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歐陽話音落地,就有好事的人一溜煙地去給彭家報信。歐陽看周圍一圈的人,男女老幼皆有。他不想讓水幽寒這樣站在當地,就要打發黃芪去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歇息一下,順便也把這件事弄清楚。一對中年夫妻扶着一個老嫗從人群里走出來。

“歐陽大夫,這位娘子。老身容氏,就住在這孫氏和鄭氏的隔壁。老身家裡雖然簡陋,也還算寬敞,歐陽大夫給我看病的時候曾來過的。不如就請歐陽大夫和這位娘子到我家裡,喝口茶,歇歇腳,等把彭家的人叫來了,大家說清楚如何?”

歐陽見了那老嫗這樣說,就拱手為禮:“原來是容婆婆,那就打擾了。”

水幽寒自然沒有異議。孫月嬌見自己被視作無物,心裡憤恨。她本打算撒潑,可又想到彭娘子和自己是簽了賣身契的,拿她抵債自己佔著理。既然這些人要弄這個排場,那一會正好痛痛快快羞臊她們一番。張三則是見過各種場面的,他想自己是債主,即便是去了衙門都不怕,而且還要賣歐陽幾分情面,去湊湊熱鬧,不過耽誤些工夫。或者歐陽大夫和那出來攬事情的小娘子最後拿出錢來,那他也不是非要帶走彭娘子。

就這樣,一眾人等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就哄哄鬧鬧地到了容婆婆的家。容婆婆請歐陽和水幽寒在正廳坐下。孫月嬌和張三都不用人讓,自己揀了個座坐下來。那些看熱鬧的有的跟進院子里,有的就站在院子外。

這裡和彭家只有一牆之隔,眾人都聽見隔壁有嬰兒嘶啞的啼哭聲,還有人在喝罵。

“壞了良心的小婦,把這個討債鬼扔給我們。我們有年紀的人,不找人伺候我們,反倒讓我們來伺候這個討債鬼。多德,你快把她扔出去,省的哭的我們鬧心。”

彭娘子聽了那嬰兒哭聲嘶啞,聲音越來越小,早已經痛徹心扉,就要去隔壁抱那孩子。張三哪能讓她走脫。還是歐陽對他說:“你就讓她過去抱了孩子來,有我在這裡作保,你怕什麼。”

張三聽了歐陽的話,才鬆開手。“那敢情好,有歐陽大夫這句話,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出了事,我找您要錢就是,誰不知道您是一言九鼎的,嘿嘿嘿。”

少頃,彭娘子懷裡抱着二妮兒回來了,後邊跟着一對老年夫婦,還有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這三人似乎並不情願,是被幾個人推擁着走了進來。那個書生打扮的男子還拿面紙扇遮了半張臉。水幽寒心裡想,這就是彭娘子的公婆和丈夫了。

歐陽一看見這幾人進來,就從座位上站起,向那秀才拱了拱手。“彭兄,別來無恙。在下歐陽振衣,有些事情要向彭兄問個清楚。”

彭秀才似乎是極不願意露出整張臉,只拿扇子揮了揮,並未還禮,傲慢地說道:“原來是歐陽大夫,我們家可不曾請您。我們不過是賣個僕婦,怎麼還勞動了歐陽大夫。弄這麼些個人,是要仗勢欺人嗎?”

彭秀才如此無禮,歐陽只是微微一笑,還客氣地請彭老爹、彭老娘和彭秀才在廳上坐下。

圍觀的可有看不過眼的,人群里就有人說:“不過是個秀才,自己倒把自己看的老高。人家歐陽大夫可是老早就中了舉人的,也沒見人家這麼張狂。”

“彭兄,這彭娘子是你原配妻子,怎麼說是僕婦。咱們大周的法律,原配妻子可不是隨意買賣的。彭兄是秀才,這個應該清楚,若是被人知道了,去學裡告你一狀,只怕彭兄要吃不了兜着走。”

彭秀才冷笑一聲:“歐陽大夫是貴人多忘事吧。這個鄭氏失德,早就被我休了。她自願賣身為奴來我家,是贖她的罪過。現在我要賣她,也是我的家事。歐陽大夫愛管閑事,可也管不到我家裡來。我瞧着你也是讀書人,給你留些麵皮,你可不要逼我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

孫月嬌一開始見這個三個人進來,只冷哼了一聲。現在聽彭秀才這樣說,她似乎打了雞血一樣,從凳子上跳起來。

“還說我是拐子,現在我家相公都說了,這姓鄭的賤人不過是我們買來的奴才,就是打死她也沒有你們這些閑人的事。大家聽見了吧,我家相公說鄭氏失德。這還是我相公人品厚道,不忍說出她那些污爛的事來。如今把她送到紅袖招去吃香的喝辣的,只怕她高興都來不及。偏偏你們這些人沒眼色,還要來攔着。只怕也是和這個鄭氏不清不楚。”

彭娘子本來靠在水幽寒身邊,聽了孫月嬌的話,氣的渾身發抖,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小紅趕緊在一邊勸慰,要她莫要聽瘋狗亂叫。

水幽寒聽彭秀才夫妻顛倒黑白,而這又不是在王家村,大家都不知道底細,難免有人就信了她們的話,就替彭娘子報屈。水幽寒想了想,就拉了彭娘子過來,低聲對她如此這般指點了一番。

“這位是彭兄的內眷吧,還請彭兄好好管束,不要動不動就出來撒潑,造謠生事,丟了彭兄讀書人的臉面,還是小事。惹出大的禍事來,彭兄就後悔莫及了。”歐陽沉聲說道。

彭秀才幹咳了兩嗓,卻啥話都沒說。孫月嬌更加有了依仗,又看歐陽言談舉止也像書生模樣,更是不放在眼裡。就又扮做茶壺狀,向歐陽跟前走了幾步,惡聲惡氣地開口要罵:“我家相公給你留臉面,你偏偏不要,那我就要羞臊羞臊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一個男人,竟給女人家接生,你怎麼就不覺得丟……”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桐叔早已經按耐不住,從旁邊操起一條凳子打了過去。孫月嬌猝不及防,被打到在地。登時哭天喊地,蹬着腳撒起潑來。

歐陽從座位上站起來,向眾人拱了拱手。“在座的父老鄉親都聽清楚了。我們歐陽家世代行醫,雖然醫術平庸,但是憑着一顆仁心,也救了不少的人命。我母親更是兒科聖手,這城裡隨便拉幾個年輕人出來,就有我母親親手接生的。我的醫術,自然不敢和我的父親和母親比。但是歐陽家治病救人的家訓我時刻都不敢忘。我歐陽振衣,行事光明磊落。我確實給婦人接生過,那都是主家同意的。我是大夫,在我眼裡,只要是請我診病的,並無貧富貴賤男女老幼之分。眾位如果對我的德行有疑問,不妨當面說出來,咱們可以一樁樁一件件的對質。我歐陽振衣是個男人,不願意跟無知的婦人一般見識。我可以對那些污衊之詞置之不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婦人家最重名節,還請大家開口之前,好好思量,莫要把一個清白的婦人往死路上推。”

歐陽一番話擲地有聲,聽得眾人一片寂靜,好多人都低了頭。

歐陽說的客氣,可桐叔哪裡肯就此放過。歐陽話剛說完,桐叔就走到大廳當中,“我家少爺是慈悲的心腸,這一年到頭舍醫舍葯的,哪個不念着我家少爺的好。我家少爺給人接生了,那又如何?大家去打聽打聽,哪個不是他們家人自己來求我家少爺的。我家少爺一個男人,難道自己願意進產房,讓自己走霉運。有的人可好,這一邊求着我家少爺救了命,一轉臉,反把污水向我家少爺頭上拋。這是人做的事嗎,就是我家少爺救一條狗,那狗也知道沖我家少爺搖搖尾巴,沒有反咬一口的。難道人就連狗都不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