你,可見奶奶對媽媽的抬舉。媽媽若不領情,豈不是不識抬舉?”丫鬟清冷的目光看着李媽媽,眼神中的不屑讓李媽媽又羞又怒。

“到底是奶奶身邊的得意人,素錦姑娘伶牙俐齒,白的都能說成黑的。”李媽媽氣不順地道。

素錦好像聽不見李媽媽的話一般,只冷冷地盯着李媽媽,讓李媽媽渾身直發冷汗。最後,李媽媽敗下陣來,只好拿過雞湯一飲而盡,其間她不斷地在心底說服自己,自己的口水,沒關係。

只李媽媽沒注意,在她喝雞湯的時候,素錦飛快地將手中的帕子抖了抖,揚了一些粉末在她的衣襟上。那粉末極為神奇,瞬間就附着在衣料上,不消一瞬就化為烏有。

當天夜裡,李媽媽就上吐下瀉不止,病的厲害。田氏派人請了郎中瞧病,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兩三天的工夫,李媽媽就瘦的皮包骨頭,只剩一口氣了。田氏派人將李媽媽挪出府去,怕她過病氣給他人,卻不料當天李媽媽就死在了外頭。事後,田氏賞了二十兩銀子給李媽媽的兒女置辦喪事,算是了了主僕情意。而李媽媽手下那些丫鬟婆子,也迅速在幾天內悄無聲息地被打發了,皆無人察覺。

事後,田氏的娘聽聞了田氏遞出的消息,怒火中燒,暗中使了人將老太太“嚇”病了。老太太也不知是真被嚇着了,還是心虛。成天往家裡招和尚道士做法事,只說為子孫祈福。後來更是萬事不理,天天在佛堂中不敢出來。自然。田氏的娘是利用了田家多年前的秘辛,為此。田家可是消停了一陣。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林老爺和林琅玕,一個出了官衙,一個出了東宮之後,就直接去了徐家。徐家一家老小正愁眉不展,氣氛愁雲慘淡。

林老爺和林琅玕,並着徐老太爺和徐熹在外院坐定後。就開門見山,說起了宮中選秀之事。

“這次選秀,表面上是給皇上選妃嬪,實則是為太子選太子妃。”林老爺在朝堂中留意一番後。又結合了兒子在東宮所見所聞,有了肯定的猜測道。

太子是皇帝長子,本性寬厚,喜讀書,今年已滿十三歲。確實到了選太子妃的時候了。

“現在公卿世家,名門望族,功勛貴族都瞅准了太子妃的寶座,正磨刀霍霍,打算拼一場呢。”林琅玕在東宮有所耳聞。言外之意這次選秀是個大泥潭,能避開最好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