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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翦苓向前跪行了兩步,她此時已走投無路,在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除了雲敖她不知還能求誰,雲想容就算是要耍弄她,她也只能心甘情願的隨她耍弄,只要能見到雲敖,能救她的家人,她就是死也甘願了。

“六小姐。”邱翦苓卑微的拉着雲想容的衣擺,杏眼含淚,嬌顏慘白,乞求的嗚咽道:“求六小姐開恩,幫幫我吧。”

雲想容低頭看着邱翦苓紅腫布滿血絲的眼和憔悴的臉。

這張臉依舊美麗,布衣荊釵的她反而更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眼前浮現的,卻是曾經張揚跋扈濃妝艷抹的美人。

那個得理不饒人,對她動輒打罰的狠辣女人,彷彿根本不是她。

雲想容心下突然有種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唏噓。然邱翦苓落得今日下場,完全罪有應得。

或許,她又要被母親看成狠毒無善心。可那又怎樣?她雲想容就是睚眥必報,不會因為現在邱翦苓看起來可憐,就放過她。

放虎歸山,後患不除,萬一哪一日她蹦出來害了孟氏,她如何後悔也來不及了。

要殺,就徹底將她打入地獄,永絕後患。

要忍,就從一開始放低姿態,讓人毫無所查。

做事最忌諱不上不下,模稜兩可。

“邱氏。”雲想容嫌棄的退後,衣裳下擺從邱翦苓手道:“幫你可以,你總要給我一些能打動我的好處。否則我憑什麼幫你?”

邱翦苓原本心下有疑慮,覺得雲想容不可能憑白的幫她,聞言卻放下了心。原來她在這裡等着她。

思考他們之間的過往,邱翦苓立即想到雲想容想要什麼,越發卑微的磕頭:“六小姐,您若是肯發慈悲幫我這個忙。往後我甘願為奴為婢,給您端茶倒水,做貼身伺候的丫頭。”

“端茶倒水?你未免太抬舉自己,我哪裡敢用你。”雲想容嘲諷道:“若我給你辦成了這件事,你往後就伺候我母親洗衣洒掃。”

邱翦苓咬唇,強壓着心下的火氣,面上不露絲毫情緒,彷彿下定了決心似的點頭,“好,只要六小姐幫我見上侯爺一面。我定會好生伺候孟夫人,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雲想容莞爾。邱翦苓的話,她完全不信。

邱翦苓可不是什麼擁倒了爬不起來的弱女子。給了她喘息的機會,她定要東山再起。到時候不說別的,單她要拉着孟氏同歸於盡,她都無法防備。眼下只有拋出讓她覺得合理的“誘餌”才能使之上鉤。

“一言為定。”雲想容表情上帶了孩子得到心愛玩具的開懷笑容,彷彿終於能踩到邱翦苓頭上。是一大快事。

邱翦苓見她如此,低着頭,眼神冰冷,心道:先讓你這小娼婦歡喜幾日,等我解決了燃眉之急緩過勁來,在收拾你!

“那好。你起來吧。”看了眼扶着邱翦苓起身的琴媽媽,雲想容道:“我只能幫你一人進去。”

邱翦苓頷首,回頭道:“琴媽媽。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琴媽媽心疼的抹了把淚,夫人是金枝玉葉,自小寵愛到大的,如何受過這樣委屈,竟要給個六歲的孩子如此欺負。這些日。夫人將所有沒受過的罪都受了……

“老奴回去等您。您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

邱翦苓與琴媽媽說話的功夫,雲想容已經進了角門。她生怕雲想容反悔。拍了拍琴媽媽的手忙追了上去。

琴媽媽看着角門關上,呆站着許久才離開。

角門裡,門子出於責任,只是問了一句,雲想容說是永昌侯吩咐的。下人們就不敢再多問。

雲想容負手走在前頭,柳月和英姿一左一右的跟在後面,邱翦苓亦步亦趨低頭跟着三人,彷彿要將臉埋進領子里,生怕被熟人看到。

雲想容也不在路程上多耽擱,帶着她過了兼濟堂前的穿堂,到了外院東側的知韻堂——汗牛齋、堂、墨韻堂、藏書樓和夙興堂由南向北依次排開,是府里老爺少爺的書房。前些日子云賢剛將知韻堂挪出來給雲敖用。

雲想容出入雲敖的書房是常事,有了先前差點掐死她的事後,雲敖竟然還能坦然的教導她讀書寫字,還允許她去書房看書,表現出對女兒十足的寵愛和疼惜,也讓府里曾經看低了雲想容的下人們對她高看許多,更讓老夫人瞧不慣,恨的牙痒痒……雲想容知道,雲敖一則是要臉面,給自己爭面子,二則也是為了氣老夫人。他既然要在人前表演父慈子孝,反正對她沒有壞處,她也樂得奉陪。

穿過東邊的小巷,從西角門進了知韻堂所在的小院落,雲想容打發了洒掃的下人,吩咐柳月去琉瓔閣請雲敖來,囑咐她什麼都別說,只說她找他有要緊事。這廂帶着邱翦苓開門進了書房。

“你待會兒就躲在裡間的屏風後,不要出聲。待到我給你說幾句好話你在出來。我父親這些日心情也不很好,免得他突然見了你情緒激動,事情就不好談了。”

邱翦苓連連點頭,感激的道:“多謝六小姐,我一定會信守承諾的……”

雲想容不耐煩聽她紅口白牙說謊話,擺手道:“你躲起來吧。”

邱翦苓就站到了裡屋靠牆放置的落地插屏後,緊張的貼着牆壁,理了理衣裳和鬢髮,心莫名顫抖加速跳着。

雲敖休她,她恨,可也明白雲敖必然是知道了國公府一夕坍塌,沒有辦法的權宜之策。人在關鍵時刻本能是會自保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麼多日過去她也想通了些。只要雲敖能幫她給邱家說幾句好話,她寧願伺候他一輩子。

她與雲敖夫妻錦瑟和鳴多年,怎麼說也有情分,就算救不了國公府全家,好歹也要留他們的性命,在給她妥善的安置。

愛面子的男人,如何也會顧全自己的臉面,即便是休妻,也不會讓她過的太凄慘。

她正沉思着,突聽見外頭一陣錯雜的腳步聲響起。隨即簾籠挑起,雲敖清亮的聲音帶着些許不耐煩。

“你倒學會擺架子,要見為父,還敢到我的書房讓我來見你。”

雲敖進門,見女兒施施然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悠哉的吃茶,越發覺得生氣了。

雲想容就如同從前幾日一樣,下了地恭敬的行禮,軟糯的童音先是問候,隨即雙手接過下人剛上的六安茶,放在雲敖手邊的桌案上,垂眸道:

“父親莫動怒,女兒此舉僭越了。不過女兒的確是有要緊的事情與您說。”

雲敖自然知道雲想容不是恃寵而驕的人,她找他來,必有隱情,否則也不會這樣痛快的就來了。

吃了口六安茶,溫暖沁香的茶水讓他覺得格外熨帖,心情也好了一些,道:“何事,你說吧。”

雲想容道:“父親,您今後真的不打算要邱夫人了嗎?”

雲敖略有些意外的挑眉,玩味的道:“怎麼,你想給她說情?”這事可稀奇了,前些日子云想容可是將邱翦苓往死理羞辱,如今居然會透漏出要給邱翦苓說清的口風來。

事出異常必有妖。雲敖心下多了幾分防備。

雲想容低着頭,道:“是,女兒的確是想給她說清。邱夫人再不濟,也服侍了父親四年,您與母親成婚到現在七年,母親陪在您身邊才不足三年的時間。算起來,邱夫人與您朝夕相處的時間更多些。如今邱家倒了,邱夫人一個婦人家將來要如何生存?父親不如看在七妹妹和上原諒了她,就算是讓她回您身邊做個侍妾也好。”

雲敖聽這雲想容的話,心頭火蹭蹭的往上冒。

要不是雲想容的那一車獸皮獸筋,他如今套不上大義滅親的帽子,也與錦衣衛毫無瓜葛。今日去御書房,皇上還透了口風,此番平了謀逆的眾人都有封賞,他問了宮裡相交多年的大太監,彷彿皇上的意思是要調他去吏部。他在都察院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積累起的人脈和信息吏部相當於要重頭開始,一切努力都被抹平,都因為雲想容做的哪一件事,他哪裡能不氣。

雲敖思及此,諷刺道:“你說的輕巧。難道你自己做過的事,自己都忘了!”

雲想容聽他的語氣,就知他想到了什麼,心下暗喜,面上委屈的道:“父親說什麼,我不懂。”

“不懂?”雲敖怒氣攻心,又繃著父親的身份不肯發作,陰陽怪氣的道:“我既然給錦衣衛做了內應,調查了定國公那麼多年才給錦衣衛的人提供了證據,邱翦苓要是知道了,還不背地裡下藥毒死我?我敢讓她給我做妾?”

雲敖完全是在說起話,他氣雲想容明知道這段莫須有的經歷還故意裝傻。

誰知話音方落,屏風後就傳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

“你說什麼。”

邱翦苓沖了出來,不可置信的抓着雲敖的雙臂:“你說什麼!是你害了我們全族?!”

“你如何會在這裡!”雲敖嫌惡的將邱翦苓抓開,回頭怒瞪雲想容。

雲想容這時早已經退到了門前的圈椅坐着,好整以暇的歪着頭看着他們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