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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雨背着淺藍sè的書包,裡面放着王瀟帶去上華島的換洗衣服。左手拎着一大塑料袋收拾好的刀魚,右手是王瀟喜歡吃的凍梨和桔子,下了公車,吭哧肯吭哧一路踏着雪,向王瀟家走去。

今天空氣很好,早上剛剛下過一場雪,將路上的臟雪都遮蓋起來,整個世界又是純白的一片。王瀟家位置偏僻,周圍很少有機動車經過,就連行人也是三三兩兩。所以雪地也格外的乾淨。江若雨帶着xiǎo黑貓帽子,尖尖的xiǎo耳朵在頭頂立着,顯得可愛非常,呼出的熱氣在面前形成一xiǎo團白霧,xiǎo臉凍得紅撲撲的,卻一直開心的笑着。

她此時是在為王瀟開心。她知道,狐狸那人雖然冷冷清清,卻是格外重感情的一個人,他的心裡,生父即便是素未謀面,也是生命中不可割捨的一個重要親人。他從一個嚮往父親的稚齡孩童,成長為現在懂得隱藏心情的青年。不論表面表現的如何清淡,那份對父親的渴望應該是有增無減的吧。

好在天可憐見,王瀟的媽媽沒有白等,他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她真的為他開心。

低頭看看手裡這幾樣吃的,江若雨笑意更深,狐狸愛吃魚和凍梨她早就知道,至於桔子,是她最近才發現的。

記得和於修凡分手那天,她們在冰點屋喝冰huālù。狐狸曾經將自己那杯推給她,說他不喜歡桔子的味道。從那天開始,這幾年來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桔子味道的東西他都會推給她,說不喜歡。

可前幾天聽張靜楓說,狐狸這傢伙從xiǎo就最愛吃桔子,曾經最高紀錄是9歲的時候,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邊看電視邊吃,一口氣幹掉大半箱,當天晚上就開始拉肚子。

想想狐狸是如何對她,江若雨臉上的笑容就怎麼都抹不掉,吃魚的時候他說他喜歡吃魚刺,每次一起吃飯都把魚刺幫她挑好。吃火鍋的時候,他總會幫她把大蝦剝好,自己卻一口都不吃,說不喜歡。食堂吃飯,他會搶走她餐盤裡的酸菜,將自己的青菜撥給她,因為她xiǎo時候家裡窮,每年冬天都只能吃酸菜,早就已經吃膩了……

這樣的例子太多,江若雨一時間都數不過來,只知道狐狸對她,真的是太好太好。她也真夠遲鈍的,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呢?

胡思luàn想間,江若雨已經走到了王瀟家的院mén前,右手塑料袋jiāo到左手,抬手拍了兩下新換的鐵mén,在偏僻寂靜的街道上,鐵mén的發出的聲音格外響亮。

“狐狸,開mén”

“咣咣——”見沒動靜,又拍了兩下,“起chuáng啦下雨收衣服啦”

等了半天,都不見王瀟出來,江若雨實在拎不動那麼重的東西,只好全放在雪地上,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翻開手機,按下呼叫鍵,上面一串通話記錄都是一個“瀟”字。不論是撥出的還是接聽的。這部手機已經成了他的專線了。

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可是響過五六聲之後都沒有人聽。江若雨按了掛斷,又一次撥出……

此時的院內,王瀟房間的mén虛掩着,在零下二十四五度的天氣里,他的xiǎo屋沒有生火,就跟冰窖一樣寒冷。

屋子裡光線很暗,王瀟盤tuǐ坐在冰涼的炕上,透過面前因為呼吸而產生的白霧看着炕桌上不停“嗡嗡”震動的手機。綠sè的屏幕燈亮着,上面顯示着“江寶寶”三個字。

王瀟抿緊了嘴chún,鳳眼中是一望無際的哀傷。他是王毅石的兒子。即便他們沒有相認。可是他身體里的的確確流着那個人的血。那個hún蛋,不只是不認媽媽,不認他,更是要陷害包子爸**仇人,是徐子賢那個曾經要對包子施暴的敗類的爸爸。而他,恰恰好成了包子仇人的兒子。

王瀟仰起頭,喉結上下滾動,眼中水霧凝聚。老天真會開他的玩笑,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她,更不知道包子要怎麼接受他。有王毅石那樣的生父,簡直就是他的恥辱

“嗡嗡——”剛剛歇一歇的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屏幕燈一閃一閃,提示新消息進入。

王瀟抬起凍得已經僵硬的右手拿起手機,按了確定,在昏暗的房間內,綠sè的屏幕燈照亮了他充滿悲傷的臉。

消息內容顯示着:狐狸你在哪呢?爸爸見到了嗎?現在忙呢吧?不忙的時候回個消息給我:)

王瀟猛的將手機拍在桌面上,仰起頭閉上眼,死死的咬緊牙關,喉結上下滾動。即便如此,眼淚還是不聽話的濕了他的眼角。包子,包子,我怎麼面對你,我是王毅石的兒子,是徐子賢的哥哥,還有資格愛你嗎?還有資格嗎……

江若雨站在院mén口,將桔子抱在懷裡。刀魚和凍梨都不怕凍,桔子凍了可就不好吃了。狐狸沒回消息給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忙,難道是他們認親的過程出現了一些變故?

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她現在也不想回家,這裡的環境這麼安靜,她突然不想走,就想在這裡等他回來。

xiǎo腳無聊的踢着雪,轉眼就過去了二十分鐘。正在她凍的瑟瑟發抖,考慮要不要先回去等狐狸忙完了再來找他的時候,身後的鐵mén突然“吱嘎”一聲開了。

江若雨詫異的回過頭,正和面sè憔悴的王瀟碰了個正着。

“狐狸?你在家呀?”

“……”王瀟無言以對,鳳眼此時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瀲灧,眼珠子都是血絲。

江若雨其實想問一句“你才睡醒呀”。可是看到他憔悴的臉,赤紅的眼,這問題就怎麼都問不出來了,擔憂的皺眉:“狐狸,你怎麼了?”

王瀟垂手站在mén前,低頭看着她可愛的xiǎo臉,一言不發。

江若雨歪着頭:“你不開心了。是不是不順利?沒見到你爸爸?”

“……”

“出了什麼事?”江若雨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一些着急。

王瀟看了她半晌,才沙啞的說:“沒什麼。”

江若雨氣的翻了個白眼,抬起xiǎo手拍他xiōng口一下:“你騙鬼啊你這樣像沒事嗎?進屋說”說完也不管王瀟高不高興,自顧自向院內走去,還不忘回頭指揮他:“地上的刀魚和凍梨拎着”

王瀟本來在心裡醞釀了半天的語言,被江若雨風風火火的一番表現給衝散了一大半,木然的拿起那兩個塑料袋跟進去,剛進院mén就見江若雨叉着腰怒氣沖沖的從他房間里走出來。

“你怎麼回事啊,怎麼不生火呢?這麼冷的天你要凍死你自己啊”江若雨已經猜到了大概的情況,狐狸或許根本沒認到生父,失望之餘,正在這裡自我傷害自我摧殘呢。使勁白了他一眼,又心疼他,拉起他冰涼的手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嘟囔:“看看你都凍成什麼樣了,你先坐着,我來點火。”

“不用,我不冷。”

“不冷P啊”江若雨氣鼓鼓的看着他,但一觸及他那雙充滿血絲的漂亮眼睛,本來要罵人的話又咽下去了,泄氣的說:“行了行了,我冷行了吧,我走了這麼遠的路,還在mén口等了二十分鐘,都快變成速凍包子了,你還不讓我點火,你咋這麼沒同情心啊。”

王瀟眼中閃過愧sè,上前一步要自己動手:“我來。”

江若雨搖搖頭,推着他讓他坐在身後的椅子上:“你坐着,我來就好。”

隨手點亮了室內的燈,江若雨擼起袖子開始忙着生火,她家裡也是要自己點火的,所以這個難不住她。

王瀟坐在椅子上,貪婪的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嬌xiǎo背影,不知道她一會知道了他是王毅石的兒子,還會不會對他這麼好。

是的,他決定說實話,他不想騙她,也不想瞞着她。因為他知道紙包不住火,也知道她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一切,然後做出選擇。王毅石是王瀟的生父,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王瀟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叫道:“包子。”

江若雨沒有回頭,而是將水壺放在爐子上,打算燒一壺熱水給王瀟泡點茶,“啥事?”

“我見到生父了。”

“啊?”

江若雨猛然回頭,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還以為他沒見到呢。

“那很好啊,你幹嘛還不開心?”

王瀟自嘲一笑:“他不認我,也否定了我媽媽。說我是……我媽跟別人的孩子。”

“什麼?”江若雨驚叫了一聲,她不想罵狐狸的爸爸,可見到他那麼難過,還是忍不住罵道:“他傻了吧,你這麼好他都不認你他是瞎子嗎?還懷疑阿姨的忠貞?哈他太缺心眼兒吧要是想對他不忠,乾脆不要找他就好了什麼人啊狐狸不怕,他不認咱,咱還不要他呢什麼玩意兒”

王瀟專註的看着她為自己抱不平,氣鼓鼓的可愛樣子,忍不住伸出冰涼的手握住了她的xiǎo手。

江若雨聲音一窒,就聽王瀟淡淡的說:“是,他沒有資格做我的父親,他是個敗類。”

“狐狸……”

江若雨從來沒有見過王瀟這樣難過,他表情雖然很淡,說的

話也決絕,可眼神中閃過的,分明是失望和傷心。被自己期盼了這麼多年的生父否定了,他的難過,又怎麼是隨便罵人兩句就能消減的?

江若雨鼻子有些發酸。蹲在他面前,剛要出聲安慰,就見王瀟彷彿下定什麼決心一樣,堅定的看着她,認真的說:“包子,那個敗類,你認識。”

“什麼?我認識?”

“對,他就是……王毅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