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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周洛冰在鬧鐘聲里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來了。

事實證明,熬夜是一件苦逼的事,尤其是在炎炎夏季。熬夜爽了,白天卻就像飄在雲里,一點踏實感都沒有,頭腦昏昏沉沉的,擦再多的清涼油都是枉然。

周洛冰打電話叫服務員送了早餐,在吃早餐時,她就想摸回床上去躺着。若不是前一天跟爸爸相約今天要回去清點家裡的財物,準備搬家什麼的,她怕立馬就得撲上床,與床緊緊相擁。

都是顧汐風那傢伙害的,非得大半夜打神叨叨的電話,看來以後晚上睡覺要關機,再弄個別的號碼專供熟識的人急事使用。 周洛冰一邊哈欠連天,一邊愉快地這樣決定。

在臨出門前,哈欠連天的她照了照鏡子,覺得這副樣子去醫院,肯定得讓父母擔心,所以,她又洗了冷水臉,勉強在臉上進行了一下簡單“裝修”,讓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這才頂着炎炎烈日去隔壁醫院拜見自己的母上大人。

日頭已經老高,病房裡的病人一天的輸液日子已開始。媽媽恢復得很好,但醒腦與消炎的藥水還是必須用上,所以,一天之中,她還是有些藥水必須要輸。因為開顱手術最怕的就是反覆。基本上來說,術後感染導致水腫,第二次再動刀,活下來的幾率就小。

周洛冰到病房時,媽媽正在向撒嬌,很委婉地問:“可不可以不輸?我覺得我好了。”

那語氣像是個清早懶床不願去上學的小女孩在跟自己的父親說‘可不可以不要去上學’。

“寶啊,別任性了,醫生說過可能有反覆的。”爸爸語氣很輕,充滿寵溺。

“可是,我真的好了。”媽媽嘟囔。

爸爸又耐心地說:“現在鞏固得好,以後就不怕。現在不牢靠點,以後有個啥,可就不好治的。”

媽媽不說話。只嘟了嘴。爸爸又說:“你還要看咱們的女兒找到好歸宿,找到幸福。還要幫她帶孩子呢。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么?啊?”媽媽沒說話,低下了頭,有些顫巍巍地將那有留置針的一隻手伸給護士。護士妹子臉上露出笑。又是一陣安慰說:“阿姨,您是我見過的恢復得最好的,這認真配合,出院了,得是長命百歲的。”

媽媽只是強扯出笑,緊緊抿唇。周洛冰在病房外看到這一幕,一邊是羨慕爸爸媽媽這樣的感情。一邊是為媽媽心疼。她向來不是這樣任性撒嬌的女子,怕是這輸液久了,十分疼痛,她才這樣略略耍了小性子。

“媽。”周洛冰推門進去,抑制住內心的起伏。媽媽是這樣良善的女子,因為想到她,便是再大的苦都忍了。周洛冰猶記得她手術後醒來,忽然說:“我迷迷糊糊的。總是告訴自己要努力,冰兒還沒有嫁人,還沒有成家立業。沒有媽媽的孩子總是可憐的。”

她說得那樣慢。周洛冰費了好大勁才忍住了要掉下來的眼淚。

“丫頭,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這才八點過。”媽媽立刻說,看看她又說,“沒睡好吧。 這臉色不好。”

好吧,氣色不好,再怎麼進行“面部裝修”還是不行的。

“媽,沒事。天氣熱了就是這樣,睡不安穩,我一會兒辦完事。困了就補覺。”周洛冰坐到床邊。

媽媽臉上全是笑,那笑容里有不經意的面部略微扭曲。周洛冰看得心酸,想必這是極其疼痛的。之前,她幾乎昏迷,那些疼痛便是模模糊糊的遙遠,轉換成一種壓抑的沉重與難受。而今。她日漸好起來,疼痛就會越發清晰可見,仿若每個細胞都是萬分的敏銳。

“那也好。”媽媽靠在床邊。爸爸則在一旁收拾儲物櫃。

周洛冰簡單地說了一下去錦城的打算,對於爸媽提出的找房子、安鋪子等問題,周洛冰也是說有朋友幫忙辦好了,讓他們不要擔心。爸媽還是猶豫良久,畢竟,當年他們從京城跑到渝州來,一晃就住了將近三十年。二十多年的風雨相待,在一個地方紮根下來,這個地方便有了最深刻的記憶。這裡可以算作是他們共同的故鄉了。

然而,周洛冰何嘗想要日漸老去的父母背井離鄉?

一則是高利貸事件實在不適合在這裡;二則是因為老街要拆遷,他們原本也是租客,並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在都市裡,沒有房子其實等於沒有根,像是浮萍一樣的存在,到哪裡都是漂泊,渝州和錦城又有什麼區別呢;第三,則是顧汐風的事情,周洛冰不是傻子,這位公子哥也不是傻子,他怕是十分相信他自己的判斷,認定她是‘玉虛魔女’,儘管她拒不承認,但顧汐風怕不是一個輕易否定他自己判斷的主,那麼暫時的遠離,也是算是一種招架;第四,則是她的私心吧,錦城有陳汐華在,她不過想要真正地面對,要一個徹底的結果,做朋友,或者是在一起。那麼,唯有在一個人身邊,才能看清楚一切,若是隔了距離,就是鏡花水月,好與壞都全是自己腦補的想象,如同那些網絡上的戀人。

所以,基於以上的諸多原因,舉家遷往錦城是勢在必行。並且若是自己奮鬥得當,能在錦城買上房子,一家幾口的戶口問題也是可以解決的。

“媽媽,安心了。你的女兒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周洛冰也撒嬌。

媽媽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反正渝州這邊,也是沒太多的留戀。這些年,人情冷暖的,也沒太多牽掛的。”

媽媽也同意,於是一家三口就開始分配家裡的物什。媽媽總是什麼都捨不得扔掉,丟掉,這又是一陣的勸說,才最終敲定了家裡用具的去留。

敲定完畢,這就是中午了。蕭芳芳這才起床,睡眼惺忪地問她的去向。

周洛冰就抓她吃了午飯,然後讓蕭芳芳跟她一起回家當苦力,收拾行李。家裡的傢具,有些是賣了二手,有些需要帶到錦城的,她都按照爸媽的意思一一分類,封存妥帖。

忙了一個下午,兩個人都累得精疲力盡。蕭芳芳喘着粗氣問:“我說,你這是舉家遷往錦城了?”

“嗯,我去那邊工作,我媽媽身體也不好,爸爸也老了,隔了一個城市,總不好照料。一家人,總是要在一起才是。人與人,總是有今生,沒來世的。得要好好珍惜的。”周洛冰慢騰騰地說。她其實是個樂觀、積極、堅強的女子。但每當說去“有今生,沒來世”這幾個字,她總是覺得有一種難以言訴的哀傷在心裡蔓延。

這六個字表明,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那樣短暫,即便相遇一生,卻也只是光陰幾十載。讓人不得不生出珍惜每分每秒,珍惜每個遇見的人,小心翼翼地在乎身邊的人的心來。

“是啊。人與人,有今生,沒來世的。可是,這紛紛擾擾的世間,誰又會停下來仔細想這些呢?誰又會傾其所有去愛一個人?誰又會一直等待一個人?有時候,自己想這些時,恨不得就是沒讀過書,一個字都不認識,瞎摸着過了這一生,倒也是快活的。”蕭芳芳也是頗有感慨。

兩人坐在院落里的老槐樹下,蔭蔽的槐樹陰影里,兩個人感嘆着悠悠的時光,感嘆着人生,開始遙望生命的來路。

兩人聊了很多,聊的內容涉及了人生、際遇、心底無法言訴的哀傷。兩人覺得似乎一下子親近了許多。人與人總是這樣奇怪,似乎冥冥中真有緣分這東西主宰,明明認識了四年多了,卻在這一刻,心才這樣貼近。

“如果遇見一個全心對待我的人,我想他給我保護,我會給他最美的祝福。”蕭芳芳靠在藤椅上憧憬,臉上露出少女的羞澀。

周洛冰拿小勺子舀着西瓜,只覺得這一刻也很美好。蕭芳芳卻是突然鄭重其事地說:“洛冰,若是遇見了一個能全心全意對待你的人,就不要放開這個人的手吧。”

這話讓周洛冰不由得想到顧汐風。他那樣執着地尋找“玉虛魔女”,算不算是全心全意地對待呢?

然而,她不敢多想。因為那畢竟只是屬於虛擬世界的情感,還不曾經受這世間的檢驗。更何況,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是不適合之人。

“我們這是怎麼了?”蕭芳芳倒是率先自嘲,然後甩甩頭,自己也受不了這樣的文藝腔,徑直跑去冰箱拿剛剛冰的梨。

兩人又在老宅休息了片刻,周洛冰則是聯絡了陳敏華,詢問那邊租房子的事。陳敏華則是笑嘻嘻地說:“莫說是我三哥交代下來的事。就單單你是我好朋友這一條,我都得辦好。你放心了,我都讓人打掃乾淨了,就等你和叔叔阿姨過來了。”

周洛冰十分感激,又敘了一下家常,說了說錦城,兩人又約定錦城會面後,要去附近看看那些著名的風景,看看古代文人的風雅。

做完這些,便去附近買了菜,做了晚飯,與蕭芳芳兩人在家吃了飯才回酒店去。

剛回酒店,蕭芳芳率先打開電腦上遊戲,周洛冰則是摸上床要躺一會兒,等晚上戰場競技開始了再寒性她。

然而,她剛摸上床躺下,蕭芳芳就衝進來,說:“冰娃子,你自己上來看看。有大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