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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見雲敖拒絕,着實鬆了口氣,她怕雲敖見了邱翦苓會心軟。

孫媽媽聞言也有了笑意,應是下去,不多時又來皺着眉回話:

“邱氏說,侯爺若不見她,她就長跪不起。”

雲敖眉頭微蹙,沉吟不語。

孟氏則緊張的握緊了圈椅的扶手。

雲想容察言觀色,便知孟氏在擔心什麼,嘆息了一聲,道:“父親,不如讓我和母親出去見見邱夫人吧。我想邱夫人大多是放心不下七妹和親與她說明白,她也就不會多做糾纏了。”

雖這樣說,雲想容心裡卻明白,能讓邱翦苓下跪的恐怕不止是孩子,多是為了邱家一脈。

搜出那麼多的火藥,定國公謀逆的罪名已無法洗白。

雲想容不擔心雲敖會重新接納邱氏,她只是想好好看看,邱翦苓變成喪家犬是什麼樣。

孟氏卻不理解雲想容的意思,本能的抗拒去見邱翦苓。可是對上女兒漆黑的大眼,到了口邊的拒絕又咽了下去,勉強道:“那,那就去看看吧。”

“也好,你們娘倆出去與她說明白,免得她不死心。”雲敖懶得再去理這件事,索性丟開手。

說了這半晌,雲明珠隱約聽明白是她母親來了,咧着嘴哭了:“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孩子的哭聲痛徹心扉,孟氏將雲明珠抱起來,柔聲哄着:“好了好了,明珠不哭,”又為難的看着雲敖:“孩子離了娘,怪可憐見的。”

雲敖還沒等說話,雲想容銳利的眼神已經掃向康孫氏。

康孫氏背脊上的汗毛都豎起來,忙將雲明珠接過去。道:“七小姐怕是餓了,奴婢這就帶她去吃點東西。”

曲媽媽見狀,也抱着雲博宜行了禮,跟在康孫氏身後回了一層的西廂房。

雲想容冷笑一聲,轉身帶上英姿、柳月、墨玉和墨竹走在前面,孟氏遲疑片刻才跟了上去。

雲敖看着雲想容的背影,眉頭緊鎖。她這般強勢,誰知她哪一日不高興就會將雲明珠和雲博宜都弄死?雲敖毫不懷疑雲想容做得到這一點。

不能掐死她,就要想個萬全的法子。

雲想容帶着四個丫頭,跟在孟氏身後三步遠。

孟氏與雲娘、孫媽媽走在前頭。走幾步,便回頭看看雲想容。

她停下腳步,雲想容也會放緩腳步。並不如從前那般拉着她的手。

孟氏若有所失,難過的問:“卿卿,你打算與娘親生分了嗎?”

“母親何出此言。”雲想容停下腳步仰頭望着孟氏。

“我感覺得到。”

“母親想的太多了。邱夫人怕要久等,咱們快些走吧。”說著送上一個甜笑,卻也不往前走。

孟氏蹙眉。眼淚在眼圈裡打轉:“難道,我有了你爹爹,就不能有你嗎?我知你不喜歡我們在一起,可是……”

“母親多慮了。您和父親都是我的血親,我哪裡會反對?父親回來,對您來說是好事。我歡喜還來不及。”

“那你為何疏遠於我?”

“我沒有。”

孟氏抿着唇,落了淚。

雲想容蹙眉走上前,拉着孟氏的手讓她蹲下。小手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極有耐心的道:“母親已經如願以償,就不要總是落淚了,該笑才是。往後要想着如何照顧好父親,如何照顧好七妹和的歡心才是要緊。”

“可你是我養的。你在我的心裡永遠是第一的。”

是么,那為什麼你捨得對我丟開手。看到雲明珠沒了娘就覺得可憐見?難道我沒了娘就不可憐?

這一句,雲想容沒有說出口。

心一旦涼了,就連問也懶得在問,說也懶得說,更做不出那種綵衣娛親的事了。反正從今起母親有父親,就如同有了養分的花,會開的肆意絢爛。

孫媽媽和雲娘對視一眼,無奈的嘆息。他們都看得出六小姐是被傷了心,可主子的事情他們也不好評斷,只能潛移默化已。

過了兼濟堂所在院落西側的穿堂,一行人來到前廳。

孟氏在前,雲想容在後,才剛撩帘子進屋,就見邱翦苓長發散亂,還是穿着昨日那身衣裳跪在地上,她身旁琴媽媽也一樣的憔悴。

聽見腳步聲,邱翦苓滿心期待,可回過頭見來的是孟氏和雲想容,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麼是你們?!咸寧呢!”

孟氏在首位落座,雲想容坐在下手位,下人們上了茶就站在後頭。

孟氏道:“咸寧不會見你的。”

邱翦苓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孟氏罵,“毒娼婦!一定是你沒告訴咸寧我來了!不然他如何會不見我!看你長得像個人樣,原來竟是如此惡毒……”

邱翦苓破口大罵,孟氏麵皮漲紫,背脊挺的筆直,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情緒,可她顫抖的手,已經泄露了憤怒和委屈。

雲想容見狀,看了孫媽媽一眼,隨後端了茶。

孫媽媽正替孟氏焦急,見雲想容先有了反應,忙配合的道:

“送客。”

墨玉和墨竹上前攔住邱翦苓,“請吧。”

邱翦苓彷彿咬了舌頭,謾罵的話都噎在喉嚨一同被墨玉和墨竹推着往大門方向退去,猝不及防之下,跌跌撞撞的險些摔倒。

“等等,你們這是做什麼!”

“放肆,膽敢對邱夫人無理!”

……

眼看着他們要被推出門,雲想容冷笑道:“看來你們還是沒有弄清楚身份。如今你們是來求人,還敢出言不遜謾罵主人家,墨玉,墨竹,把他們給我扔出去。”

“是,六小姐。”

墨玉、墨竹應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抓住二人領口和背後的衣裳,將邱翦苓和琴媽媽拎雞崽一樣提了起來,振臂用力就要扔到院/

這樣遠的距離,若是被丟在地上豈不是要去掉半條命?!

邱翦苓嚇得白了臉,尖聲叫道:“你們住手,我們好生說話不成嗎!”

雲想容站起身,給墨玉和墨竹使了個眼色,二人停了動作。

“現在決定好生說話了?”

“是,好生說話。”邱翦苓還被拎在半空,冷汗直冒。

“你謾罵我母親,可知錯了?”

“你!”邱翦苓剛要動怒,被拎着的領口和後背處就緊了緊,她咬唇不語。

來跪求雲敖已經是她的極限,如何能甘心被一個六歲的孩子欺負?

雲想容見她不知悔改,擺了擺手。

墨玉和墨竹就要不猶豫的走到廡廊下,雙臂較力,邱翦苓和琴媽媽二人,就如同兩個大包袱,噗通噗通兩聲,被扔在了台階下院落正連叫嚷的力氣都沒有,只趴在地上哼唧,半晌起不了身。

孟氏想不到自己養的女兒會這樣狠,忙上前來不贊同的道:“卿卿,你這樣做……”

不等孟氏將她要仁愛友善的理論說出,雲想容就已走到了廡廊下,冷眼看着在地上掙扎的兩人。

這廂有了動靜,下人們也都圍在月亮門和正門處看,就連內宅的丫鬟婆子得了消息,也都趕了過來。

雲想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着對地上好容易掙扎着爬起身的二人道:“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你們先來給我母親賠不是,咱們才好往下繼續談。”

邱翦苓渾身都疼,與琴媽媽攙扶着站起身,眼看着自己成了雲家下人圍觀笑話的對象,羞恥與不甘在腹彷彿燃燒着兩簇火苗,狠狠的瞪着雲想容。

雲想容接過英姿遞上蘋果大小的精緻小手爐,捂着手,笑道:“既如此,你就放心的去張羅家裡的事吧。畢竟邱家是大門戶,親戚朋友也多,你也快些去求求他們聯名上奏幫你想法子才是真的。至於七妹和好生照顧的。畢竟明珠才三歲,博哥兒更是襁褓相信他們將來會孝順唯一的主母。你也不要太掛心了。”

邱翦苓臉色慘白,身形晃動癱坐在地。雲

想容的話句句都戳事,娘家獲罪,她哀告無門,心裡又挂念着兩個孩子,怕他們餓着凍着,又怕他們認賊做母,忘了她這個生母。

雲咸寧不見他,自己又被孟氏和雲想容如此當眾欺負,邱翦苓的淚水翻湧,咬牙切齒的跪在冰涼的地磚上,磕頭道:“孟夫人,六小姐,才剛是我的不是,還請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家裡遭了難,太着急了才會一時糊塗。”

琴媽媽也跟着磕頭:“請孟夫人發發善心,幫幫我們夫人。”

能屈能伸,倒也是脂粉堆里的英雄。

雲想容一手撐着下巴,悠閑的看着兩個磕頭蟲。她想起了前世自己無數次的罰跪:冬日裡,跪在沒有燒地龍的祠堂一夜,從此落下了風濕的毛病,毒日頭低下,跪在砸破了茶碗的碎瓷片上,不昏過去決不罷休……

孟氏這裡已經實在看不下去,她知道雲想容是為了自己,卻也不贊同她如此的狠毒,上前道:“你們還是起來說話吧,哎,不是我不幫你們,是咸寧不願意見你們。且你家的事,我們也幫不上忙,你還是另外尋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