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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園不小,可徐家的人口本身並不多,所以並不是每一處都有人住,還有很多空下來的亭台樓閣。那些空出來的地方,林氏統一吩咐人都鎖起來,只到了陰雨天派人過去看看哪裡有疏漏,晴天再派人修葺。這樣一來,空屋不用栽種花木,除了原有的古樹,無需浪費人力打掃看護,自然就省了一筆開支。可即便是這樣,一年的開支還是有兩千兩。兩千兩就兩千兩吧,畢竟府邸大了,下人也多了,而本身的舒適享受也確實是京都不能比的。

林氏連忙找了賬房和管園子的幾個婆子並管事,把節流的意思傳了出去,並恩威並施了一番,這才算把一件難事給處置了。她沉了沉心思,呷了口茶,歇了好一會兒,才對麗姐兒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娘親知道他們手腳都不幹凈,可至少他們貪的不凶,小打小鬧,還可以容忍。且這些人會辦事,能辦事,至少沒膽子做什麼出格的事兒。你以後管家要記得這個道理,否則到時候只會自己吃虧,可明白?”林氏這是在教麗姐兒管家的道理。

麗姐兒點頭,給丹桂遞了個眼色。

丹桂等着林氏的臉色慢慢緩和過來,這才把聽到的關於於媳婦的風言風語說給林氏聽。

林氏臉色很不好,開口道:“不管於媳婦是不是不祥之人,我既當初留下她,自然就是這府里的人。她不好了,自有我來說,卻輪不到別人來挑三撥四,亂嚼舌根。這府里是我當家,絕不許有這樣唯恐天下不亂,興風作浪的人在。芳草,你帶着人去把那些無理攪三分。惹得人心不定的丫鬟婆子帶來,我自有處置。”

一旁的芳草從頭聽到尾,到了這裡應了,匆匆離去。

麗姐兒至始至終都在看芳草的臉色,她聽到有人詆毀於媳婦的時候,臉色着實白了白,可見她確實與於媳婦親厚。

“這於媳婦手藝不錯,為人也還算過的去,處境也確實艱難。可她那名聲確實不好,克父克母又克夫。還是給她點銀子打發了好。”林氏只要涉及到孩子身心問題向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於媳婦能進得府來,多虧了娘親答允。人人都道娘親心善,是難得的慈和人。現在為了這點無憑無據的風言風語,就要把於媳婦送出去,恐怕不好。要女兒說,這些都是有心人在搗鬼。娘親莫不如就此事好好整頓府里的下人,再立威一番,想來再沒有人敢在府中作祟。”麗姐兒勸道。

“娘親一直知道你聰明,不想你小小年紀今天說出來的話竟有幾分道理。你說的都對,娘親這麼做也無不可。可是娘親還是怕那於媳婦的命數,實在是不敢拿你們姐弟幾個去冒險。這樣吧。娘親一會兒就會如你所說在府中立威,那於媳婦娘親自然也要抬舉一段日子。若她這段日子府里沒出什麼事兒,那娘親就把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可要是她在府中時。又出了什麼妨害人的事兒,那娘親可就再不能做什麼善心人了。”林氏臉色很嚴肅。

麗姐兒點點頭,沒再說話。她覺得娘親說的也有點道理,別說這些都是什麼封建迷信,那她是從哪裡來的。這世上恐怕還是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秘密。

芳草領着一眾丫鬟帶回來兩個婆子並一個丫鬟。麗姐兒不知道她們是哪裡當差的,可看着丹桂的樣子像是認識。

“奴婢冤枉啊!夫人明察啊!”那兩個婆子異口同聲。而那個丫鬟則什麼都不說,就在那裡哭,開始還小聲抽泣,慢慢地就開始大哭。

“都閉嘴,也不看看這是哪裡,容得你們如此囂張!”丹桂不怒自威。

“就是這兩個婆子和丫鬟造的謠言。”芳草對着林氏行了一禮,緩緩地道。

“姑娘可別紅口白牙說瞎話,府里哪個不知道那小寡婦攀上了姑娘的關係。老婆子雖嘴碎了些,可到底說的都是大實話。那小寡婦是天煞孤星,要不她進府的那天,小少爺怎的就遇了險。姑娘可是夫人身邊的,怎得為了個小寡婦,反而不多替夫人着想着想。”說話的婆子胖胖的,口齒卻利索,眼神也活泛。

芳草連看都沒看那婆子一眼,只是微垂着頭站着,並不說話,身姿筆直,一身的沉靜。那婆子明顯的挑撥對芳草一絲作用不起,她臉色不紅不白,彷彿什麼都沒聽見。麗姐兒想到了她第一次見芳草時的樣子,那時的芳草也是如此,神態氣度不像個丫鬟。

“放肆!在我面前還敢撥弄口舌,就憑這一條,我就能把你打出府去。”林氏不傻,哪裡聽不出這婆子的挑撥。敢明目張胆地在她面前挑撥,可見這婆子平日里是多囂張。晨園不能留這樣的人,林氏打定了主意。

“夫人可得明察啊!老婆子可是冤枉的!”那婆子不樂意了,另一個也跟着起鬨。

“啪”林氏扔出去一個茶盞,瓷器破碎的聲音顯得響亮而刺耳。麗姐兒心裡嘆了口氣,覺得管家這件事怎麼都不可能讓人不激動。就連好脾氣的林氏都如此了,可見這中饋也不是人人都能打理明白的。林氏發怒,滿場的寂靜,這回沒人敢在出聲了,整個凝暉堂的婆子丫鬟都屏氣凝神,規規矩矩地站着。

“你冤枉什麼!被我賣了的那丫鬟已然承認她為了新裙子而沒顧及小少爺,哪裡來的小少爺被克着了?你在花房不仔細思量怎麼當好差,卻想着拿小少爺做筏子排除異己,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林氏動了真怒,臉色都紅了。丹桂連忙上前遞了盞茶。

“這個婆子心懷不軌,興風作浪,即刻打出去。”林氏雙眸狠戾,自有一股威勢。

這回婆子嚇傻了,她可不想出去啊,這徐家對下人還是很善待的。

“奴婢錯了,請夫人寬恕!”那婆子剛剛喊完一句,就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用汗巾子堵了嘴,拖了出去。

這回凝暉堂更靜了,另一個婆子不敢喊了,只是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那丫鬟卻是趴在地上不住地發抖。

林氏不說話,由自喝着茶,看都不看一眼在地上攤成泥的兩人。丹桂和芳草也和凝暉堂中的眾人一般,默默地站着,一動不動。麗姐兒坐着無聊,拿了塊點心吃,看着沙漏,計算着用晚膳的時辰。

“我們徐家是積善之家,對下人向來是最和善不過的。可今兒本夫人才發現原來有的人覺得我好性兒,就打算拿着主子做筏子來謀取私利。今兒是給大家提個醒兒,我們徐家對下人也向來是賞罰分明的。要是本夫人知道這裡哪個下人懷着小心思,不好好辦差,卻變着法的在府里興風作浪,那就怪不得我下了她的臉面,趕他出府。剛剛被趕出去的婆子就是下場,可再有下一次,就沒這麼便宜的事兒了。”林氏呷了口茶,接着道,“這兩個也趕出去,我們府里用不着這樣的人。”

“夫人寬恕啊!夫人寬恕啊!”那兩個臉色都白了,只會哀哀地叫。

“那劉婆子是嫉恨那於媳婦,才邀了奴婢一起說閑話的。奴婢知錯了,請夫人寬恕啊!”這個婆子看起來很消瘦,兩隻大眼睛凸出。

“奴婢是覺得那於媳婦晦氣,不想和那人一起辦差才一起碎嘴子的,奴婢也知錯了!”說話的這個丫鬟一臉的柔弱,顯得矯揉造作,令人不喜。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她們拖下去。”丹桂吩咐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把這兩個也拖了下去。林氏和麗姐兒都面上一松,心裡舒坦許多。麗姐兒還真見不得這樣的場面,哭天喊地的,好像誰家死了人。可這樣的刁奴卻是萬萬不能姑息的,要是一次弱了聲勢,她們必會變本加厲。

“都散了吧,回去仔細思量思量。”林氏發了話,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出去了。想來她們必會把林氏說的話,辦的事傳的滿園子的人都知道,進而威懾其他的下人。

“嚇着了?”林氏看着麗姐兒道。林氏沒避諱麗姐兒,主要也是想讓麗姐兒學學,早晚她也是要主持中饋的。

“還好。”麗姐兒笑笑。

“什麼時候了?”林氏看着天色轉暗。

“到用晚膳的時候了。”芳草回答。

林氏點點頭,芳草就退出去吩咐人擺飯。

徐老太爺到凝暉堂來吃晚膳,他還沒到地方就知曉了林氏在凝暉堂立威的事情。老爺子笑了笑,深以為然。

晚膳很豐盛,林氏卻沒什麼胃口。丹桂到底瞅了空子很隱晦地提起了歡哥兒出事有可能不是意外,這讓林氏有些心驚。她就怕這種不明原因的暗敵,多少有些心事重重。

“你是掌管中饋的,時時刻刻給下人立個威也沒什麼,怎麼看着樣子心不在焉的,可是累了?”徐老太爺看着林氏沒怎麼動過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