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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悟似乎是說完了那些話就已經放下了心,沉沉的入睡了。病房裡恢復了安靜,四個人就那麼傻傻的在病chuáng周圍呆立着。江若雨恍惚間有一些妄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定格在剛才爺爺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就好了。

既稱為妄想,那就是說必然不會實現。等白正紅和季傑回來的時候,江若雨和江宏偉已經在走廊坐了半個多xiǎo時。

“大哥,咱爸沒事吧?”白正紅走到跟前急切的問。

江宏偉搖搖頭:“沒事,剛才說累了,要睡一會。”

“咱爸不說要吃鯽魚嗎,我這剛炖好。”白正紅說話的聲音帶着些哭腔,像是怕白成悟再也醒不過來再也吃不到一樣。

季傑笑着拍了拍白正紅的肩膀:“等會咱爸睡醒了再給他吃,反正咱是放在保溫飯盒裡了,涼不了。”

白正紅這才點點頭,對江宏偉和江若雨笑了一下,轉身進了病房。

若是爺爺不說,江若雨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夫fù倆其實是狼子野心。他們表演出伯塤仲篪、扇枕溫席,實際暗地裡chōu空了爺爺的權利,江若雨可以肯定,爺爺突然病重和發現權利被架空上的着一股火脫不了干係。季子yù的爸媽,是看到爺爺認了爸爸,不得不下手了吧。

此時,江若雨不覺得怨恨,只覺得疲憊。她無比感jī自己只是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沒有生在豪mén之中。在金錢和權利面前,人xìng真的是不堪一擊。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會不會比他們還要狠毒。

江若雨和爸爸一直在走廊里坐到晚上八點,才去醫院mén前的xiǎo吃部隨便吃了口東西。有了白成悟剛才的一番話,江宏偉此時為了避嫌,輕易是不會在白正紅夫fù不在的時候接近白成悟。免得讓他們以為白成悟傳給了他什麼“寶藏”。晚上李靜也來了。一家三口忙緊忙出,到了半夜困極便在走廊的長椅上隨便睡一下。

第二天一早,江若雨六點就醒來了。雖說爺爺住的是高檔病房,房間里有休息的沙發和chuáng,但是季子yù一家三口和白祥安四個人將位置都給佔了,他們家三人只能在走廊里將就。

江若雨坐直了身體伸了個懶腰,幾乎是她一動,爸媽就醒了。

江宏偉心疼的拍拍nv熬的發白的xiǎo臉,嘆息道:“xiǎo雨,再堅持一下,用不了幾天了……”語氣轉為了低沉無奈。

江若雨也跟着嘆氣:“我倒是希望能一直這樣熬下去。”突然覺得話題太過於沉重了。江若雨連忙笑了一下說:“爸爸,我出去溜達溜達,你和我媽早上要吃什麼?”

李靜搖搖頭,“你自己餓了就先吃點,我和你爸爸回頭再說。”瞄了一眼病房裡面,這樣壓抑的氣氛,她也吃不下什麼東西。

江宏偉也點了下頭:“我不太餓。你去吃吧。”

一聽爸媽都這麼說,江若雨也不再多問,事實上她也不是真的餓了,只是覺得醫院裡的氣味很讓人惱火,她想藉機出去走一走而已。

去水房洗了把臉,隨便找了張衛生紙擦了擦,還沾了一臉的紙沫子。沒有帶護膚品來,現在情況非同一般,也就將就了。戴上風雪帽,將領子拉高一些遮住下巴和嘴,江若雨雙手chā兜,低着頭下了樓。

這個時間天還沒有亮,醫院的院子里雖然有街燈照明,周圍仍舊是黑壓壓的一片。天空灰méngméng的,沒有風,卻不讓人覺得那麼憋悶了。江若雨深呼吸,讓冷空氣在肺部遊走循環,藉以洗滌心中的煩悶。剛走了沒有幾步,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

江若雨心裡一驚,難道是爺爺出了什麼事?拿出手機一看才鬆了口氣,原來是她設定的備忘錄提示。

按了確定鍵,手機不再震動,屏幕上出現幾個字“臘月初七,狐狸生日”

江若雨一愣,隨即溫暖的笑了起來。今天是臘月初七了啊,過了今天,狐狸就滿二十歲了。

時間過的真快,江若雨現在好像還能看到她剛剛重生的那天做錯位置,那個站在講台上面無表情疑huò看着她的瘦高人影。因為朝夕相處,她一直都沒有覺得狐狸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其實不然,和那時候的人相比,現在的狐狸已經成熟了太多。

想到狐狸,一直壓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昨天急匆匆從他家出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看看時間,才六點半,這時間狐狸不知道起來沒有,如果按着平時上學時候的習慣他應該已經出來跑步了。

江若雨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叫他,將手機收起來,一邊往前走,一邊思量着她要送他一個什麼禮物。畢竟是二十歲的生日,意義重大啊。

第一醫院的大mén正對着寬闊的馬路。此時街景蕭條,雪地méng塵,那一排排街燈馬上也快要到熄滅的時間了。可天空依舊灰méngméng的,沒有見亮的意思。江若雨走在人行道上,雪被踩實,表面成冰,格外的滑。她每踏出一步都xiǎo心翼翼。

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是極少的。誰不知道在家裡多睡一會懶覺?可剛走了沒有幾步,江若雨的腳步卻頓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人行道前面,迎面而來的一個艱難身影。

徐子賢將近一米八的身高,因為佝僂着,顯得矮了很多。左手邊拄着拐杖,可能因為力量不夠,右臂也時常抬起想要去幫忙,卻借不上力,右腳着地,左邊的kù管空dàngdàng的,在下面打了一個結,隨着他每一步走動,那個結就會搖晃一下,在結了冰的地面上一點一點向前挪。

又挪了兩步,他停下來,低垂着呼哧呼哧的喘息了好一陣,距離這麼遠,江若雨好像都聽得見那像是“拉風箱”一樣的聲音。

江若雨雙手chā在大衣的兜里,複雜的看着一直都沒有抬起頭,也沒有注意到她存在的人,已經說不清楚現在她的心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感覺。她沒有心思去想這麼冷的天,他一個殘疾人,為什麼大清早的走在醫院的外面還沒有人照顧,因為現在她的腦海中,出現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風神如yù的他,那個皺着眉看自己衣服上辣椒油,然後抬眼蹙眉,雲淡風輕的說一句“沒關係”的人。那時候的徐子賢,憂鬱溫和。現在的徐子賢,yīn郁獨斷,早已經失去了本xìng。和曾經健全的那個美麗憂鬱的人對比,徐子賢現在,只能用一個凄慘來形容。

似乎是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徐子賢喘息着抬起頭,在看到江若雨的時候,消瘦到已經塌下去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喜情緒,好像這個情緒,一下將他的臉點亮了一般。

“xiǎo雨”

江若雨回過神,深吸了口氣,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麼。

“xiǎo雨,是你嗎?”徐子賢不確定的問,在半天沒有得到江若雨的回答後,又低下頭自嘲的一笑:“又是幻覺……”

街燈一瞬間全部熄滅,黎明前最後的黑暗籠罩着整條街道。江若雨嘆了口氣,不忍在看那個艱難挪動的人,轉身yù走。因為再看下去,她會心軟,會去扶他。

“xiǎo雨,是你對嗎,我聽到你嘆氣了。xiǎo雨”身後傳來徐子賢jī動的聲音,緊接着是噗通一聲,還有拐杖落地的聲音。

江若雨一驚,回過頭,徐子賢倒在地上,艱難又急切的想要爬起來,但是他只有一條tuǐ,那條斷掉的左tuǐ還來回動着,打了結的kù子在空氣中甩動。

看着他像條泥鰍,在結冰的地面上掙扎。江若雨的心到底還是軟了。心裡安慰着自己,就權當是個陌生人好了。快步走過去扶住他,將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費力的撐着他起來。讓他扶着路邊的xiǎo樹,她又撿起拐杖塞回到他手裡。

整個過程,江若雨一句話都沒有說,見他站穩之後,江若雨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徐子賢jī動的上前,險些又要摔倒。他痛恨的看着自己空dàngdàng的左tuǐ,聲音帶着祈求,“xiǎo雨,別走,xiǎo雨。”

江若雨腳步頓了一下,也只是頓了一下而已,然後她就大步向前,再也沒有回頭,將徐子賢從急切期盼,到絕望悲切的呼喚都拋在了身後,再也不想管他。

江若雨想不到,這一次,是她跟徐子賢最後一次見面,此時她一mén心思想要遠離這個曾經帶給自己傷害的人,快步走出一條街,天都快亮起來的時候,她才停下來。只覺得心裡鹹鹹涼涼的。拿出手機撥了王瀟的電話,直到聽見他熟悉的聲音之後,才安下心來。

“狐狸,我爺爺病危,最近我可能要呆在醫院裡。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能陪你過了。”

王瀟體諒的說:“沒關係,補給我禮物就好。”

“嗯,那是一定。”

“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姑父姑姑他們都在醫院,luàn的很,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