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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楚歌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床上。

“鄭相公,您醒了!”

在床邊的侍女驚喜地說著,為楚歌端來了溫水。

楚歌確認了一下自己的狀態,這才意識到情況比自己預想中的要更加糟糕。

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不能說話了!

而且,身體的行動也有些不便,倒是能勉強站起來,也能走動,甚至也可以歪歪扭扭地寫字。但要做除了這些之外的事情,就全然無能為力了。

“啊……啊啊……”

楚歌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這樣毫無意義的聲音。

侍女不由得大驚失色:“鄭相公,您怎麼了?快,快去請大夫!”

過了沒多久,大夫到了。

而診斷的結果是,急火攻心所引發的風痹。

“鄭相公,你的憂國憂民之情,諸將都能理解。但……天下大勢,有時還是不能以人力違抗啊……”

細聲細氣的聲音在楚歌的耳畔響起,雖然語調中頗有誠懇之意,但說的話,卻讓人更加憤怒了。

《仙木奇緣》

或許,這種“識時務”在鄭畋這種人看來,才是最讓人生氣的吧。

說話的人是一名宦官,錦衣華服,看起來地位頗高。

這是鳳翔的監軍,彭敬柔。

梁朝的監軍,前期以御史為主,而後期則以宦官為主。

由於此時藩鎮林立,各個藩鎮都難免有異心,而皇帝為了約束藩鎮,自然要選擇自己最信任的人選去擔任監軍。

此時,御史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已經遠遠不如宦官了。

所以,梁朝的宦官比盛朝的宦官要強大得多。雖然盛朝也有宦官監軍的情況,但盛朝的宦官監軍就只是監軍,沒有統兵、調兵的權力。

而梁朝的許多太監監軍,可是有統兵調兵的權力的。

楚歌所扮演的鄭畋此時是鳳翔節度使,他自然是此地的最高領導者,但在他之下,這位監軍太監彭敬柔卻也有着極高的權力。

甚至可以說,此時楚歌所扮演的鄭畋因為風痹而卧床不起,整個鳳翔的諸多軍事,便都要交給這位監軍彭敬柔相機行事了。

“總之,鄭相公您先安心養病。

“逆賊勢大,倉促之間難以討伐。既然陛下已經離開京師、巡幸興元,此時並無危險,鄭相公要討伐黃仙芝,也不必急於一時。”

又安慰了楚歌幾句之後,彭敬柔轉身離開。

只是楚歌卻有些澹定不能了。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黃仙芝的使者即將抵達,而這位監軍太監彭敬柔會以他的名義起草謝表,讓諸將在上面簽字。通俗一點說,就是投降黃仙芝。

這在歷史上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而此時的鄭畋根本無能為力,因為風痹,他不能說話,雖然能勉強寫幾個字,但握筆也很難握得牢。

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憑什麼再去繼續勸這些將領?

就連他之前費心那的那些天賦,也都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了。

楚歌躺在床上,默默地嘆息了一聲。

看來,只能等待了。

按照史料的記載,在鄭畋因為風痹而卧床不起之後,監軍太監彭敬柔確實以他的名義起草了謝表,並讓諸將在謝表上簽字,表示願意歸順黃仙芝。

然而,在監軍太監彭敬柔在宴會上款待來使的時候,席間眾將卻紛紛哭泣。

來使非常奇怪,便問起緣由。

一名幕僚孫儲說道:“鄭相公因為風痹不能前來,所以我們才悲傷。”

可實際上,諸將卻是為梁朝將亡而悲傷。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鄭畋意識到人心尚未盡失,梁朝還有救。

於是,在幾天之後,他恢復如初,便召集諸將、曉以大義,終於得到了諸將的支持。

再之後,他與諸將刺破手臂、歃血為盟,修繕城池,整治軍械,斬黃仙芝來使以立威。於是黃仙芝大怒,發兵攻打鳳翔,被鄭畋大破之。

黃仙芝自此盛極而衰,終至滅亡。

而鄭畋也因此為梁朝多續命了二十多年。

想通了這一點,楚歌決定先躺在床上安心休息。

看來,要說服諸將,幾天之後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

在楚歌卧病在床的期間,他的視野果然再度進入上帝視角,看到黃仙芝使者來到鳳翔的情景。

主賓位上,坐的正是黃仙芝的使者,王暉。

監軍太監彭敬柔等候諸將紛紛落座,這才介紹道:“諸將,這位便是黃王派來的使者王暉,今日宴請諸將,便是希望能與諸位一起,商議鳳翔軍的前途。”

王暉得意地站起身來:“諸將,黃王讓我問候諸位,只要諸位願意歸順,不僅可以保全富貴,黃王還會論功行賞!

“如今黃王雄兵百萬,縱橫大江南北未有對手,而今更是兵不血刃佔據長安,讓那梁朝皇帝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一般奔逃,此乃天下大勢,不可違抗。

“若是諸將順勢投誠,便可富貴雙全;若是不自量力與黃王為敵,恐怕到時黃王兵鋒所指,便是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何去何從,還請諸位好好考慮。”

監軍太監彭敬柔也起身說道:“諸位,鄭相公因為風痹不能前來,但已經起草了謝表,願意歸順黃王。

“諸位只需在這謝表上簽名,大事便成了。”

說罷,他的目光環視諸多將領。

這些將領的表情各異,有的期待,有的痛苦,但更多的則是冷漠。

顯然,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這種情況絕非一兩個人能夠改變。

彭敬柔不打算給這些將領太多的思考時間,直接將謝表遞給其中一名心腹。

“簽吧!”

這名心腹將領立刻接過謝表,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而後又遞交給另一名將領。

就這樣,這些將領最終還是紛紛在這份謝表上籤好了自己的名字。

監軍彭敬柔收回謝表,不由得哈哈大笑:“好,既然大事已成,宴會便開始吧!”

說罷,他將謝表交給黃仙芝的使者王暉,宴會上一片其樂融融的場景。

……

楚歌卧病在床的這段時間過得很快,眨眼之間,幾天時間過去了。

黃仙芝的使者王暉在得到謝表之後不久便回到長安向黃仙芝報喜,而再過一段時間,他還會再來。

只是再來的時候,就要被鄭畋斬殺立威了。

節度使府中,楚歌有些焦躁地來回踱步。

如果按照史料上的記載,此時應該是他召集諸將、刺破手臂歃血為盟、約定共同討伐黃仙芝的日子。

但楚歌卻心中沒底。

因為他發現,有些細節並未如史料上記載的一般發生!

楚歌大致記得,史料上的記載,是這樣的。

監軍彭敬柔與將左序立宣示,代畋草表署名以謝仙芝。監軍與使者宴,席間,將左以下皆哭。使者怪之,幕客孫儲曰:“以相公風痹不能來,故悲耳。”

然而,楚歌在卧病期間,也以上帝視角看到了宴會的全過程。

前邊這段是一致的,可後邊就對不上了。

諸將並沒有在宴會上哭泣!

所以,“使者怪之”以及之後的事情,自然也都沒有發生。

而這其中最要命的是,“諸將皆哭”意味着他們心中為梁朝之滅而悲,因此鄭畋才認為諸將尚未厭棄梁朝,才有了之後與諸將歃血為盟、討伐黃仙芝的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