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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醉略沉默,才不緊不慢地說:“沒有。”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硬,像是很不想說這件事似的,也許是忌諱他自己的身份。

但周洛冰必須要問,她要從各方面確定滄淮是不是當初的‘冷築’。

如果是,那麼在滄淮內部有很多人都是舊相識。她並不想去相認,只不過在同一服務器,不是朋友,就可能是敵對。遊戲的世界裡,敵對和朋友以及盟友都是轉瞬之間的事。若是舊相識,在對決時,她會以委婉一些的方式來留下後路給對方,不至於趕盡殺絕。

所以,儘管染醉不太想說這些,她還是問:“那憑你對於這個圈子的了解,滄淮可能是哪個家族的衍生?”

染醉又是一陣沉默,說:“說實話,我分析不出。不過,他們的管理風格很鮮明,嚴於律己,極少與人爭端,而且為人大氣,家族收人很隨便,不像是要參加競技賽的模樣。但是實力不俗,光看今天達到三十級的第一集團的人員之中,有五分之二的人是來自滄淮,而我們這樣緊鑼密鼓的練級也最多到達二十五。想必他們有嚴格的內部代練系統。並且,他們的實力讓人不容小覷。單看他們刷新盛夏家族的記錄,就跟玩票似的。我注意了一下,每一次刷記錄的人都不是同一批。只要盛夏刷出新記錄,而我們沒有刷,他們就會刷出來。也就是說,他們對於很多副本記錄並不是志在必得,而只是玩。比如。我們刷出了新紀錄,滄淮就不再動。”

“呀,現在他們的排名都掉到第八了,醉哥還將他們說得這樣神?”刺客小子反駁。回過頭又繼續奚落寶輪。

“他們並不爭。所以,不知道他們的實力又多強大。”染醉認真分析。

周洛冰對滄淮這家族也有所注意。比如,在搶閔聯時。他們只是正大光明來搶的,不曾用過野人死士。當時,她只當是一個家族的氣節,後來才發現他們十分悠閑,像是玩似的。可是,如今正是新人才的發掘,新戰隊的建立之時。作為一個有目標的家族,絕對不可能這麼閑。

“這麼說起來,你也一點頭緒都沒有了?但是,玩得這麼好,管理這麼到位——總不能是新手的。”周洛冰只是這麼一說。也沒想染醉進行分析。

卻不料染醉自己似乎覺得太過敷衍,又說:“肯定不是新手。看他們的行事作風有點像先前渝州區的‘天梭閣’。當然,‘天梭閣’的行事也是很詭異、很隨心所欲的,他們的族長在家族中威望很高,即使是做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舉動,也不會有人有異議。至於‘天梭閣’的老大是個刺客,據說他們的前身在蜀山雲海服務器叫‘名動天涯’,那時,他們的老大也是個刺客。只是不太明白。如果是‘天梭閣’的話,他們的老大一直是刺客,這一次怎麼換劍客了。”

染醉這樣分析,周洛冰卻開始抹汗。之前,她幫人猿泰山代打,與“天梭閣”的老大“暗夜之殤”接觸過。那時,他說他是當年“劍廬”的“黑衣送行”。那麼,如果染醉分析的是正確的,滄淮是“天梭閣”,“滄海無念“就應是“暗夜之殤”,或者說就是當年的“黑衣送行”。那麼,滄淮就是當年的‘劍廬’,而不是冷築,滄海無念就不應該是陳汐華。但是找遍整個區,只有“滄海無念”最符合陳汐華的劍客。

莫非其中有什麼錯?周洛冰蹙眉,她想起上一次跟陳汐華的通話,當時有點心不在焉,但隱約聽見陳汐華說他這次玩劍客了,以前玩刺客。

這種認知讓她頓時覺得驚心。若他一直玩刺客,若他真的就是“黑衣送行”,那麼“汐風無痕”又是誰?

她頓時一驚,仔細想與“汐風無痕”相處的點點滴滴,驟然覺得一切是這麼可怕。因為她一旦假設“汐風無痕”不是陳汐華,她就能找出大把大把的證據來證明他不是陳汐華。

這——

她震驚,也頹然。她想將這些真相都一股腦地揭開,可又怕這些真相揭開。如果,他不是他。那麼,那些美好的日子,隔着網絡體會得到的點滴,又該如何去安放?

“不過,也許是有誤的。畢竟,像他們這樣獨立特行的家族,還有好些。比如,‘血染風華’服務器的‘戰神’家族也是這樣。據說‘戰神’家族全是貴族子弟,平時都請代練,玩法隨心所欲的。他們若要玩戰隊,玩競技賽,又必定選很厲害的人,不過,指揮都是內部的人。比如去年著名指揮‘酒醉七分醒’就是‘戰神’家族自己的右尚書。”染醉又補充說。

“嗯,這樣的家族還有好幾個。傳言都說是貴族子弟組建的。”刺客小子也附和。

“所以,也不一定是‘天梭閣’了。”染醉總結。

“可是,‘暗夜之殤’一定在這個區。”周洛冰很篤定地說。

這下子,染醉和刺客小子都十分吃驚地“呀”一聲,寶輪倒是不知道所以,只是認真在聽。

“一定在?”染醉疑惑,又似乎自語地說:“也是。他們根本不會與別的圈子裡的任何人接觸。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我之前有幸與天梭閣的老大‘暗夜之殤’接觸過,他從言語之間透露過來新區。然後,他們的戰隊在渝州區宣布退出,天梭閣宣布解散。這一舉動也暗合了‘暗夜之殤’的話。所以,‘暗夜之殤’一定在這個區。”周洛冰很篤定地說。

但是,‘暗夜之殤’到底是哪一家的?他說過想與自己相逢,那麼,自己鬧出的動靜也夠大了。他必定也認出她來了。可是,到如今遲遲沒有動靜。

“這麼說來,排名靠前的家族中,盛夏、滄淮、煙霞鏡花三家新名字家族中可能有一家就是‘天梭閣’。不過。我聽說‘天梭閣’老大是敗給‘風雨軒’的老大之後才被迫離開渝州區的,你們可把他一個敗軍之將說得那麼神呢。”刺客小子小子撇撇嘴。

“呵,是不是敗了。那外人不可知。據我看來,他最後一招似乎是在盼望趕快結束,有意敗的。”染醉果然是內行,一下子就說出重點來。周洛冰暗自佩服,心裡也想:如果染醉是一心一意與自己並肩戰鬥,這倒是一個很好的隊友,也許不會如“玉虛魔女”和“汐風無痕”那樣配合默契。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是不是這麼玄乎哦?醉哥,你可別洗刷我。”刺客小子不信。

“他分析得很正確。‘暗夜之殤’那場比賽是故意輸掉的。”周洛冰為染醉作證,只是她沒有說出自己就是‘暗夜之殤’的對手。

“就算是那樣,‘風雨軒’的老大也很厲害,一個召喚師能跟刺客打成那樣。我還是覺得所有操作型召喚師都是我的偶像。”刺客小子得意洋洋地說。

“可你是個刺客。”寶輪立刻指出。

“你懂啥。我這是間諜。間諜,懂不?這麼高深的東西,你這單細胞動物是不懂的。”刺客小子與寶輪爭辯。

染醉也不由得笑,卻又轉過來低聲說:“也許,‘暗夜之殤’還沒有入駐‘三生石’。”

“哦?”周洛冰正在糾結“汐風無痕”到底是不是陳汐華,卻忽然聽到染醉這樣說。

“據我所知,天梭閣的前世今生都不曾在第一時間入駐一個服務器,他們總是開服好一段時間才進入的。他們根本不在乎物價、也不在乎什麼戰隊成績。比如,他們最初的家族‘劍廬’也是‘煙雨金陵開服很久之後。他們才進入的。”染醉又分析。寶輪和刺客小子一邊鬥嘴,一邊去刷怪去了。

周洛冰乍一聽到這個結論,心裡略一分析,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她仍舊有懷疑,因為似乎聽陳汐華說過以前是玩刺客的。

“海棠,你就是與‘暗夜之殤’決鬥的那個人吧?”染醉忽然密語。

周洛冰手一凝。沒有回答。他又問:“你是那個擊殺三人的仙醫‘雲秀青瓷’吧?

周洛冰更震驚,暗想染醉果然夠聰明,也對這圈子裡的事夠熟悉。只是,代打事件可大可小,若此時承認,染醉別有居心,到自己到達總決賽時,他再來個釜底抽薪,自己的苦心經營豈不是會雞飛蛋打?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於代打這件事要抵死不承認。

“哪裡的話,你多心了。”周洛冰輕笑,並不打字。

“海棠就是謹慎。我是斷然不會害海棠的。”染醉也知道她的意思,聲音卻越發低了,聽起來就像是在耳際輕輕拂過的柔風。

“呵呵,我真不是。你誤會了。你混跡這遊戲多年,也知道卧虎藏龍,人才輩出的。我大召喚師門更是能人輩出的。”周洛冰呵呵笑。

“能人輩出,又能有幾人?海棠,我是鬱郁蒼蒼。”染醉忽然就來了這麼一句。

周洛冰一怔,原來當天配合默契的那位冥劍客的代打居然就是染醉。不過,她不可能冒險。她用這一年的荒廢與任性孤注一擲在這遊戲里,傾了這世的繁華與猖獗,寫近乎童話式的一段青春時光。爾後,年歲見長,便是現實里平淡如水的片。所以,她哪能容許這一段童話式的青春,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成為抹不去的傷傷痕。

於是,她很斬釘截鐵地說:“真不是,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