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盯着枕頭下面的靜靜趟着的、一個夾滿資料的文件夾，頓時感覺不虛此行。打開文件夾，發現是集資人的登記資料，看來是房間主人的備份，不然怎麼會落下。

有了這個收穫，陳青雲信心倍增，再接再勵吧，於是憑着自己的記憶，來到以前交錢的別墅。

別墅內傳出輕微的鼾聲，整棟別墅只有兩個人的氣息。他觀察好別墅的結構，找到書房的位置，跳上陽台。

這個別墅區位於晉洲城郊，此時別墅區的業主們都已進入夢鄉，他大膽地開燈搜查。

這次的收穫就大了，在交錢時所看到的資料全裝在一個紙箱內，包括兩份省政府的紅頭文件和可行性研究報告書、地質勘探報告書等項目資料，但是沒有N省晉南煤礦股份有限公司的任何資料。

關好燈和陽台門，陳青雲從原路返回，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胡家來在N省政府吃了閉門羹，聽說是《紫微日報》的新聞部主任了解晉南煤礦集資一事，省政府所有的人都繞開胡家來，不敢與他接觸。最後胡家來撥通省委宣傳部的電話，省政府辦公廳才派一位副主任陪着胡家來閑聊，但只要提到集資的事，那位副主任就如同鋸嘴葫蘆，一問三不知，弄得胡家來十分鬱悶。

胡光華在韋斌的協助下，通過江永發找到不少集資人，聽說《紫微日報》的記者了解集資的內幕，所有的集資人搶着向胡光華反映情況，但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幾條：消息是從省政府傳出來的、有省政府的紅頭文件、有詳細的項目資料和開發計劃，最讓集資人相信的依據，這些人都是來自國有大型企業燕京鋼鐵集團公司，有公司的工作證和介紹信，但誰也沒有複印這些資料。

至於消息的來源，經過集資人的追索，全都指向范通副省長的秘書石奇。

陳青雲帶着叢文東再次來到別墅，別墅的主人正在用早餐，看過陳青雲和叢文東的記者證，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起初，別墅主人矢口抵賴，說不知道集資的事情，陳青雲掏出收據，告訴他就在此地交的現金，別墅主人由驚慌轉為無奈，他長長地嘆口氣說：“陳記者，我冤啊，這些人與我毫不想干，是石奇領着他們來的，為首的人叫吳根，他們都是燕京鋼鐵集團的人。這麼大的國有企業，我能不相信嗎？我自己還交了五十萬呢，羊肉沒吃着，惹了一身臊。這幾天老有人找我，我真是百口莫辨呀。惹不起我躲，下午就去燕京，找那個殺千刀的吳根去，吃我的、拿我的、還騙走我的錢，真TMD不是東西。”

陳青雲看出來這個別墅的主人沒有撒謊，他的陰陽離合望氣術可以在近距離察覺他人的心跳：“你還知道些什麼？”

別墅主人說：“別的我真不知道，喔，聽他們背後議論，好像這些人的身後有好些大人物，他們都是替大老闆辦事，事情完成後可以領到大筆的獎金。”

再問，別墅主人也就知道這些。陳青雲和叢文東交待別墅主人，最好將自己知道的情況整理成材料，公安部門的同志會很快找他，並且告訴他，不要擔心，將情況如實彙報才能置身事外。

從別墅出來，陳青雲和叢文東直奔工商局，敏感的工商局長知道集資的事件在晉洲將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暴，對陳青雲的要求沒有半點推諉，他或許是知道《紫微日報》的能耐，如果不能摘清自己，內參上自己就可能成為負面人物。

“陳記者，工商部門在這件事情當中沒有半點違規，所有手續都嚴格按法定程序執行。”局長誠懇地告訴陳青雲。

陳青雲沒有被局長的情緒所左右，他冷靜地追問道：“出面辦理手續的是什麼人？股東都是什麼身份？”

局長將複印好的一堆資料遞給陳青云：“股東的身份都有登記，至於辦手續的人，是一個叫吳美姣的女人，范通副省長的秘書石奇陪同來的，每次吳美姣來，石奇必定陪同，他們的關係很不一般。”局長很輕鬆地就將石奇給賣了。

陳青雲翻閱着手中的資料，突然在複印的照片中，發現一個似乎熟悉的頭相：“局長，這個相片複印得不清晰，能拿原件看看嗎？”

原件很快取來，陳青雲仔細察看，有兩個頭像他確實見過，就是機場與他發生糾纏的彪形大漢，難怪其他的頭像也眼熟，就是在龍崗傢具廠遇到的那些人。

集資——黑車，難道兩件事情有關聯？

陳青雲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半點震驚，他不動聲色地將原件交還局長：“謝謝你的幫助，我們將如實地向領導反映。”

第三天，胡家來召集所有的人碰頭，看着陳青雲搬出來大堆的資料，老狐狸興奮得像個小孩：“青雲好樣的，不聲不響地弄出個重磅炸彈。老實交待，這些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TMD，省政府的人就會糊弄我，這下我看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扒下他們的麵皮，這才痛快。”

陳青雲聳聳肩：“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只能告訴你們，我有內線。”

胡家來無奈地說：“算了，反正就你神秘。我們繼續深挖一天，分工不變，青雲和文東先回燕京找那什麼、叫吳根和吳美姣的人，他們是最關鍵的人物。”

扭頭看見陳青雲不置可否的樣子，胡家來心中微動，有點虛虛地說：“青雲，你還有什麼意見？”

陳青雲嬉皮笑臉地說：“主任，我還是個學生，不能老抓着我不放呀，以後的調查我就不參與了，行嗎？碰頭的時候，你覺得有必要，我肯定奉召。”

胡家來兩眼圓瞪地怒道：“青雲，你這態度有問題。”

陳青雲急忙擺手：“主任，別生氣，我們收穫已經很大了，上報之後，公安部門肯定會接手。我給你提個建議，調整一下分工：你帶晉洲分社的同志去省政府；胡哥與石靜去N省地質勘探設計研究院了解資料的來源，這是條重要線索；叢哥與王哥去燕京鋼鐵集團。”

胡家來嚼了嚼陳青雲的話，覺得完全撇開晉洲分社確實有些不妥，帶他們的人去省政府，既交待得過去，又可以將內情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高興地說：“青雲，你真是只小狐狸。好，聽你的，大家分頭行動吧。不過你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我會隨時把你揪過來。”

這次陳青雲有所隱瞞，不是他不肯說，而是證據不足，並且牽涉另一個大案，弄得滿城風雨反而不妥。陳青雲斷定，叢文東和王志國的燕鋼之行，不會有收穫。

散會之後，陳青雲帶着叢文東和王志國回燕京。

果然不出陳青雲的意料，叢文東和王志國在燕鋼受到冷遇，沒有人接待，更無人提供情況。只是在燕京鋼鐵設備安裝公司出門的時候，一個小夥子偷偷告訴叢文東：總經理吳根幾個月沒來公司了，並且公司有很多人不見蹤影，公司的書記向總部彙報，卻毫無下文，整個公司基本上陷於癱瘓狀態，情況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