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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海岸”西餐廳坐落在文化廣場西側。此時深夜十點,馬路上燈火通明,路旁堆積的白雪因méng塵而融化了表面,一層冰晶映着霓虹,晃的人眼睛刺痛。

王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上一次他鼓足勇氣給江若雨寫情書,就是約了她在這裡見面,只不過當時並不知道那封信被徐子賢拿去了,他空等了一個晚上不見江若雨赴約,傷心失落,買醉不成,反倒是淋雨害得自己感冒。

想起那時候一起生病的江若雨,又想到前幾天“偷來”的一wěn,王瀟臉上浮現出柔和笑容,下意識的mō了一下嘴chún,彷彿那日的觸感和餘溫仍在。

踏上台階,走入燈火通明裝潢華麗的餐廳,立刻有年輕的服務員前來招呼,說明了情況,那nv服務員紅了臉,在帶他去雅間的一路上還不忘了偷瞄他幾眼。王瀟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只是目不斜視的走過寬敞的走廊,心裡是極靜的,彷彿鞋子和地磚發出的輕微聲音都傳得入耳里。

“先生,就是這裡了。”一扇漆成白sè的實木mén前,服務員禮貌的回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瀟面無表情的點頭道謝,那服務員搖搖頭表示不用,依依不捨的離開,王瀟卻站在mén前,久久無法鼓起勇氣推開那扇mén。到底還是jī動又希冀啊。

抬起手,拳頭在半空攥緊又放鬆,下了半晌的決心才輕輕敲mén,裡面傳來張靜楓的略微有些jī動的聲音,“請進。”

王瀟緩緩推開了mén。入目的是面積不大的但裝潢別緻的房間,鋪了格子桌巾的方桌後,張靜楓面向mén口而坐。她穿了白sè的羊máo衫,長發盤了個時尚的髮髻,妝容jīng致,臉上帶着期盼的表情,就彷彿等待情人的少nv。見進mén的是王瀟,驟然鬆了口氣:“兒子,是你啊,快進來。”

王瀟看了看屋內:“媽,就你自己啊?”

“嗯,你爸還沒來呢。我還以為……”

“以為是他敲mén?”

王瀟語調揶揄,張靜楓紅着臉白了他一眼,王瀟便愉快的笑出聲。事實上打開這扇mén,沒有看到那個傳說中的親生父親,王瀟也是鬆了口氣的。至少這樣還給了他一些時間適應環境調整心情。

張靜楓讓王瀟坐在他身旁,撥了一下兒子額前的luàn發,笑道:“怎麼樣,跟xiǎo雨出去玩的開心嗎。”

王瀟點頭:“開心。”

“那就好。吃晚飯了嗎?”

“吃了。你吃沒?”

“吃了。”

“嗯。”

說了幾句,母子倆就都說不出話了。王瀟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屈指彈着高腳杯,發出叮叮脆響。張靜楓則是雙手放在桌面jiāo握,緊張的捏緊。

王瀟沉思片刻,問:“媽,你見了我爸之後有什麼打算?”

張靜楓看向王瀟,她當然明白兒子問的是什麼,在她的心目中,夏鵬飛二十年的陪伴和守候,讓她感動,更讓她無以為報。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對夏鵬飛的感覺是什麼。或許是家人,或許是親人,再或許更重要。

只不過,她的心目中,王chūn生才是她的丈夫,才是孩子的父親。她始終忘不了他們成婚之後那甜蜜幸福的生活。忘不了那個俊美聰明的男人給予她的所有一切回憶。她終究還是要辜負夏鵬飛的。

見媽媽低下了頭,王瀟眉頭蹙了起來,他不能bī她做任何決定,只不過乾爹,也未免太可憐……

就在母子二人相對沉默的時候,雅間的房mén被禮貌的輕輕敲響三聲。

張靜楓猛然抬頭看向王瀟,臉sè緊張的發白:“兒子,我……”

王瀟嘆了口氣,拍了拍母親的肩膀:“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就別退縮。”然後看向mén口,朗聲道:“請進。”

張靜楓雙手緊緊抓着桌沿,期盼的看向mén口。白sè的實木mén緩緩開啟,一個身材欣長的中年男人立在了mén前。

他身上是剪裁合身的黑sè名牌西裝。白襯衫領子熨燙的筆tǐng。胳膊上搭着一件黑sè純máo大衣。皮鞋嶄亮,證明他必然是出mén就乘車。

他五官俊朗,周身紳士風度。歲月幾乎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痕迹,明明應該是五十一歲的人了,可卻保養的跟四十齣頭一樣。

張靜楓獃獃的看着他,淚水朦朧了雙眼。她想象過無數次兩人重聚的場面,可真的見面了。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腦海里就好像放電影一樣,回放着當年他跟朋友出mén時候的背影,和那日刺目的陽光。

時隔二十年,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年輕美麗的nv人,可他依舊魅力十足,看樣子,已然成為了成功男士。

“chūn生……”張靜楓顫抖的叫了一聲,眼淚就在眼圈裡,卻沒有滴落下來。

“我已經不叫王chūn生了,那名字太土,和我的八字不合。我現在的名字叫王毅石。”

“……”張靜楓哽了一聲,點了點頭:“坐吧。”

王毅石擺擺手,身後跟着的助理立刻走上前來接過他的大衣掛在衣帽架上。他回頭吩咐了一句:“沒什麼事情別進來打擾。”

那助理點了下頭,就退了出去,並幫他們將雅間的mén關好。

王毅石優雅的在張靜楓對面入座,目光放在了面無表情的王瀟身上。兩人目光相對,王毅石卻馬上將臉轉開,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chūn……毅石,我找了你二十年。知道你還活着,我很開心。”張靜楓jī動的語音顫抖。

王毅石看向依舊美麗的nv人,點了點頭,“你能找到我,我很意外。”

張靜楓臉sè一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靜楓。咱們都已經這個歲數了,很多事情即便我不說,想必你也明白。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了。我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屬於自己的王國。現在的王毅石,早就已經不是那個市井xiǎo民王chūn生了。”王毅石面帶笑容,溫和的聲音說著絕情的話:“我很感jī你能在二十年後的今天找到我,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就此死心,我不希望你打擾到我現在的生活,打擾到我的家庭,我只有一個老婆,她叫徐慧敏,也只有一雙兒nv子賢和王秋。哈,說真的,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找我這麼久。”

王毅石的每一句話,都彷彿錐子刺進她心裡,張靜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擠不出來一句話。是了,這麼多年過去,這種結果她早已經預想過,她雖然祈禱老天,讓他跟她一樣不要變。可畢竟隔着時間,而時間能消磨一切。

張靜楓抹了把眼淚。吸吸鼻子,強笑道:“好。我不會糾纏你。現在我也不想說什麼,說什麼也都顯得矯情不是嗎?你可以不要我,我也可以不再打擾你的生活。但是我覺得你作為一個父親,有權利知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着一個孩子,流着你的血。一個孩子,也有權利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張靜楓的右手搭上王瀟的肩膀拍了拍,“他叫王瀟,1976年臘月初七的生日,你走之後我才發現懷了他已經兩個多月了。很幸運,地震的時候他陪着我一起度過了難關,我沒有失去他。瀟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爸爸是誰嗎?他就是。”

王瀟鳳眼斜睨,剛要開口,王毅石卻彷彿怕被搶了話一樣,大聲笑道:“哈哈,靜楓,你太有意思了。我出mén的時候你根本就沒有懷孕,在這之前,咱們同房的次數也是有數的,現在隔了二十年,你隨隨便便找了個xiǎo伙子就說是我兒子,可我看他,真的是百分之九十像了你,一點都看不出哪裡有我的影子。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跟別人生了他?”

張靜楓一把抓住了xiōng口的衣襟,她素來體弱,此時心臟已經急速跳的數不清個數。她jī動的說:“你不認我,我認了。可你不能否定你自己的孩子,你也沒有權利這麼侮辱我”王毅石攤手:“不然去做個親子鑒定吧。”

“你”

張靜楓哭着笑出了聲,可笑,真是可笑啊,她苦苦尋找了二十年,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那些海誓山盟呢?她到現在還記得他曾經說過,“以後我要我老婆每頓飯都能吃上ròu”,她也忘不了當年他興奮的將那塊手錶帶在她腕上,然後晃動着兩人相握的手說“你看,媳fù,咱倆戴的是情侶表,這一輩子都不許摘啊。”

現在看着她手腕上的表,這簡直就是最大的嘲諷。一切一切,所有的回憶,在她腦海里旋轉,卻被風忽的吹上了天空,瞬間粉碎,連個渣都沒有剩下。

張靜楓仰着頭,後腦勺擱在椅背上,眼淚順着臉頰流進耳後,已經泣不成聲。

王瀟從媽**包里翻出救心丸喂她吃了,見她臉sè緩解過來,才緩緩站起身。

王毅石見王瀟站起來,一米八五的個子無形中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他不習慣仰視別人,所以也站了起來。

眼角餘光看着曾經深愛的nv人悲痛yù絕,他心有不忍,同時是一種男xìng自尊的驕傲和滿足。他王毅石果然是有魅力,能讓一個nv人守了這麼多年。

其實早在那次王瀟在鍾寶閣識破了他的那幅假畫的時候,他看到他那和母親相似的長相,就已經暗中調查過了。

是的,他曾經以為張靜楓在地震中喪生,但從幾年前調查結果放在他手中,他就已經知道了這母子倆的存在。他了解張靜楓的為人,從生日上算,這必然是他的兒子。他也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他。但他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只是想不到,這傻nv人會真的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