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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和玲子雖然吃驚,但也知道紀婉兒絕不會去害秦黛心。她與自家主子情同姐妹,總會說些體己的話,那些女兒家的心思和私密事,主子除了跟紀姑娘能說上幾句以外,還能去跟誰說?

她們只是主子的隨從和婢女,能為了主子去死,但遠遠沒到能和主子說交心話的地步。

“是,我們這就去安排。”二人不再遲疑,各自安排去了。

紀婉兒整了整身上的大氅,慢慢的走了過去,邊走邊道:“這麼冷的天,你不睡覺跑到這兒來賞雪,也不怕凍病了。”

秦黛心沖她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紀婉兒知道她是心裡有事,不過見她還能勉強跟自己說笑幾句,心裡也就微微安定了一些。

“在擔心什麼?”

秦黛心看着越來越大的漫天大雪,心也變得堅定起來。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要感謝這場大雪。”

就在這時,雪晴的炭火到了,玲子也溫好了藥酒。兩人還搬了一張小桌,兩把椅子。

秦黛心有點意外,就問道:“是誰的主意。”她心裡苦鬧,正想喝點酒,一醉解千愁呢!

紀婉兒以為她要發落人,連忙道:“別看她們,她倆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是我的主意。”她坐到椅子上,親手給秦黛心斟酒,道:“你嘗嘗,這是我自製的藥酒,驅寒最好不過。”

秦黛心從善如流的接了。道:“多謝姐姐費心。”

兩人輕輕的碰了一下,各自把杯中酒喝了。

雪晴和玲子相視一眼,連忙行禮退下了。

她們怕二人有話要說。這是要避嫌,左右地方也不大,有什麼吩咐,招呼一聲就能聽到。

紀婉兒看了兩眼,笑着對秦黛心道:“你這兩個侍女都是好的。”隨後不等秦黛心答話,便又道:“我這酒如何,可是好的?”

秦黛心點頭。臉上不見笑容,也不見別的神色。反添了幾抹鄭重。

“入口綿柔,回味甘甜,喝到肚子里卻暖哄哄的,才一杯。身上就見了熱,真是不得了。”

沒說好或者不好,反倒把酒的特點全都說出來。

紀婉兒是知道秦黛心家底的,“了不得了,知道你有個掙銀子的酒坊,可也不用這般賣弄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酒蟲托生的呢!”

秦黛心就笑笑,並不接話,又親自給紀婉兒倒滿一杯。同樣給自己也添了酒,舉杯道:“借姐姐的好酒,我敬姐姐一杯。”

紀婉兒便又賠她喝了一杯。

屋裡的雪晴和玲子一直在暗暗觀察這邊的動靜。見兩人二話不說就連喝了兩杯酒,心裡有些着急。

“主子晚飯沒吃幾口,雖然說天冷喝酒軀寒是好的,可別在因此傷了胃,那就得不償失了。”玲子想了想,又問雪晴。“我去廚房炒兩個菜吧,雖然最近都沒開火。可是雞蛋和花生還有些,在煮個粥,免得一會兒不舒服鬧起病來。”

雪晴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我幫你。”

兩個丫頭輕手輕腳的往西廂房去了。

身上穿得不少,也沒幾步的路,不過還是免不得要被瞧見。

秦黛心一眼就看到了,便問:“做什麼去?”

雪晴應了一聲,忙道:“想着給主子和紀姑娘炒兩個小菜,下酒。”

秦黛心還要說什麼,卻被紀婉兒打斷了,她還揮手道:“雪這麼大,還站在那幹什麼,快去。”

兩人如蒙大赦,趕快跑進了西廂房。

秦黛心搖了搖頭,才半嬌嗔,半埋怨的道:“我都喝好了,怕一會兒身上冒汗,正要回屋去,勞動她們做什麼?”

紀婉兒知道她這是想躲一躲,不想跟自己交實底,就道:“好好好,我就說嘛,咱倆個粗人,哪裡能玩懂那些看雪,賞梅,煮酒的風雅?進屋好,走,我陪你。”說完就一手拿起桌上的酒壺,一手拿起兩隻帶耳酒杯,隨後又一腳踢喝開秦黛心的房門,道:“走走走。”

她這麼胡鬧一回,秦黛心就知道自己避不過了,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不能對人言的,就乾脆依着她進了屋。

屋裡比外頭暖和多了,溫暖的氣息迎面撲過來,讓人精神一振。

一盞孤燈搖曳着。

兩人各自落座。

“你有心事?”紀婉兒問得很直接,她是個爽快的人,一向覺得秦黛心也是,況且關係又好,除非是特別私密的事兒,否則沒什麼不能問的。

紀婉兒本來已為秦黛心不會說,她便暗暗想了長篇大論的理由想要舉證她是有心事的,哪知這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邊秦黛心就點了頭。

十分痛快的樣子,紀婉兒有點意外。

“是,什麼事?方便說嗎?”

秦黛心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才道:“這個時候才問方便不方便,明知不方便你還問?”

紀婉兒把這話聽在耳朵里,覺得秦黛心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還帶着那麼一點難為情似的。

“真是為了王爺啊?你這個小妮子春心蕩漾啊!”這話有點像酒話,只不過正經的大家閨秀就是吃醉了酒,也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只有像紀婉兒這樣洒脫的江湖兒女,才會不在乎那些所謂的禮教,才會想說就說。

秦黛心本來想板著臉唬她一下,哪知道也沒板住,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紀婉兒連連道:“能笑就好,能笑還有救。”接着又給二人倒了滿杯的酒,道:“再來一杯。”

兩杯黃湯下肚。紀婉兒的話也多了起來,先是抱怨“菜怎麼還沒好,酒都要吃光了”。隨後又以鄭重其事的問秦黛心:“到底為了什麼,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唬得兩個丫頭都快哭了?”

秦黛心微微頓了頓,臉上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不過這事兒確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就跟紀婉兒如實說了。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到就要分開。他們有什麼事我也幫不上忙,萬一有個緊急。只怕就會有折損。人都是我帶出來的,活生生的,一旦出了事,就什麼都沒了。心裡就不太舒服。”

紀婉兒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我的乖乖,我竟沒看出來,你原來生了一副菩薩心腸!”

秦黛心知她在打趣自己,便翻了個白眼送她。

紀婉兒煞有介事的道:“可不得了了,以往我是眼花了不成?不,不對,我應該是瞎了才對……”說完竟咯咯的笑了起來。

秦黛心暗惱。

自己本來不想說,想一個人消化消化心情。是她非要湊過來,聊什麼心事,結果告訴她了。她卻是這個樣子,當真氣人。

秦黛心索性不去理她,自己獨飲了一杯,隨她瘋去。

紀婉兒笑了一回,就住了聲,看着秦黛心的臉色道:“好好好。是我說錯話,我自罰一杯就是了。你別惱。”說完真就喝了一杯酒,還推了推秦黛心的胳膊。

就在這時,玲子在門外道:“主子,奴婢送菜來了。”

紀婉兒先聲奪人,“進來吧!”

玲子推門而入,把手裡的食盒子打開,擺上兩個小菜來,真如她所說,不過是一盤炒雞蛋,一盤花生米罷了,另外還替二人準備了兩副碗筷。

這陣子大夥的飯菜都是從雲來客棧取回來的,家裡也沒備多少糧食,就這兩個菜,也是難為她了。

紀婉兒笑笑,“你是好樣的,只不過這酒可要沒了,我那酒囊可有些分量呢,哪裡就只裝了這些酒,再燙些來,免得讓這兩個丫頭偷喝了。”

玲子連忙道:“是,這就去。”轉身又去燙酒了。

紀婉兒勸秦黛心,“藥酒也是酒,雖是好東西,可也免得傷了胃,你吃兩口菜。”

秦黛心也聽勸,兩人就各自用了一些。

紀婉兒長吁一聲,才道:“你這些心思,我都懂。”她側着頭想事,彷彿陷在回憶里似的,“當年我爺爺要入世行醫,開藥鋪,我便說,一旦我們祖孫的身世揭露,怕是要連累那些給我們家當學徒,當坐堂大夫的人。可爺爺卻說‘生死有命,這世間的死法有千百種,死在求理求仁的道路上,未必是件壞事’呵呵……”

紀婉兒笑了兩聲,又手放在桌子上,注視着秦黛心道:“這既然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不論結果怎麼樣,他們都不會有怨言的。若說欠,我豈不是更欠我那些師兄弟們的?”

當年的話,一語成讖,成了紀婉兒心裡的最痛。

秦黛心忙過來握住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婉兒笑笑,“我雖然有些傷感,卻是沒事了,本是來勸你的,結果還要讓你安慰。”

秦黛心忙又給她倒上一杯酒,“好姐姐,我賠罪了。”

兩人推杯換盞,又喝了幾杯。

酒壺就空了。

玲子便又送來熱酒。

紀婉兒就趁機跟她道:“我這酒可是千金難買的上好藥酒,去寒最好,你們也忙了半天了,剩下的溫了自己喝吧!這酒不醉人,也不上頭,好喝的緊。”

玲子連忙謝過,又見二人神色輕鬆,應該是沒事的樣子,就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去了。

秦黛心這才道:“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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