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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清宇掙開恬王妃的手,倔強的梗着脖子道:“我雖不才,走到哪裡也沒受過這樣的苛待,往後這裡我還不願來了呢!”

“瑁哥兒!”恬王妃滿臉通紅,厲聲斥責。

不論事情如何,兒子都是晚輩,哪裡有晚輩對長輩大呼小叫的道理,未免壞了規矩。

劉清宇看了母妃一眼,仍舊不服氣的瞪着眼。

老夫人心下對劉清宇的好印象大打折扣。

自己的孫女她還不了解?雲想容那個精明勁兒,這話若是她說的,必然她有如此說的理由。若不是她說的,就是有人存了心造謠生事,不論實情是前者還是後者,劉清宇都已有十歲了還這般處事,當真驕縱的不成樣子。眼角餘光望着恬王妃,暗自搖頭,好好的孩子都給教壞了。

面上卻是抱歉的道:“王妃莫生氣,老身定會查問個明白。”

隨即看向二少爺雲佑宜,“佑哥兒,你說是怎麼一回事!”

雲佑宜已經十雖喜歡讀死書,可也不是丁點世故都不懂的,在外人面前怕丟了侯府的體面,忙將方才的事避重就輕的說了,後來道:“定然是小丫頭腦子不夠使,聽錯了話,或是她傳錯了話,才惹得世子如此不快。”

老夫人頷首,心下滿意他如此作答,又看向綠菊。

若她是個聰明的,就該懂得維護主子的利益,現在一發應承下來,回頭還能少了她的好處?

然而綠菊能將劉清宇的傲慢之詞傳給雲想容,又將雲想容的話傳給劉清宇,就擺明了她是個拎不清的。

一聽二少爺竟將錯都推給了自己,綠菊哇的一聲報廟似的哭了起來,跪下連連叩頭:

“我冤枉。冤枉啊,這話明白是六小姐說的。二爺回的話也不全屬實,才剛我在西花園裡遇上了世子爺一行,世子爺就叫住了我,問我是哪個屋子的人,我說是六小姐屋裡的,世子爺叫我去吩咐六小姐快些出來見他,說有事問她。想不到我回了話,六小姐當即怒了,罵了我一頓。說我分不清誰是主子,還讓我去跟世子爺說‘你算老幾,憑什麼在我的地盤上指手畫腳’。我又去回了世子爺,世子爺就衝到老夫人這裡來了。”話畢連連叩頭:“我真是冤枉的,並非我聽差聽差了。也並非我回錯了話啊。”

老夫人險些被綠菊氣了個倒仰。侯府竟然還有如此不明白事理的丫鬟!

不過,她的話也說明了一點,就是今日事情的起因是在世子驕橫無理上。在他們侯府做客,還敢指使丫鬟去叫侯府小姐出來見他,而且還是以吩咐的口吻而不是請的語氣,雲想容又是塊爆炭,她若不給世子幾句,就不是她了。

錯就錯在這糊塗的丫鬟。她去請雲想容。就只該說“世子爺請您去”。雲想容不來,她也該婉轉一些,說小姐事忙。哪裡有這樣直腸子的。

老夫人琢磨的功夫。恬王妃已經笑着打圓場,又訓斥了劉清宇幾句。老夫人見恬王妃有意息事寧人,便也配合的罵了綠菊以及二少爺、四小姐和五小姐待客不周,還叫月皎去找雲想容來,讓她當面給劉清宇賠不是。

恬王妃雖覺得這件事是雲想容不對。小姑娘家的哪裡能如此口下無德。可到底自己兒子也在長輩面前大呼小叫的,張揚開了兩邊都不好看。不如就此作罷,笑着道:

“哎,小孩子家的拌嘴還不是常事?別看他們今次吵,下次見了面說不定又和好如初了呢。咱們大人就不要理了。”

言下之意,孩子的事都是小事,不要損了兩府的情分。

老夫人也樂得如此,就順着恬王妃的話來說。恬王妃這會子談性全無,與老夫人寒暄幾句,便帶着劉清宇告辭。

劉清宇自始至終都是梗着脖子頗為不服,只差沒與恬王妃頂嘴了。

恬王妃見兒子這個樣子,氣的滿腑劉清宇匆匆的離開了。

老夫人一行人將二人送出了春暉堂,原路返回,進了暖閣,看到跪在地上還在抽噎的綠菊,道:“把這個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蠢東西拖出去打十板子,送去田莊或賣或配人!”

“是。”鄭媽媽和李媽媽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架起了綠菊。

綠菊被拖的後退,大哭道:“老夫人饒我,老夫人您留下我吧,千萬別送我出去,老夫人……”

雲想容帶着英姿隨月皎進了院門時,正看到李媽媽和鄭媽媽將綠菊交給下頭的粗使婆子去上刑。

綠菊看到雲想容,彷彿看到救星:“六小姐,我知道錯了。您去跟老夫人說說,饒了我吧!”

雲想容看了綠菊一眼,心下雖有不忍,但終究沒有多言。老夫人已經斷了的事,她一個晚輩怎好開口?再說綠菊這樣的也當真不適合留在她院子里。

到了廡廊下,月皎為她撩起了暖簾,進屋後琇瑩親手為她除去火炭紅的大氅,英姿則是接過她手精緻小手爐。

雲想容穿了嫩綠色素緞交領小襖,下頭是鵝黃色的挑線裙子,頭梳雙丫髻,脖子上帶了個精緻的。

如今開春,正是冰雪漸融大地復蘇之際,放眼望去灰白色彩顏色,顯得有些髒亂,她的一身裝扮,倒像是春日樹梢新綻的嫩芽,讓人眼前一亮。

老夫人上了歲數,最喜歡孩子們打扮的鮮亮一些,在加上雲想容生的漂亮,她看了,心裡的鬱結就消了不少。等雲想容規矩的給自己行過禮,老夫人言語怒,只道:“好你個小丫頭,就知道給祖母惹事。”

雲想容才剛早已從月皎處探聽明白事情的前後,聞言歉然的行禮,道:“祖母教訓的是,是孫女一時衝動。原該讓着恬王世子一些的。給祖母惹了麻煩,是卿卿的不是。”

她如此痛快的認錯,態度誠懇恭順,與方才明明犯錯還憤憤然不知悔改的劉清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和反差,讓老夫人所剩無幾的氣也消了。轉而道:“你屋裡的綠菊不好,我已命人發落了。”

雲想容嬌憨的微笑:“是,孫女眼界淺,見識短,多虧了祖母時常提點幫襯。往後我要跟您學習的還多着呢。”

一句話,哄得老夫人心下歡喜,衝著雲想容擺擺手道:“好孩子,來祖母這裡坐。”

雲想容點着頭,就到老夫人腳邊的如意腳踏斂裙擺坐下。才一抬頭,正對上五小姐鄙夷的眼神。雲想容失笑。

這丫頭,她沒氣節?殊不知在強權和絕對的優勢面前,要什麼所謂的氣節只會讓自己吃虧罷了。

見雲想容看向自己,五小姐表現的越發不忿,她想的其實是另外一件,憑什麼她雲想容犯了錯,老夫人只玩笑着說了幾句就罷了,若這件事擱在她身上,還不定會鬧成什麼樣。

“夫人。”

琇瑩這會子撩起帘子進屋,笑道:“才剛二門上來報,說是三夫人娘家姐姐帶着小公子來了。”

老夫人聞言,心下很是不喜,她不喜孟氏,所以連帶着孟氏娘家的人也都不喜。然她是最注重顏面禮儀的,就算不喜也不會表露出來,還摸摸雲想容的頭,笑道:“你姨媽來了,快替祖母去迎過來。”

雲想容起身行禮倒是,去外間披上大氅,帶上英姿往西巷二門方向去。

“小姐,要不要去告訴三夫人?”

“自然會有人告訴我母親的。”

英姿頷首,跟在雲想容身後。

走了不多時,就看迎面兩抬青帷小轎顫巍巍迎面而來,李媽媽還笑着跟在一旁,與一個三十齣頭的媳婦子說話。

那媳婦子穿了件對襟的淺藍色襖子,面若銀盆,身段豐腴,雲想容認得,她是姨媽的陪房杜威家的。

許是見了雲想容,李媽媽與杜威家的停止了交談,到轎子跟前回了句話,隨後轎子落下。

孟玉靜扶着杜威家的的手下了轎,她身上穿着湘妃色金縷牡丹花的錦衣,下着月牙白馬面裙,外頭披着火狐大氅,頭上戴着火狐毛嵌金剛石的卧兔兒,高髻一側並排斜插兩根嵌貓眼石的累絲金步搖,隨着她下轎的動作,步搖擺動,與她妝容精緻的美艷面龐相映成輝,華貴又不失典雅,雍容雖不如孟氏那般容姿絕色無人能及,卻也是帶着成熟風韻的美艷婦人。

“姨媽。”雲想容笑吟吟的迎上前行禮。

“我的兒,春寒料峭,你怎的親自迎出來了?”孟玉靜摟過雲想容憐惜的摸摸她的頭。

雲想容笑道:“下人來回話時我正在祖母那裡,聽了就先迎出來了。”

英姿這會子也給孟玉靜行禮。

穿了黑貂絨大氅面如冠玉溫走到跟前露齒一笑,皓白整齊的牙齒更顯得他嘴唇粉紅,面容清俊:“表妹。”

“晏表哥。”雲想容給楚晏行禮,感激的望着他。

她本想找機會去見他,想不到他倒是先來了。

上一次的事都多虧了楚晏。他回信時那句“肝腦塗地以助卿”,到現在想起還讓她眼睛發熱鼻子發酸。

楚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衝著她真誠的笑,彷彿在說不要掛懷。

李媽媽笑着道:“楚夫人,少爺,我們老夫人有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