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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墨黑，四野不見人，隱約只看到山的輪廓，耳畔是江波潮聲，風吹蘆葦叢，此起彼伏的沙沙聲。如果不是周圍的燈光黃暈，染出點點溫暖，還真讓人覺得自己此刻就在這樣的野外行走。

周洛冰派了刺客小子去騷擾對方，而自己則領着寶輪N號和染醉一起往北走。北邊是更加起伏的山崖和密林。

“我們去哪裡？”寶輪低聲問。

“夜遊呢。寶輪沒有夜遊吧？”周洛冰在隊伍頻道問。

“沒有。怕媽媽擔心。她只有我了，若我有什麼事，她會很難過的。”他慢騰騰地敲字。

周洛冰只覺得心裡微微疼痛，這是多麼單純和乖巧的孩子。她說：“你很孝順。”

“其實，我很差勁。爺爺不喜歡我，哥哥們都比我優秀。我算是頂沒用的了。”寶輪雖然是打字說的，但從他的字裡行間看出很濃的難過。

“你很善良，很有禮貌。這是每個媽媽最樂意看到的。只要你能積極幸福地生活，媽媽就很樂意的。”周洛冰安慰寶輪，忽然覺得自己老氣橫秋了。

果然，染醉立刻輕笑，然後在隊伍頻道說：“看你說的，我都覺得你似乎七老八十，是當媽的人了。”

“也許，我就是大嬸呢？怕了么？”周洛冰發了個怪笑的表情。

染醉、寶輪、刺客小子一致在隊伍頻道發“不信”的表情。染醉接着還找到一條佐證來證明她不是大嬸，那就是她的聲音很年輕。

“聲音是可以輕易偽裝的，現在科技發達。男人也可以發出極其柔美的女聲的。”周洛冰提醒。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喊你大嬸？”染醉反問。

“我看喊姑姑浪漫一些。啊，海棠姑姑。”刺客小子在隊伍頻道丟出一句話。

“哎，乖侄子，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周洛冰也順着他的話詢問。

我小時候可瀟洒了：一共二十七個人。全部便攪和成不義狀態了，海棠姑姑啊，我發現自從跟了你之後。我變得越來越猥瑣了。

“嗯，這就對了。你得了本宮的真傳。現在，你向西北六十度角直線走，看到水塘，就繞右，約一百步處，坐標約莫在西147、南2014，。我們在此等你。”周洛冰指揮，給出準確的坐標。然後就讓人物在一旁打坐休整。

“你這是要做啥？”蕭芳芳不由得問，大約是看周洛冰這會兒閑下來了。

“額，實在無聊，去告訴盛夏不要太猖獗。”周洛冰伸伸懶腰。又跟蕭芳芳說起一件事，並且再三叮囑明天去醫院看她媽媽千萬別露餡。

“我去，借錢的事，我可以替你隱瞞。可是，你把顧汐風推給我？說是我男朋友，說是我讓他去醫院看阿姨的？周洛冰，我好好黃花閨女，你毀我名節。”蕭芳芳義憤填膺。

周洛冰拍拍她的爪子，說：“得了。那麼好看的男人，做你男朋友，你不吃虧。再說，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名字。我現在跟你說清楚，免得你露餡了。”

“你欺人太甚。”蕭芳芳要死要活，咬牙切齒。

周洛冰不理她。又繼續告訴蕭芳芳在她媽媽面前要知道的主意事項，尤其是借錢的事和顧汐風的事。又將她自己編排的顧汐風的身世給蕭芳芳說了一遍。

“好吧。你這麼鄭重其事的。我都要懷疑你在滬上是不是真把顧汐風吃干抹盡了，不然依照你的作風，不會給電視台那個李主任胡來，也不會放過蔣雲的。怎麼會一聲不吭地走掉，然後就這樣回來了？”蕭芳芳偏着頭左看右看地審視她。

周洛冰翻翻白眼，說：“無聊。都跟你說，我跟他萍水相逢，他特別紈絝子弟，特別神經質。你我正常人的思維是弄不明白的。”

“哼哼，到底真相是什麼，我不是神仙，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沒有無緣無故的接近和疏離，也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為另一個人改變。我懶得理你，繼續去看攤。”蕭芳芳朗聲說，用一種朗誦詩歌的方式字正腔圓地說出那些話。

周洛冰敲擊鍵盤的手指忽然凝住。她忽然想：也許蕭芳芳說的很有道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沒有無緣無故的改變。

她這些年，雖然兼修心理學，但那教授認為她其實很有天賦，尤其是她能控制自己的心境與情緒，整個人特別寡淡。這些年，她對人對事的判斷，從心理學角度來解讀，都不曾出錯，怎麼到了顧汐風這裡，倒是出錯了？

那麼，只有一種解釋。他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或者是階段性、獨特性的東西，抑或是潛藏內里的外露。從心理學上講，這種東西只能在對特定的人持有特定的目的時才會出現。

如果是這種解釋，那麼，他對自己是有興趣的。但是，如果初次見面，他表現出的疏離冷漠是恆定氣質，那麼，之後在自己面前表現的種種，就是一種有目的、有興趣的行為。

他對自己有興趣，這點毋庸置疑。但，是否具有別的目的性就不得而知。如果只是興趣，那麼，大約只是玩耍、征服心態。只不過，自己長相雖然算好看，但絕對不可能與他們這群人見過的太多美人相比，怎麼會讓他有興趣？

如果他是有某種目的，那麼，到底是什麼目的？

周洛冰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將認識顧汐風以來的點點滴滴全都梳理一下。只是越梳理，她越覺得害怕。如果之前染醉推測滄淮就是“天梭閣”，“滄海無念”就是“黑衣送行”也就是陳汐華，這個結論是正確的話。那“汐風無痕”就另有其人。

如果“汐風無痕”不是陳汐華。那麼。就有可能是他。

佐證一：人猿泰山似乎是奉命在找“玉虛魔女”。而人猿泰山雖是渝州口的人，但似乎是顧汐風的手下。如果顧汐風是“汐風無痕”，而人猿泰山奉他的命令尋找“玉虛魔女”。

佐證二：他出現在自己左右，應該不是逛街。另外。他說起他的朋友曾說過各地的小吃，說起過渝州的老街，當年。自己似乎這樣跟“汐風無痕”講過。

佐證三：代打操作到底帶着“玉虛魔女”的痕迹。所以，顧汐風才對自己一改了態度。

佐證四：自己當初，確實沒有親眼見過陳汐華玩“汐風無痕”的賬號。她想當然地認為以前陳汐華玩任何遊戲都是服務器里的佼佼者，風雲人物，而陳汐華閑來喜歡舞劍，曾說過最喜歡劍客，而“汐風無痕”又帶着他的汐字。於是她就認定“汐風無痕”是陳汐華。

佐證五：若說名字巧合，“汐風無痕”還有兩個字與顧汐風名字相同。

天，這推論似乎越來越合理了。周洛冰只覺得推論到後來，驚嚇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這樣，他其實一直在懷疑她就是“玉虛魔女”。而她與“暗夜之殤”決鬥那天，他肯定也在暗處看着她。人猿泰山三番五次地詢問她是不是“玉虛魔女”，怕也有他的授意。

他如今沒有戳穿，怕就是沒有證實。那麼，自己要抵死不承認。如果，汐風無痕不是陳汐華，自己要如何安放那十年？如果“汐風無痕”是顧汐風，自己又怎樣去安放這個擁有複雜家境的世家子弟，這個註定要楚河漢界的人？

不。不能讓自己的生活太複雜，太波瀾。自己要的是簡單生活，天天努力，積極向上。像顧汐風這種人，敬而遠之。

周洛冰瞬間就平靜下來，立刻就找准自己心的支撐點與落腳基調。只是。心雖然平靜了，但還是不由得想起那大半年的時光，從刻薄到惺惺相惜，到不用言語的默契。“最神話”的每個角落，兩人都曾一起走過；每一場大小的戰鬥，無論是野外血戰，還是競技場決鬥，兩人也曾並肩戰鬥，那些點點滴滴，光一想，就讓周洛冰覺得心驚、害怕。若“汐風無痕”真是顧汐風，那麼，人猿泰山找“玉虛魔女”三年，這三年，他一直在尋找自己么？

周洛冰忽然發現自己不敢繼續想下去，也不敢去想過去，一想，心裡就顫巍巍的疼。

“姑姑啊，你在發什麼呆呢？”耳機里忽然傳出刺客小子壓低聲音的呼喊。周洛冰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刺客小子已來到指定地點。

“我去泡茶了。”周洛冰十指如飛，這才發現隊伍頻道里，刺客小子早就喜滋滋地說他回來了。

“累了？”染醉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一句。

“有點，所以，一會兒速戰速決吧。”周洛冰丟出一句，就帶了一隊人沿着懸崖一路向西北，在她事先確定的坐標處，她對寶輪說：“你留在這裡，若殘血的逃出來，你就大膽地出手。現在你們全部進小黑屋語音系統，敵人聽不到。”

“系統進入，11111。”染醉在隊伍頻道打字。

我小時候可瀟洒了：系統進入……隊伍頻道】寶輪N號：系統進入完畢，請問11111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一出，整個隊伍頻道一片寂靜。周洛冰撫着額頭，說：“乖，要我怎麼說你呢。11111在遊戲里是準備好了的意思。

寶輪十分乖巧地說記下了。周洛冰這才翻開自己當年的日記，找出手繪地圖的坐標與角度，用幹練的語氣報出坐標和角度，說：“就這樣下去，約莫跳三次，就可以到達他們練級的山坳最深處。下去之後的坐標，我已經發給你們，如果你下去之後，不是這個坐標，迅速移動到這個坐標。因為掉下去，每個人的血都會見底，這最深處有瘋狂魚怪，是精英主動怪，這也是我不讓寶輪來的原因，和選擇這裡降落的原因。你們要在以下的地點集合，打坐調息滿血滿藍慢體力與活力之後，再開始我們的行動。OK？”

“明白。”染醉說。

“收到。”刺客小子說。

“海棠師父真像是叱吒風雲，指揮若定的將軍。”寶輪嘖嘖地說。

周洛冰忽然就心酸地笑了，因為她想不知在陳汐華的眼裡，自己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幹練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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