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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崑崙氣的臉色鐵青,自與英姿成婚以來,他就覺得此生無憾,如此可愛又對他脾氣的好女子着實是上天給他的恩賜。今日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恨不能一巴掌打醒她的衝動。

腦海中念頭閃過,手上已揮打而來,衛崑崙來不及反應時,巴掌已貼近她臉頰,倏然回神,卻已收勢不住,幸而英姿反應迅捷的抬臂來擋,但她嬌小的身子依是被他推動的險些一個趔趄。

放下手臂,英姿不可置信的瞪着衛崑崙,他手上的血污在她淡綠色的細棉布襖袖上留了個深紅的印子。

“衛崑崙!”英姿怒急暴呵,“鏘”的抽出腰間軟劍,劍尖直指呆愣漢子的喉嚨:

“你這混蛋,還想打我?你以前說過的話都不做數了是吧!?好!你有你的主子,你只聽命於他,我也有我的主子,我只聽命於夫人!夫人說有把握必勝不願離開,你若強迫她走,那就是忤逆我主子的意思!你既然翻臉無情,也不顧當初承諾動手打人,就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不是,英姿,你這樣等於是害了夫人,我也並非要打你……這會子真不是說話的時候,外頭盜匪已快殺進來了,這裡實在太危險,你若真為了夫人好,就該幫我帶夫人離開,而不是在此處與我拔劍相向。”

“放屁!再囉嗦我就不客氣了!”

衛崑崙剛毅的面龐上有受傷之色閃過。

英姿抿了唇,倔強的護着雲想容。

雲想容扶着腰上前來,英姿如此護她信任她,已讓她十分感動,也激起滿心傲氣與鬥志。

“崑崙。我知你的好意,也知你忠於沈四。他的話你從不懷疑。不過我的確有破解之法,並不需要立即離開。”雲想容拉着英姿持劍的手,讓她劍尖垂下,隨後道:“你就在這裡這麼著,也不過是僵持罷了,帶不走我也耽擱了時間,不如你現在就去告訴沈四一句話,讓他改攻為守,莫露真本領,也莫讓他安排那三十漢子有所行動。盡量保存實力防守即可,等待援兵到來。”

說著,雲想容將手中的信封交給了衛崑崙。

衛崑崙一聽“援兵”二字,早已驚訝的忘了跟英姿慪氣,接過信封道:“會有援軍?四少爺那裡……”

“你將這封信給他。他看了之後自然明白。”以他的聰明,相信他得到消息能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轉機就在這封信上!她是不會亂說的!

衛崑崙精神振作。血性似都被激起。拱手行禮告罪,輕盈掠上牆頭,如靈巧的狸貓飛身離開。

英姿這才將軟劍收回腰間,扶着雲想容,啐了口衛崑崙離開的方向,“死黑鐵蛋!頑固不化!夫人別與他一般見識。”

話雖如此說。可眼中卻是化不開的擔憂。

雲想容握着英姿的手,似明白她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崑崙與沈四在一處。不會有事的。”語氣稍頓,又動容的道:“方才多謝你。”

若英姿不是無條件的信她,換做任何一個婢女,如玉簪和玉壺他們,誰都攔不住衛崑崙。英姿的輕功卓絕,衛崑崙拍馬莫及,身手卻在衛崑崙之下,衛崑崙只是不忍對嬌妻下死手罷了。

英姿不自在的紅了臉:“夫人說什麼呢,我自然是向著您的啊,您別跟黑鐵蛋計較,他那個人一根筋,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他!”

雲想容噗嗤笑了,上了丹墀,吩咐玉壺去告訴曹氏外面無礙,外公也在沈奕昀的保護之下,應當無礙。漱了口,好容易不那麼噁心想吐了。

在廂房明間臨窗的暖炕盤膝坐着,這才發覺身上桃紅色的大氅冰涼透人骨髓,英姿和玉簪就將大氅接過,二人撐開了在地當間的炭盆上烘着驅寒氣。

雲想容擔憂的望着菱花格扇上的斜橫疏影。外院那邊的吵嚷吶喊似乎更加厲害了。

又是大火,又是盜賊,小小的興易縣中鬧出這樣大的動靜,衙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楚晏帶着人來幫忙時也不可能沒有報告官府。只是衙門裡的人都是混碗飯吃罷了,誰肯為了這種事冒搭上性命的危險?

想來等事情結束後,他們才敢來走走過場,這會子正在遙相觀望吧。

他們不敢來,可是雲想容可以斷定,有另外一群人是一定會來的,只要沈奕昀肯聽她的。

思及此,雲想容又有些擔心她的判斷,若是錯了。他們可就要一同喪命於此了。

罷了,生生死死皆如夢,她有何好怕的。

正胡思亂想,房門被推開。

英姿警覺的抬頭問了聲:“誰!”

“是我。”沈奕昀一個起落,已到了明間,卻是站在幾步外不肯靠近。

燭光之下,看得清他身上斑駁血跡,那雙修長白皙漂亮的手上布滿了血污,俊臉上也漸染了數滴……

他此事的模樣,讓雲想容想起了前世與他偶然擦肩時他帶給她的那種鐫刻在心上的恐懼感。

就彷彿他是剛從冰窖里撈出來,全身都凝聚着捂不熱化不開的寒氣,陰森的如地獄逃脫的惡鬼。

“嘔……”

血腥味撲鼻,雲想容忍耐不住,哇的吐了出來。

英姿、玉簪、玉壺等都急忙攙扶、倒水、端痰盒,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沈奕昀懊惱的道:“六兒沒事吧?”

“你怎麼這樣……受傷了沒?”雲想容忍着噁心問。

沈奕昀搖頭:“都是別人的血。我這就去洗掉。”

“沒事,都這個時候了,別麻煩了,我沒事的。”雲想容咬牙硬挺着,道:“外頭情況如何?”

沈奕昀到門前臉盆架子處,自行舀水洗手,並不回頭:“情勢已經控制住了,幸而我一早安排了人,在過一會兒我的人就要到了。六兒。你該跟崑崙先走的。”拿雪白的帕子擦手,帕子被染成淡紅,回身望着雲想容:“我雖有把握,但最怕有意外發生傷了你,我向你保證外公和外婆的安全,這會子外公已被我送到上房去了,你真該先走……”

若真這樣樂觀,何必費力先送她走?

沈奕昀分明是在心裡分清了主次,萬一有事,先第一個讓她活命。至於其他人都是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罷了。

她太了解他了。

雲想容嘆息道:“你既然肯回來見我,而不是在外頭帶着人堅守,就說明你認同我的看法,你也覺得會有援軍前來。”

沈奕昀默然。在距離雲想容遠些的地方坐下,接過玉簪遞來的溫熱帕子擦臉。又重新擦了手。將染血的大氅脫了扔在地上,玉壺立即將大氅拿了出去。

雲想容接着問:“我讓你只守不攻,不要露出真的能力,你可照做了?”

沈奕昀頷首:“我做了兩手準備,現在只做勉強支撐,那三十個死士還未加入戰團。”

“那就好。”雲想容讓英姿去給沈奕昀另拿一件厚實的大氅來穿。

正當這時。外頭傳來丫鬟婆子驚慌失措的大喊:“不好了,內宅也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