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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慢些!”顧瑾之見母親快要健步如飛了,忙緊緊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心肚子。

宋盼兒的腳步這才緩了下來,可仍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一下子飛去看看情況。

顧瑾之聽到說廬陽王摔暈了那一瞬,也是腦袋嗡了一下。她雖然比宋盼兒鎮定,心裡卻也是亂糟糟的。

居然有絲捨不得。

母女倆用儘可能快的腳步,趕到了他們下處的廂房小院。

老爺子已經到了。

白雲觀的主持紫微真人也到了。

顧延臻和大夫人、大奶奶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怕打擾老爺子問診。

煊哥兒和琇哥兒可憐兮兮站在父親身邊。

四姑娘和六姑娘也一臉懼色。

跟着來的小廝們,跪了一地。

看到顧瑾之和宋盼兒進來,煊哥兒一把衝過來,緊緊抱着顧瑾之的腿,把頭埋在她懷裡,很是委屈,雙肩有些抖。

他衣裳後面被磕破了一塊。

琇哥兒看到宋盼兒,臉色煞白,往父親身後藏。他頭髮有些零散,一身塵土。

從假山上摔下來的,不止是廬陽王,還有顧家這兩兄弟。

他們倆沒事,摔下來的時候掉在廬陽王身上。

廬陽王反面朝下,摔得四面嗑在小石子上,把頭磕破了,頓時就昏迷不醒,鮮血直流。

“爹爹和紫微真人在裡面……”顧延臻對宋盼兒道,“你先去屋裡歇歇……”

大家都圍在這門口,哪有宋盼兒去歇息的道理。

她沉聲問顧延臻:“好好的,怎麼就從石山上摔了下來?”

顧琇之身子抖了下,恨不能鑽到父親衣襟底下去多起來。

他很害怕。

宋盼兒的目光就變得嚴厲。

顧延臻就虛扶了妻子,非要讓她去廂房歇息。

“都去歇了吧,守着有什麼用?”大夫人發話。“你們都去吧,我留在這裡。”

然後就打發眾人回房。

反正都在這個院子里,有動靜就知道。

大家剛剛散去,白雲觀的其他十來個道士,也紛紛來看望廬陽王,其殿替顧瑾之看相的道士。

他說,今日是顧瑾之時運的開端。

接着,廬陽王就摔昏了。

顧瑾之沒有回房,她不顧眾人的目光,撩起帘子進了廂房。

他昏睡白綾,血跡斑斑,幾乎要把白綾浸透了。

顧老爺子在他頭上用針、臉上、頸上用針。替他止血。

紫微真人在一旁念誦着什麼,大約在作法祈福。

看到顧瑾之進來,老爺子只是回頭看了一下,就沒有再說什麼。

他一臉的汗。

老爺子到白雲觀上香,哪裡來的銀針?

旁邊有個小小的藥箱。似乎和祖父經常拿的那個相似,卻有些不同。這個藥箱要小很多。

顧瑾之沒有出聲,安靜站在一旁。

又有幾個道士也撩簾進來。

看到情況,又悄悄退出去。

屋子裡只有祖父、紫微真人和顧瑾之。

祖父施針,汗流的很快,臉很快被汗濕。汗水迷住了眼睛。

顧瑾之上前,替他擦了臉上的汗。

廬陽王深度昏迷,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瞧着蒼白得駭人。

這樣大出血,需要用西醫的方法輸血。

顧瑾之不知道祖父能否有法子,反正她也沒有把握的。

她手攥的有點緊。

要是廬陽王……

廬陽王一旦出事,她平靜的生活,也該消失了。太后雖然為人溫醇。卻是把廬陽王當成寶貝託付給顧瑾之。

半個時辰,整整半個時辰。

盤膝打坐背誦着什麼的紫微真人。也是一身的汗。

老爺子同樣。

三月底的天,有點陰涼,顧瑾之卻是手腳冰涼。

最後,老爺子長長舒了口氣,道:“止住了血,不妨事了。”

不妨事了……

就是說,命保住了。

顧瑾之道:“祖父,我扶您……”

老爺子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沒有拒絕。

顧瑾之攙扶着他,出了這間廂房。

紫微真人作法也停下來,慢慢送了口氣,從廂房裡出來。

顧家的人各自進了屋,都在窗戶底下聽情況。

白雲觀的道士,則站了滿院子。

紫微真人對顧老爺子道:“王爺吉人天相,貧道作法,已經替王爺留出了命脈,他過不了多久便會醒來。王爺醒來之後,只會更加健康活潑。”

他也是渾身濕透了。

顧瑾之不太明白為何,卻也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真的懂陰陽命運的。

有兩個道士攙扶住了他。

顧老爺子微微頷首。

畫琴也上前,扶住了老爺子去廂房歇息。

滿院子的道士,只留下兩位服侍,其他的也跟着紫微真人走了。

老爺子對顧瑾之說:“他七摔了一回,昏了三天。那次是跟着太子去騎馬,太子讓我去給他瞧的,怕先皇和太后責罵,就瞞着先皇和太后,誰也不知道,悄悄聽了我去治。

當時我就說,他腦子裡有凝塊,可能醒不來。最後,卻奇怪的醒了,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按理是不該醒的。後來一直長不大似的。如今又摔了一次,毒血反而能流出來。只要能醒,就是好事。”

只要能醒……

就是說,還跟上次一樣,可能醒不來。

“去陪着他吧。”老爺子見顧瑾之強撐着沒事,眼神卻不同往日,他知道顧瑾之擔心。

顧瑾之道是。

老爺子也要更衣,有畫琴服侍,她就從廂房出來,又進了廬陽王的廂房。

她替廬陽王把脈。

脈搏虛弱得若有若無。

她的心就一陣陣揪起來。

已經保住命了,能不能醒來。卻要看天意。

用後世醫學的話說,他可能成為植物人。

如今,既不能搬動他,又不能給他喝葯,只等枯坐着,等他醒來。

——*——*——

隔了兩個廂房,是宋盼兒下榻之處。

她正在問跟着廬陽王等人的小廝,事情發生的經過:“既然是要去逛廟會,怎麼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爬到假山上去?”

小廝跪在。身子似篩糠抖。

他一個勁哭着說饒命。

“聲音小些!”宋盼兒怕人聽到,警告說道,“我又不要你的命。你把事情仔細說給我聽。否則。我就剝了你的皮!”

“……原本是要出去的。假山上有風箏,王爺說,摘下來給七小姐。小的們說,去幫他拿,王爺不肯。大叫讓小的們不準動,他要親自去拿。然後,他又說什麼七小姐讓他帶着爺,他就拉了兩位少爺一起上去。

小的幾個仍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上去了。王爺自己的腳踏空了,還帶着把兩位少爺掉了去了。小的們攔也來不及…….”

有兩個小廝手忙腳亂去拉。結果都被帶了下去。

假山並不高,掉下去的確會疼,不小心也可能這段手腳。

可偏偏。煊哥兒和琇哥兒是掉在廬陽王身上,偏偏又廬陽王正腦袋下一塊尖銳的石子。

宋盼兒這才知道,煊哥兒也掉了下去,忙去叫人把煊哥兒叫來。

琇哥兒也跟着來了,他害怕得快要哭出來。頭都快埋到了地上。

顧延臻瞧着就很心疼。

宋盼兒沒看琇哥兒,只是把煊哥兒拉過來。仔細問他:“哪裡疼?手疼不疼,腳呢?身上哪裡疼?”

前後左右檢查了一遍。

煊哥兒不疼,他嚇死了。

被母親這麼關切一問,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琇哥兒也跟着哭。

大伯母只當宋盼兒在罵孩子,連忙挑簾進來。

看到煊哥兒趴在宋盼兒懷裡哭,琇哥兒站在地上哭。

一個小廝跪在地上哭。

大夫人呵斥那小廝:“吵了王爺養病,你有幾個腦袋?”

那小廝不敢哭了。

大夫人就把琇哥兒攔在懷裡,安撫他,問他哪裡疼。

琇哥兒手摺了一下,有點隱約的疼,此刻他卻不敢講,只是跟煊哥兒一樣說“不疼。”

兩個孩子好半晌才停下來。

二房的兩個姑娘也聽到了,就嘆氣說:“這回惹了大事。”

等孩子們不哭了,大夫人拉着琇哥兒,也坐到了宋盼兒身旁的炕上,壓低了聲音和她說話:“三弟妹,大嫂的話,你別不喜歡聽:今日這件事兇險得很,卻不是咱們家孩子的錯兒!

我仔細問過了,廬陽王想拿着山石去拿風箏,又記得瑾姐兒的叮囑,想用一隻手抓住他們兄弟倆的胳膊,然後又低聲蹲下去撿風箏,才踏空的……”

顧瑾之吩咐廬陽王,他就照辦,一點也不知道變通。

旁人都沒事,偏偏他被石子碰破了腦袋昏了。

這些都是冥冥

這次的事,就是個意外。

“可到底是跟着咱們出門,錯兒還在咱們身上。”顧延臻嘆氣道,“如今可怎麼是好?”

都是廬陽王蠢,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事。

正常的人,有小廝跟着,自己幹嘛爬到假山上去?

宋盼兒就深深嘆了口氣。

從前她是覺得廬陽王很好,也許能過一生。

可這件事,讓她心裡很難過。

要是個正常些的孩子,哪怕幼稚單純些,也不能出這事。

將來顧瑾之嫁給他,就要替他操一輩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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