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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冬是在冬月二十七嫁出去的,這是今年最後一個好日子,蘇蘭芷身處深宮,親女兒都沒辦法親自送嫁,何況一個宮女,但是她又喜歡熱鬧,宮女出嫁她雖見不着,但憑着事前幫文冬張羅嫁妝,多少也能感受一下普通人家嫁女兒的感覺。

因為知道文冬的家人都是靠不住的,若是她在宮外,手邊的錢物肯定保不住,所以蘇蘭芷一直留她到冬月二十,還專門讓人警告她家人一番,不許打她嫁妝的主意,這才讓她順順噹噹出嫁了,嫁妝跟官宦人家的小姐沒法兒比,但也足矣讓她那些家人眼紅的要死。

她的異母妹妹今年十六,並未進宮服役,在家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又眼空心窄,最愛與人攀比,在家裡自幼最是受寵,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文冬進宮時,她才八歲,已經知道告刁狀,文冬沒少挨打,她沾了文冬的光,得以不用進宮服侍人,非但沒有一點感激之情,反而怨文冬阻了她的富貴路——她自覺憑着自己的容貌,攀上個皇子輕而易舉,便是皇妃都做得,好在她那嬌慣她的老子娘不糊塗,知道自己女兒長的是好,可在美人如雲的宮裡,也算不得什麼,說破了嘴,才讓她稍微認清些現實。

不過自我感覺良好的人眼睛一般長在頭頂上,她一心想嫁進富貴之家,偏偏以她家的門第,接觸到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後來還是靠着她外祖家。跟一家結了親,那家在內務府有些勢力,她的婆家在一群小姐妹中數一數二,因而甚是自得。

她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家裡自然也在給她準備嫁妝,她娘她這一個親生女兒,自幼當眼珠子般疼着,給她張羅不少好東西,本來她對這些嫁妝是很滿意的,可是。當文珠帶着嫁妝回到家後。她就不滿意了,自己的頭面首飾、綾羅綢緞跟文珠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垃圾!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比人差,所以不能忍受一向被自己欺負的姐姐嫁妝比自己好,因而攛掇這自己娘問文珠要東西。甚至想要自己動手搶。

可她爹和她娘被宮裡人警告過。不許動文珠的東西。那兩人真沒那膽子跟宮裡貴人作對,只能委屈自己寶貝女兒,哪怕她哭鬧好幾次。兩人都沒敢鬆口,還破天荒頭一次訓了她,把她委屈的大哭一場,後來嘴上雖不再說什麼,卻是恨上文珠了。

對此文珠也很無奈,她清楚的知道,若不是自己給自己謀了這姻緣,由着家裡人安排的話,只怕不是做填房就是做妾,而且絕對不是好對象,所以她才不願意出宮,而現在由宮裡娘娘賜婚,即便是家裡人也不敢有二話,她對這個家如今沒有一點感情,只想着趕緊到正日子,嫁出去之後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因而也不大在意妹妹的嫉恨。

不過很多時候,小人物能影響大事件,就因為文冬這個沒在意,她以後的生活多了許多磨難,甚至連蘇蘭芷都被她連累,這是現在誰都沒想到的。

蘇蘭芷等人把文冬送出宮,又挑了個小宮女頂蘀文冬的位置,這丫頭在家時和文冬完全是兩種待遇,她是家裡最小的,家庭條件一般,但父母兄長都是本分人,沒啥野心,連兩個嫂子也是性情溫和心地良善的女子,一家子連紅臉都很少,她出生在一個雨天,所以名字叫小雨,到了蘇蘭芷身邊,自然要跟着幾個文走,所以改為文雨。

文雨剛滿十四,已經進宮一年多了,還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因為她年紀小,心思單純,所以幾個大的都願意護着她,連蘇蘭芷也喜歡跟她說話,聽她說家裡的父母兄嫂和侄子侄女,那些平平常常的幸福,她說的時候滿臉幸福,聽的人也覺得心裡暖暖的。

蘇蘭芷曾問文英,是不是覺得這小姑娘看着喜興,看着她心情會比較好,所以才不堅持她那“只找終身不嫁的宮女”的歪理邪說?文英笑道:“主子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文雨是個好孩子,從她過來之後,您臉上的笑容比往常多,只要您高興,奴婢們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其實文英還有一個考慮,她是覺得以往挑的人都是穩重的,還都比較沉默寡言,以前有幾位皇子常來常往的,也沒覺出來,現在卻發現,都是一個性子的人,雖說忠心又能幹,卻沒有一個能逗主子開心的,大多時候實在是太過冷清,現在遇見一個單純活潑的小姑娘,當然要弄到主子身邊,指望她能給主子帶來些歡樂。

蘇蘭芷也能猜到文英她們是什麼心思,她心裡是感念這份情的,不過正因為彼此了解,所以她也不說那些客套話,只是想着好好待她們,保她們後半輩子無憂,也算全了這份主僕之情。

臘月初二,皇帝去南苑行圍,成年皇子各有差事,只帶了尚未娶親的九阿哥到十四阿哥,剩下那幾個還小,也留在暢春園,想出門見識,還要再過兩年。

今年冬天雨雪勤,隔十天八天就要下一場,每次都能下一尺來厚,白茫茫一片,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這一個顏色,蘇蘭芷也是無聊,只要下雪,她就招呼宜妃和敏妃來烤鹿肉,當然,不會只有鹿肉這一樣,雞鴨魚蝦都有,還有溫泉山莊種出來的反季節蔬菜,宜妃和敏妃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後來的上癮,若是哪次蘇蘭芷沒興緻,她們兩個也要聚一起熱鬧一番。

臘月初六又下一場雪,從中午一直下到晚上,聽說是半夜停的,不過蘇蘭芷睡得正熟,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宮人們已經清出一條小路,別處的雪卻一點兒沒動,獅子不老實,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沒一會兒就把平坦乾淨的雪面弄得亂七八糟,這兒一串腳印,那兒一個大坑的,還帶着一身的雪跑到蘇蘭芷跟前,大力甩毛,它身上是乾淨了,可周圍的人全部中招,衣服上都沾上雪印子,尤其是蘇蘭芷,離它最近,身上沾到的雪最多,一進屋,熱氣一烘,雪化成水,衣服上就顯出印記來,蘇蘭芷只能再換一套衣服。

看看猶不知自己有錯的獅子,蘇蘭芷不禁頭疼,跟一隻狗講道理,她還沒那麼無聊,直接讓人把它看好,再出來搗亂,先逮着揍一頓,獅子倒會看人臉色,瞧着蘇蘭芷不高興,也不敢再鬧,乖乖的人人把它抱了下去,若是往常,肯定是要掙扎一陣子的。

沒了滿院子折騰的獅子,蘇蘭芷覺得眼前寬闊不少,不禁說道:“怪不得人說雞飛狗跳,家裡就這麼個小東西,就鬧騰的不行,再養幾隻雞,哪兒還有人站的地兒!”

文雨在一旁聽見,笑着說:“獅子是鬧騰些,以前奴婢家也養過只狗,一到冬天就不愛出門,整天窩在炕邊上,有一次,屋裡放了個炭盆,它也傻乎乎的往前湊,可能是覺得舒服了,尾巴一甩一甩的,一不小心甩到炭盆里,裡面的炭燒的通紅,它尾巴上的毛立馬焦了,味道難聞不說,它自己嚇了一跳,叫的可凄慘了,奴婢還以為怎麼了,抱着它檢查半天,才看出來。”

文雨說的有趣,眾人聽着也覺得好玩,文娟就說:“那你家的狗以後還到不到炭盆跟前湊了?”

文雨笑道:“它哪裡還敢來呀,看見炭盆都躲的遠遠的,奴婢的娘還說它記性好,吃過一次虧就記住了,不會在同一個地方上兩次當,還說這是貓貓狗狗的智慧。”

蘇蘭芷說:“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動物有時候比人都聰明,人家吃一次虧能記一輩子,往後再不會犯同樣的錯,可是人呢,只要有利益,哪怕在同一個溝里摔上無數次,都不知悔改的。”

眾人都不敢接話,蘇蘭芷笑笑,正要讓人準備午飯,就見宜妃帶着人搖搖的走了來,身上穿着大紅羽緞連袖斗篷,頭上戴着觀音帽,臉上薄施脂粉,趁着紅紅的衣服和潔白的雪景,越發顯得眉目如畫明艷動人,別人都見得多還好些,文雨卻有些發獃。

宜妃走到跟前,先與蘇蘭芷見禮,然後方指着文雨說:“姐姐,你這宮女怎麼看着獃獃的?”

蘇蘭芷也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她免疫力強,很快恢復正常,瞄了一眼文雨,說:“你今兒出門就沒照一下鏡子?打扮的如此風華絕代,想要迷倒哪一個?連我們家文雨都被你迷住,在女人中尚且有如此魅力,真可惜皇上不在……”

不管什麼時候,誇一個女人美貌,她都會很高興,宜妃也不能免俗,因而笑的更開心,連文雨呆愣不好意思的傻樣,在她眼裡也分外可愛,一高興從頭上拔下來一根珠釵,賞給文雨做見面禮了,文雨嚇一跳,見蘇蘭芷點了頭,才敢收下來,算是發了筆意外之財。未完待續。。173、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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