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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晨光熹微,甚是柔和,街道無人,達達馬蹄如同樂音。

楊府之中靜謐非常,楊啟屋中仍是晦暗一片,迷濛中楊啟動了動,伸手向一旁探去,卻摸了個空。他有些微蒙地揚起身向近旁看去,望見顧念靈已經穿戴齊整,一人默默坐在鏡前,有些木然地望着鏡中的自己,手中捏着一支金釵,卻忘記了將它插上自己的髮髻。

楊啟一笑,隨即半坐起來,拾起壓在身下的中衣,將兩臂從容伸入衣袖之中。隨意一瞥便見床單上的落紅,楊啟一笑,他不系衣帶,任由前胸袒露便下了床,緩緩走到顧念靈的身後,雙手輕撫她的肩膀。在碰觸她的一瞬間,顧念靈通身一顫,恍若雷擊,從方才的出神中醒來。

楊啟低下頭,淺笑在顧念靈耳邊輕聲道,“靈兒,想什麼呢。”

顧念靈低下頭去,將目光移開,小聲道,“...沒什麼。”

楊啟將她扶起,對着那一面鑲在桌上足有半身長的銅鏡,從背後摟着顧念靈的腰,顧念靈望着鏡中的自己,一時說不出話來。楊啟撫摸着顧念靈的細*腰,暖唇摩挲她的長頸,顧念靈微微皺起眉,楊啟的手輕撫着向上,顧念靈伸手緊扣他的十指,聲音略顫地開口,試探一般地喊了一聲,“四公子...”

“喚我開源...或是四郎...”楊啟柔曼的聲音在顧念靈的耳邊響起,他十指從顧念靈的手中抽*出,又如昨夜一般輕揉起顧念靈的酥*胸,彷彿樂此不疲。楊啟眼神帶笑,感到懷中人開始閃躲,反而更為肆意。他伸手拂去顧念靈手中的金釵,將它隨意扔在桌上。隨後便將顧念靈橫抱而起,幾步便又回了床榻。

顧念靈仰頭望他,眼中既是溫存,又是驚恐,她伸手輕撫楊啟袒露的胸口,這身體所展現的力量令她嘆服。

“四郎...你若是有心,便去顧府和我父親交涉...”顧念靈靠在楊啟懷中,如同一隻安靜的小鹿,半分凌厲不剩,她迎合著楊啟的愛*撫。略帶羞怯地側過臉去。楊啟隨手解開她的衣帶,又重新將她按於身下,並不理會她的所言。只是閉上眼睛用鼻尖輕觸她胸口的每一寸肌膚。

“四郎!”顧念靈臂上加了幾分力量將楊啟推起,她扶着楊啟的臉,十分認真地望着他。

楊啟嘴角略提,一手繼續揉*捏,另一隻手撐在枕邊。五指為顧念靈輕攏亂髮,顧念靈面色潮*紅,氣息又亂了起來。顧念靈意亂情迷之時,楊啟緩緩開口,“我若是橫刀奪愛,用修又該如何呢?”

只這一句。便讓顧念靈臉色瞬時慘白。

“什...什麼?”

楊啟分明感到懷中人身體一僵,顧念靈花容失色,一時驚得不能言語。楊啟嘆了一聲。眼中又流露出許多的憐惜與疼愛來,他低頭輕*咬顧念靈的雙*唇,二人唇齒糾纏,一個漫長又甜膩的吻讓顧念靈略微有些心安,然而她此刻如驚弓之鳥。對楊啟已全然地臣服,這個佔了她身子的男人。很快便佔了她的全部。

“靈兒,我想你好。你好,我就開心。”楊啟在顧念靈的耳邊輕聲道,“用修是良配,又是楊家的長子,你嫁與他,比跟隨我要好得多。”

“可是...”顧念靈微微皺起眉頭,眼中全然是茫然與不知所措,她如同自言自語地呢喃道,“我...我怎麼還能嫁給大公子?我已經...我已經把身子許了你...又怎麼...”

楊啟以指腹壓在顧念靈的唇上,示意她不必多言。楊啟食指緩緩揉按,他臉上浮起幾分笑意,此時他亦覺體內如火,便將身下的顧念靈壓得更緊了一些,顧念靈眼中已隱隱泛紅,楊啟的身體在她之上擾動,因情*欲的歡愉而閉上了眼睛,再不看身下的顧念靈,已不甚在意此刻她的心情。顧念靈鼻中一酸,卻也不願拂了他的興緻,亦皺起眉閉上了眼睛。

潮水的漲落之感,一如昨夜一般歡暢。

然而春宵苦短,在那腦中一片空白的極樂之後,顧念靈無法擺脫這一份虛空與無望。楊啟翻過身去,如同累極地一般長吁一口氣。休息了許久,顧念靈側目去看,楊啟閉着眼睛。她此時眼中已有淚意,正覺委屈,忽覺楊啟握緊了她的雙手。

他忽然起身,又將顧念靈拉起,極為溫柔地開口道,“靈兒,來,我幫你畫眉。”

顧念靈心頭忽然湧上一陣奇異的暖意,她低了頭,順從地隨着楊啟走至桌前,坐在椅凳上,二人均是衣冠不整,然而這若隱若現之間倒顯出幾分莫名的親密來。顧念靈望着鏡中的楊啟,又不由得出了神。楊啟與她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話,他十指靈巧,梳起頭髮來技藝也絲毫不遜。隨手拾起那一支金釵,正正噹噹地插在它該戴的地方。

“四郎,你不願娶我?”

顧念靈的心思全然沒有放在髮式上頭,楊啟從裡屋取來一支遠山黛,緩步走到顧念靈的身前,她忽然靠在楊啟的身上,抱着他如此問道。

“自然是心心念念。”楊啟輕聲道。

“那你怎麼捨得讓我嫁給楊慎?”

“靈兒,想來伯父,在你的婚事上,也是有考量的。”楊啟語氣之中似有為難,嘆道,“我自是無福,能得靈兒你的垂青,已是登天之福。”

楊啟這一句話,便將顧念靈點醒了過來,是了,這門婚事里她哪裡有什麼餘地了?父親好不容易才改了婚約,將自己從那個病懨懨的二公子手中救出來,又得了那麼個翩躚如玉的男兒郎做夫君,又豈是僅為她一人考量的?楊府之中,唯有楊慎一人仕途無量,其他幾人均看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這楊啟,也是入府之後才聽聞的這麼一個人物,當初第一次見的時候,顧念靈絕對想不到這竟會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要父親同意將自己嫁給楊啟。是萬萬沒有指望的了,且不說婚約哪裡能改來改去,但就楊啟在楊府之中身份普通這一條,顧元平就足以想方設法拆散自己與四郎。她與楊啟之間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名正言順地在一塊兒了。

想到這裡,顧念靈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恐懼,若此此事敗露,她又該如何?顧念靈一時只覺人生無望,她已在婚前失節,而這人今後成不了自己的丈夫,這是多麼有辱門楣的事情。想到此處。顧念靈情不自禁地靠在楊啟的腰間,嚶嚶而泣。

楊啟寵溺地撫摸着顧念靈的發,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衫。許久之後又輕聲道,“靈兒啊,這楊府之中多少兇險?今後四郎總也不離不棄地站在你身旁,又有什麼好傷心的了?”

“大公子並不喜歡我啊...”顧念靈抬起頭,頗有幾分委屈地望着楊啟的雙眸。很快又將眸子轉向別處,輕聲道,“嫁了他,我——”

楊啟捏着顧念靈的下巴,將她的下頜輕輕抬起,打斷她的話道。“看着我。”

顧念靈沒有半點反抗,只是任由楊啟如此,她一雙水靈的眸子如同星辰。楊啟低頭低聲道,“靈兒,我們又有什麼選擇的了?你仍做大公子的枕邊人,我仍是我的楊家四公子,你我之間。本就情深緣淺...然我楊啟此後心中再不能有第二人,靈兒。這一整顆心裡全是你...”

顧念靈聽得此言,又不自覺紅了眼眶。

楊啟一笑,接着道,“我也算看着用修長大,素知他為人極好,你若隨了他,我自然放心。”

“但我...已經...”

“新婚那夜我幫你圓去此事便是了。”楊啟道,又輕聲道,“你我二人不言,旁人哪裡能瞧出我們的蹊蹺來?今後靈兒想我時隨時都可到我房中找我,四郎自是日夜恭候。”

顧念靈再無言語,她坐在凳子上,輕輕靠着楊啟的腰,楊啟撫着她的後頸,另一手為她輕輕拍背,顧念靈略感安心,輕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

忽而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顧念靈頓時驚得手足無措,生怕那人闖進來看見此時屋中的一幕。楊啟緊緊將她的頭貼於自己的腰間,手中加了幾分力道,好讓顧念靈停了顫抖。他對着大門的方向高聲問道,“誰?”

“公子!不得了啦,剛才聽閣老府中的下人說,昨晚上被關在臨秋閣的那位小相公服毒自盡了!”

楊啟臉上浮起一陣詭譎的微笑,故作驚訝地道,“什麼?怎會這樣?”

“公子還是快些出來與閣老一塊兒去臨秋閣去看看吧,大公子他們都去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

院中一串遠去的腳步,又恢復了寧靜。顧念靈抬頭,顰眉道,“顧尋她...真死了?”

楊啟一笑,“那還有假?”

顧念靈心中卻忽然一動,想起顧尋被人在野郊逮住的情形,忽然有幾分莫名的慨嘆。原先她只覺此事暢意好笑,只覺顧尋毀了名節便什麼都毀了。尤記幼時她與楊恪剛定婚約那一會兒,小楊恪被顧尋迷得神魂顛倒,打那時起,顧念靈對顧尋的輕蔑就變成了憎惡,她唯一的念頭便是自己一個嫡出的女兒有什麼比不上顧尋這個庶妹的了?必是她自小狐媚,刻意藉機給自己難堪。

然而如今顧念靈卻不知為何又同情起她來,她忽然覺得自己與顧尋的情形何其相似,同是婚前失節,顧尋卻是當場被捉,身體也被府中最卑賤的下人全給看去了,顧念靈輕嘆了一口氣,父母設局要害她,顧念靈本是最開心的一個,然而此時想起來總覺得毛骨悚然。

這一刻,顧念靈忽然由衷升起一絲盼望,顧尋最好不要死,讓她活着,這樣至少能讓顧念靈覺得好受一些。冥冥之中,顧念靈忽然感到這一切似乎皆有因果,想起聽下人們說起的,顧尋臨跳崖前的那句“天行有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天行有道...顧念靈忽然合起了雙眼,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顧尋,你安生地去,千萬別回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