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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侍劍也叫以身祭劍,名字好聽不足以掩蓋它邪惡的本質符陣通天。

與自然狀態下的人劍合一不同,以身侍劍是用自身精血來祭養飛劍,從而使其在關鍵時候強行進入一種偽人劍合一狀態。因為劍佔據了主導地位,也可以稱這種狀態為身劍合一。

雖然走了捷徑,卻對自身傷害很大,如果控制不當,全身精血被吸干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以身侍劍多為正道門派所不恥,天心寺自詡正道宗門,其嫡系弟子卻在這麼重要的比試明目張胆的使用這一堪稱禁忌的手段,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智南已經沒精力去回應季雲的嘲弄了,血色在他低垂的雙眸蔓延,隱隱閃爍着紅光,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意。

季雲距離較近,從頭至尾的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淵博的學識底蘊瞬間就讓他辨認出了智南現在的樣子已經入了魔,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不是所有的以身侍劍都會入魔的,宿主或痴傻,或狂躁,思想大部分被劍意所佔據,根本身不由己。而促使宿主入魔,說明了劍的殺伐過重,死在劍下的生靈難以計數,煞氣常年不散。

聯想到金剛伏魔劍的歷史淵源,季雲不禁嘆了口氣:“智南啊智南,你們天心寺真的墮落到了為取勝不擇手段的地步,以你現在的樣子就算勝了我,又能如何?會成為眾之矢的。”

智南好似沒聽懂他的話,嗬嗬低吼着,猛然從地上飄了起來。兩爪前探,攪動出血色的漩渦。

重重劍影從漩渦中激射而出,直奔季雲而去。

季雲冷哼一聲,將竹劍往身前一擲,右拳擊掌。

噼噼啪啪,劍竹折斷聲不絕入耳符陣通天。

一道道綠影佈於他身前,組成了密不透風的盾牆。

血紅色的劍影幾乎毫無阻礙的穿牆而過,臨時由劍竹構建的盾牆化作漫天翠綠的飛屑,迎風而散。

智南猩紅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喜色,旋即沉入了谷底。

盾牆後面哪裡還有季雲的身影。

唯有一柄艷綠通透的竹劍懸浮在那裡,吞吐着劍芒,蓄勢待發。

綠光一閃。

智南本能的感受到危險,化爪為掌,合於胸前,堪堪夾住了激射而來的竹劍。

強大的慣性帶着他向後滑行了數十米,在地面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劃痕。

土黃色的僧鞋都被磨得破破爛爛,露出了智南那雙長滿老繭的赤腳。

對於修者而言,很難在身上留下任何傷疤。走路都輕飄飄的,想在腳底留下老繭說明這個人不依靠修為,光憑藉普通肉身就不知道丈量了多遠的距離,這份耐性就足以令人欽佩,當得起苦修者三個字。

身在半空的季雲見狀也是兩眼微眯,暫時收起了對智南的輕視。

智南也發現了從空中向他撲來的季雲,右腿後撤,微蹲,用力一蹬。身體如同一顆炮彈,直衝季雲而去,掌中竹劍已然翻轉,劍尖正對着季雲。

季雲此時手無寸鐵,卻怡然不懼,頭下腳上,冷靜的盯着越來越近的綠芒,雙臂猛然舒展張開。

一聲聲厲嘯平地而起。

智南身在局中,或許沒覺出什麼,場外眾人卻不由發出了一聲驚叫。

只見下方的萬千劍竹同一時間脫離土壤,毫無規律的向天空攢射,將智南完全覆蓋了進去,包括同樣身在空中的季雲。

這是要同歸於盡嗎?

“季公子!”舞仙虞戀花驚呼出聲,引起周圍的一片側目。

看她焦急擔憂的樣子,顯然對季雲非常在意,讓人不禁想入非非。

坐在貴賓席的聞人如若等名家也不忍心的側了側頭。

坐在她身旁的至交好友魏驚鴻笑着道:“放心,季雲沒那麼傻,他的實力要高出智南不止一籌,有很多種取勝的方法選擇,也不會選擇這最糟糕的一種。”

聞人如若等人這才將信將疑的將目光重新移回到神武台上。

果然如魏驚鴻所料,在季雲布下的劍竹絕殺陣中,智南避無可避,被幾根翠綠欲滴的劍竹毫不留情的貫穿了身體。

而凡是靠近季雲的劍竹,在他的輕拍慢撫下,紛紛改變了行進軌跡,險之又險的擦肩而過。

季雲在劍竹陣中如閑庭信步,這份定力和優雅,就足以令人嘆為觀止。

君不見看台上虞戀花和端木槿眼中異彩連連,就差沒高聲歡呼了。

赫連晴見她們一副興奮難名的樣子,不屑的撇撇嘴,心道:我的遠玄哥哥也做得到的。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受到如此重創,智南竟然還沒有失去戰鬥力。

他在幾根擦身而過的劍竹上輕踏借力,身形轉折,在空中攀升而上,離季雲越來越近。

季雲眉頭一皺,連他也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執着和耐打,換做他在這種狀態下早就繳械投降了。

智南猩紅的雙眸中跳躍着兩團火焰,他的神智已經開始模糊了,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自始至終他都沒打算打敗季雲,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季雲作為河洛書院的弟子第一人,實力明顯和天心寺的伽羅是一個等級的,同等級只有同等級的對手才能戰勝。能阻擋季雲前進腳步的只有瓊華派的林遠玄,天心寺的伽羅和太乙三清觀的宋玉才等寥寥數人。

季雲早晚會和伽羅師兄對上,他智南的命運肯定止步於此了,但是要給天心寺的後來人創造更大的勝機,多少也要在他身上留下一些難以短時間痊癒的創傷。

智南拚死受虐了那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刻稍縱即逝的機會。

看着季雲略顯不解的神情,智南古井無波的心境也泛起了一絲得意的情緒,任你千算萬算,還是沒把所有的情況都考慮進去。

“伏魔解封,群魔亂舞!”隨着智南一聲沙啞的低吼。

插在他身上那柄金剛伏魔劍忽然劇烈顫抖起來,一絲絲黑氣溢了出來,纏繞在劍身,刺耳的鬼哭狼嚎聲不絕入耳。

季雲面色微變。

看台上,一直穩坐閉目養神的河洛書院院主姬信義猛然張開眼睛,瞪着另一邊的妙蓮禪師面色鐵青道:“妙蓮老禿驢,你要搞清楚,這是論劍,快讓那小賊禿停手,否則取消你們這次的參賽資格。”

妙蓮禪師不置可否道:“姬院主,伏魔劍本身的威力也算使用者實力的一部分,你若不服,大可以也給你的弟子一柄上好的寶劍,想必沒人會反對。至於取消我天心寺的參賽資格,好像只有李宗主有這個資格吧,你說對不對,李宗主。”

劍宗宗主李叔伯心中苦笑,你們二位大神吵架,何苦把我牽扯上,真是躺着也中槍。

好在姬信義知道他做不了主,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矛頭直指妙蓮禪師:“你這是強詞奪理,金剛伏魔劍裡面封印的全是你們歷代羅漢院高手加持的業力,早就脫離了劍本身……”

還沒等他說完,場外就響起了一片驚呼,姬信義忙轉頭看去。

就見吸夠了智南精血的金剛伏魔劍從身上脫離,金剛伏魔劍離體,智南很乾脆的昏死過去,從高處墜落在地,濺起了一地煙塵,生死不知。

而金剛伏魔劍本身卻被一圈圈卍字咒文裹挾着向季雲射去,急若流星,避無可避。

“雲兒!”

“季公子!”

“師兄!”

姬信義等人只來得及喊出一聲,金剛伏魔劍就和季雲撞在了一起。

空中猛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灼痛了眾人的眼睛。

姬信義等人臉色灰白,如喪考妣。而妙蓮禪師和玄音則意味深長的對視了一眼,含笑的點點頭。

所有人都對天心寺這種拚死也要重傷對手的做法感到心寒。

過了好久,光芒才漸漸散去。

妙蓮禪師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沉默。

然後整個觀武台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

場上,一道驕傲的身影懸浮而立,左臂前伸,掌心牢牢擋在金剛伏魔劍的劍尖,無法存進分毫,是季雲。

儘管季雲身上的衣衫被剛才的巨大衝擊破壞的凌亂不堪,不復之前的儒雅。但是毫髮無損卻是不爭的事實,這就足夠了。尤其那一頭隨風而舞的黑髮憑添了一種狂放不羈的氣度。

場外面露愛慕之色的女修數不勝數。

妙蓮禪師獃獃的望着那個孤傲的身影,一臉的不解,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瓊華派掌門玄音嘆了口氣,傳音道:“這個年輕人掌握了真正的人劍合一,你們輸的不冤。沒發現青竹劍已然消失了嗎?是它代替季雲承受了剛才的一擊。了不得啊,看來,遠玄有對手了。”

妙蓮禪師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如此一來,這次的百年論劍有些複雜了,還不知道在這之後會出現多少變數呢。

在萬眾矚目中,季雲並沒有勝利退場的打算,而是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地面生死不知的智南,冷笑一聲:“我說話向來算數的。”

這次輪到妙蓮禪師色變了,起身厲喝道:“天心寺認輸,快住手!”

聲音如雷震震,哪怕隔着層禁制,季雲也肯定能聽得到。可他恍若未聞,左掌猛然一抓,捏住金剛伏魔劍的劍尖用力往下面一甩。

金剛伏魔劍不甘的顫抖着,旋轉着,直撲主人而去。

唰!

血光四濺,一切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