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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門行了禮,眾人進了內宅,顧家沒有置辦酒席,僅僅是薄茶待廬陽王。

上房的東次間見,廬陽王主座,大伯顧延韜陪坐。

沿炕一排的太師椅上,顧延臻坐了首位,宋盼兒次之,顧瑾之再次之;二伯、大伯母、二伯母順次之。

剩下的人,紛紛端了錦杌,就地亂坐了一通。

屋子裡擠滿了人。

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大伯母就笑着起身,對眾人道:“老三家這園子,原本是預備給長公主的,造得精巧無雙。我帶着你們瞧瞧去。”

這是要把眾人引出去,給顧瑾之和廬陽王一個歇息的機會,也讓顧瑾之和父母親近親近。

大家都明白,起身跟着大伯母出去了。

屋子裡就只剩下顧延臻夫妻、朱仲鈞夫妻和大伯顧延韜。

等人都走了,顧延韜就問廬陽王:“這些日子,皇上聖體安康,太后鳳體祥和?”

廬陽王道:“是,都好。”

顧延韜欣慰點點頭,又問顧瑾之:“在宮裡見到了娘娘么?”

顧瑾之說見到了。

她還把德妃說三公主坐到花盆裡裝桂花樹那件事,告訴了大家聽。

宋盼兒笑。

大伯和顧延臻也忍俊不禁。

“……娘娘什麼都好,三公主也好。”顧瑾之最後道。

大伯點點頭,道:“久不在朝,我甚是想念陛下。”

說罷,有點唏噓。

朱仲鈞忙道:“皇兄也時刻惦記着您。朝中政務繁忙,皇兄時有感嘆:若是顧閣老在朝,朕豈會這般捉襟見肘?這是皇兄的原話,我半字不撒謊的。”

“陛下謬讚了。”顧延韜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而後又問顧延臻,“……老爺子的書房,有人打掃么?我想去拿些東西。”

他也要借故出去。

顧延臻道:“畫琴一直在照看。”

畫琴是老爺子生前的小廝。

顧延韜點點頭,起身走了。

顧延臻送他出了院門。

屋子裡沒了外人。

宋盼兒就不顧忌什麼,起身坐到了顧瑾之身邊,拉着她的手,反覆搓揉道:“在宮裡吃得好不好,歇得還安穩,擇床么?”

說著,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娘,我都好。”顧瑾之反握住了母親的話。

看着宋盼兒就要落淚的樣子,顧瑾之的心先酸了一半,自己的眼眶也濕了。

這才幾日不見啊?

怎麼感覺離別了很久?

“娘瞧着你瘦了……”宋盼兒道。

一語剛出,淚珠兒就滾落下來。

母女倆抱頭哭了一回。

顧延臻送完了大伯,又回來。看到顧瑾之和宋盼兒哭了,他也唏噓。

朱仲鈞撇了撇頭。

哭了片刻,宋盼兒忙道:“快別哭。大喜的日子,應該高高興興的。若是不在孝期,今日就要請了滿家子親戚,來熱鬧熱鬧。如今,冷冷清清的,只有家裡這麼幾個人,委屈你們……”

“什麼委屈?”顧瑾之帶着鼻音,笑道,“一家人才貼心。請了那麼多不熟悉的,疲於應對,有什麼真情?”

宋盼兒欣慰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朱仲鈞也忙道:“岳母,這樣甚好。”

宋盼兒笑,又對朱仲鈞道:“王爺打小就在我們家,一個女婿半個兒,我們都當你是自家孩子。今日,我要跟王爺說句心底話:我和你岳父這一生,就只有瑾姐兒這麼一個閨女,養得比兒子還有精貴,往後她到您府上服侍王爺,有什麼不到之處,王爺多擔待……”

朱仲鈞聽了,正要說他一定會好好對顧瑾之的,就聽到宋盼兒繼續道:“…..她若是不好,王爺罵她就是了,別打她……”

說到最後,鼻子一酸,聲音又變成了哭腔。

明知朱仲鈞不會動手打顧瑾之的,宋盼兒仍是說了這麼一句。

顧瑾之好不容易收斂的眼淚,頓時滾將下來。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一句裡頭的深情。

顧瑾之又依偎在母親懷裡,哭了起來。

出閣那天,禮儀太多,沒時間哭嫁。

今日把眼淚都補了回來。

朱仲鈞忙站起身,對宋盼兒道:“岳母寬心。小婿起誓,自此後,敬重瑾姐兒,別說打,就是重話也沒有一句。”

宋盼兒含淚點頭,讓朱仲鈞坐下。

朱仲鈞這才坐了回去。

顧瑾之猶在抹淚。

正悲傷難抑的時候,出去的煊哥兒和琇哥兒又進來了。

兩人給父親問安,又給朱仲鈞和顧瑾之請安,這才站在地下。

顧瑾之抹了眼角,沖煊哥兒和琇哥兒招手:“過來,到七姐跟前來。”

琇哥兒看了煊哥兒一眼。

煊哥兒就不顧了,一下子撲在顧瑾之懷裡。

顧瑾之接住了他,緊緊摟着他。

“七姐,你還走嗎?”煊哥兒問顧瑾之,“往後都住在家裡么?”

顧瑾之不知如何回答。

顧延臻就咳了咳,道:“煊哥兒。”

煊哥兒知道自己失態,鬆開了顧瑾之,站直了身子,眼睛紅紅的,看着顧瑾之。

他的問題,顧瑾之不知如何回答,一時間啞口。

琇哥兒則遠遠站着,有點生疏。

宋盼兒沖煊哥兒招手,道:“你過來。”

煊哥兒就走到了母親身邊。

宋盼兒如實相告:“……七姐是出閣了,往後不住在家裡。”

煊哥兒匾着嘴巴,很是委屈。

這個時候,大伯母帶着眾人回來了。

說了片刻的話,快到了午膳時辰,大家起身告辭。

宋盼兒也起身,親自去安排午膳。

顧瑾之和朱仲鈞留在顧宅用了飯。

飯後,朱仲鈞陪着顧延臻閑聊,顧瑾之則和母親在內室,說著體己話兒。

“祝媽媽她們,早已去了廬州。等你到廬州的時候,她們照樣服侍你。”宋盼兒道。

顧瑾之點頭:“娘,您別擔心。我這麼大的人,難道不能照顧自己么?”

而後,她悄聲對宋盼兒道,“若是有了身子,前三個月正是不穩的時候,太后豈會捨得我車馬勞頓去廬州?我累着不要緊,若是傷了孩子……只怕會留我的。這一留,就是一年半載了。”

宋盼兒眼睛大亮。

顧瑾之心裡卻發苦。

她和朱仲鈞,新婚之夜都沒有做完就停下了,根本不可能受孕。不知第二次是什麼時候。

要想藉著懷孕不走,下個月就必須要有動靜了。

想到這裡,顧瑾之後背一陣寒意。

心裡的噁心感,頓時就湧上了,怎麼都控制不住。

宋盼兒卻沒有留意到顧瑾之臉上淺淺的變化。

她笑着道:“正是這話。你要爭氣些。若是有了身孕,就能留大半年。沒有生了孩子就走的,至少得歇個一年。這麼一來,就能在京里兩年了。”

顧瑾之笑着,附和宋盼兒的話。

宋盼兒頓時就開心不少。

顧瑾之不由打趣她:“娘,您當初嫁到京城的時候,外祖母也這樣捨不得您嗎?”

“那時候你外祖母都過世五六年了。”宋盼兒道,“若是她在,自然也是哭得死去活來的。”

顧瑾之不妨,說了這麼的錯話。

她忙把話題轉了過來。

“……娘,我想過秦叔叔寫封信,您派個人送過去。”顧瑾之突然道。

秦叔叔就是秦申四。

宋盼兒問:“有什麼事,派個人去說一聲,寫什麼信?”

顧瑾之想了想,道:“還是寫信,清楚些。我怕去的人,講不明白。”

宋盼兒只得同意。

她喊了海棠,拿了筆墨紙硯來,給顧瑾之。

顧瑾之寫了封短信,交給宋盼兒。

宋盼兒看了眼,只見顧瑾之寫道:“叔父梅卿尊鑒:京中如武安伯白氏、章和侯譚氏、宣平侯李氏、首輔夏氏、元平侯姜氏這五族,若有小疾求至叔父門下,不傷性命,且望推諉,言侄女瑾之所擅,將不勝感激。敬頌。教安。”

顧瑾之的意思是,若是她信中提到的這五族人中,有人生病,請秦申四上門診斷,秦申四刻意保留,並舉薦顧瑾之去。

宋盼兒不解,眉頭微蹙。

“就算請你去了,你也在宮裡出不來。寫這個,要做什麼?”宋盼兒不悅道,“況且你貴為王妃,上門問診,有失體面。”

“娘,我心裡自有打算,您放心。”顧瑾之笑道,“不用上門問診,讓他們請我上門做客,難道不許?”

她把信封起來,道,“您一定要送給秦叔叔,別忘了。”

時間慢慢就到了下午酉初,顧瑾之和朱仲鈞起身告辭,回了皇宮。

宋盼兒拿着顧瑾之的信,猶豫了半晌。

她總覺得不妥。

可想着顧瑾之的話,宋盼兒又覺得不送更不好。

她想了想,把這件事告訴了顧延臻。

“你令書一封,告訴秦梅卿,要知道王妃的體面,說話留意三分。”宋盼兒道。

這意思,還是想把顧瑾之的信送出去。

顧延臻就照宋盼兒的意思寫了。

寫完之後,和顧瑾之的信一起,叫人送到了秦申四府上。

顧瑾之則和朱仲鈞回了皇宮。

他們到了宮裡,先去太后的坤寧宮請安。

他們遇到了來看二公主的蘇嬪。

昨日宴請的時候也看到蘇嬪了。當時人多,沒顧上說話。‘

“王妃。”蘇嬪和顧瑾之見禮。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沙啞。

感謝jojo8129的和氏璧打賞,特意加更一章答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