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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高玄殿依舊是煙氣繚繞。!

一個道人盤膝坐在嘉靖對面,此人鶴髮童顏,仙風道骨,今日講的,乃是《無上秘要》經,說到興頭處,嘉靖不由道:“仙師,既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朕既天子,這天數又是什麼?”

這道人行藏神秘,誰也不曉得他的來歷,只知道他活了兩百三十二歲,乃川中有名的活神仙。

此人自稱姓張,名顯。

張天師莞爾一笑,道:“陛下福祿無雙,已不在天數之內,至道無形,混成為體,變無化有,皆從氣立。陛下部域弘廣之天下,如今既索仙道,唯本心向仙,則必定仙道有成。”

嘉靖笑了:“求道太辛苦,可有速成之法嗎

這幾乎是每個天子都會研究的問題,求仙自然是好,可是要修仙,卻不太容易,誰都不喜歡枯燥的求仙,就好像武俠小說中練武功一樣,大家喜歡的永遠是吸星**、獨孤九劍,至於什麼葵花寶典,又或什麼紫霞神功,除了變態或者是成日吃了沒事做的人,怕是都不太喜歡。

張天師淡淡一笑,道:“陛下只需按時服丹即可。”他已看出,天子對無上秘葯不感興趣,唯一關心的,就是仙丹了。

嘉靖點頭:“很好,如此,就勞煩天師了。”

正說著,外頭黃錦小心翼翼進來,乖乖的站到了殿中一個角落,嘉靖的眼角餘光看到了他,眼眸微微眯起,道:“說話。”

“是。”黃錦道:“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浙江巡撫徐謙,奏請告假回京。”

“告假?因何告假?”嘉靖慢悠悠的道。

“說是要生孩子……”

嘉靖差點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皇帝做了這麼多年,從未聽說過官員以這樣理由告假的。這一下子,把他的道心攪得七葷八素:“產假?什麼產假?”

黃錦也是覺得不可思議卻是道:“說是家中夫人即將臨盆。”

嘉靖哭笑不得:“內閣擬票了嗎?怎麼說?”

“內閣已經准了。

嘉靖冷冷一笑:“他們當然要准,不過回來一趟也好,朕正想讓他見見張天師,他的妻子要臨盆?可是那個桂家的夫人?”

“正是。”

嘉靖沉默一下:“賜仙藥一枚此外,再命御醫去徐府探望一下

黃錦忙道:“奴婢遵旨,奴婢……要不要親自去一趟。”

嘉靖點點頭:“去吧。”

黃錦得了旨意,親自帶着賜物和御醫到了徐家。

徐家此時,也是忙成一團,固然是錦衣衛千戶徐昌已去了辦公,不過徐勇、徐毅和幾個徐家婦人卻都留在家裡見了黃錦過來,徐勇連忙迎了,黃錦讓御醫前去診視賜了仙藥,旋即囑咐徐勇道:“這枚仙藥,乃是陛下所賜,不過···…待產之婦……”黃錦臉色凝重的壓低了聲音:“暫時不要去吃,你明白咱家的意思嗎?”

徐勇連忙道:“明白,明白……”

黃錦旋即又道:“這些話,不可和別人說,說出去,咱家就是欺君了想來你也不是個亂嚼舌根的人吧?”

徐勇當然明白,天子送來的仙藥,身為陛下身邊的當紅太監卻是勸誡不得隨意去吃這本就有很大的嫌疑,黃錦說出這句話,可是要冒險的。

他壓低聲音道:“卑下自然曉得到時一定會處置好。只是那御醫……”

“御醫不必怕,到時就說吃了便是。”黃錦打了個哈哈,少坐片刻,御醫便來了,說是夫人的身體康健,並無問題,又要開藥黃錦卻是微微一笑:“葯就不必開了,陛下已賜仙藥喂服仙藥即可。徐勇,你將仙藥送去,咱家還有事要忙,張太醫,咱們先走了吧,你明日再來診禳。”

這御醫自然不好說什麼,點點頭。

黃錦回到宮中,滿臉喜意,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嘉靖剛剛服食了仙藥,此時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此時眼眸微微張開一條線:“恭喜什麼?”

黃錦道:“徐夫人服食仙藥之後,身子大好,想來必定誕下麟子,這孩子還未出身,就吃了仙藥,將來必定······”

“是嗎?”嘉靖不待黃錦說完,也是莞爾笑了起來,道:“朕的仙藥,自然不是給尋常人吃的,既然這徐家腹中之子已服了仙藥,必定是大貴之人······”

他沉默一下,此時恰好是藥力發作之時,渾身頓感舒暢無比,臉色通紅的道:“拿筆墨。”

筆墨拿來,嘉靖提筆,旋即在紙上寫了個仙字,卻又覺得不好,隨即又筆走龍蛇,寫下了潦草的‘恆道,!字道:“這孩子,往後就叫恆道,此子必定大貴,到時送宮中,給朕看看。”

黃錦連忙道:“有陛下愛護,自然是貴不可言。”

徐恆道······這個名兒···…黃錦微微皺了皺鼻子,不管了,管他屁事。

旨意快馬傳回了杭州,宮中已經准了告假,而此時,徐謙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攜家帶口,一併啟程了。

因為有女眷,坐海船是肯定不成的,於是從杭州坐船直抵南通州,南通州已是南直隸的範疇,徐謙畢竟貴為巡撫,又是聞名人物,此時早有諸多官吏相送,只是相送的名目實在讓人糾結,你說你一個好好的巡撫,居然為了生孩子告假回京,這他娘的不是扯淡嗎?大家總不能說恭祝大人早日回京,誕下麟子吧。

總而言之,怎麼想怎麼彆扭,索性就不要名目了,權當是這位巡撫大人去踏青,大家其樂融融,在此恭送。

漕船早已準備好了,是南直隸這邊,直接發文走的漕運總督衙門的後門,特意留了一條大漕船,修繕一番,裝飾一新,算是給徐撫台的面子。

官場上的迎來往送,最是繁瑣,不過人家熱情,徐謙也不好駁了面子。

尤其是南直隸應天府的知府亦是從南京特意趕來,這個面子,一定要給。

其實徐謙看得出,這些官員的壓力都是不小,一方面,民意不可違,現在大家都要求新政,而另一方面,新政茲事體大,誰也不敢做主,結果就鬧成了僵局,這些官員,心裡固然嚮往新政,卻都不敢嘗試,如今特意來見徐謙這個惹事精,也有幾分聽取意見的意思。

可惜徐謙沒時間和他們細談,倒是給了他們一個方案,即有限新政,各省新政,自然不該雷同,畢竟情況不同,何不如可以先做一些嘗試,比如浙江免稅,南直隸可以減免一些。根據自身情況而定即可。

大家都是苦笑,說是這麼說,可是浙江已做出了表率,自己只是淺嘗即止,該罵的還不是照樣要罵,而此時,徐謙已沒時間瞎磨了,已是登上了漕船,洒然而去。

此次去京,預算的時間是十天,十天從杭州抵京,在從前是不可想象的,不過這倒是歸功於河道的擴寬,直接從杭州乘船抵達運河,再坐漕船北上,沿途並無阻隔,自然輕便。

更重要的是,徐謙坐的是漕船,所有船隻,都得給漕船讓路,因此四五天過去,漕已抵山東。

只是這幾日,趙夢婷卻顯得心神不寧,在杭州的日子,成親之後徐謙雖然忙碌,不過卻也有許多溫情,現在一想要入京去見大婦,趙夢婷的心思,便是無比糾結。

大婦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心懷芥蒂,她必定很不願意見到自己吧……

許多的疑問,攪得她很不安生,幾日都沒有睡好。

徐謙見她如此,不免安慰,笑道:“你看看你,都說媳婦最怕去見公婆,反倒是你……”

“夫君,桂夫人若是見了我,會不會動了胎氣,不如······不如到時,我先在別院住下,等……”

徐謙又好氣又好笑:“這是什麼道理,該見的總要見的,都是徐家的媳婦,怎麼可能讓你住在別院,你若是在外頭住下,不但夫君心裡不安,便是稚兒那邊,也會不喜。”

“這是為何?”

徐謙板著臉道:“你想想看,你剛剛進京,就住在外頭,豈不是坐實了她是個悍婦,到時傳揚出去,別人都會說她沒有容人氣量,豈不是要將她氣個半死?”

趙夢婷不由咋舌,道:“說的也是,我竟顯些忘了,好吧,只是到時……哎呀,到時我肯定怕的很,連話都說不出,豈不是也失了體面,哎……”

徐謙只能苦笑:“我都不怕,你怕什麼,總該去見的,到時你乖巧一些,自然討她喜歡,其實她……也是很有肚量的人。”說後半截話的時候,徐謙感覺自己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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