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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箏左手拎着那個熟悉的黑色旅行包,右手提着一袋食物,身上沾滿室外的涼意,站在門外眉眼帶笑看着她。

他說是給她的驚喜。

安初虞的確感受到了驚喜。上一秒因失落而灰暗的臉色瞬間明媚,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豈止是驚喜,簡直難以置信。

她剛才刷到他的朋友圈,看他曬了滿桌的美味佳肴,不由自主地想象他與親人朋友歡聚的畫面。而此時此刻,人就出現在她眼前,風塵僕僕。

像個從天而降的禮物盒,打開以後充滿繽紛的色彩,裝點了她原本灰撲撲的世界。

席箏很滿意她表現出一副意外又愉悅的神情,來不及進屋,先把手裡的東西丟在地上,上前去給她一個擁抱。

安初虞鼻尖撞到他肩膀,冰涼的空氣灌進鼻腔,讓她頭腦清醒地認知到,眼前的一切不是夢。

席箏只抱了一下就鬆開她,垂下視線打量她的裝扮,挑了挑眉:“你準備出門?”帽子和圍巾都戴上了,裹得這麼嚴實,看來是計劃夜探哪家店。

他猜對了,安初虞點點頭:“趁着天黑,出去覓食。”

“幸好我來得及時,再晚到兩分鐘就見不到你了。”席箏語調輕快,彎身提起地上的一袋東西塞進她懷裡,“你不用出去覓食了,我帶了吃的,我們打火鍋吧。”

安初虞兩隻手差點抱不動,看他提得輕輕鬆鬆,她還以為沒多重。

“那就太好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出門。”安初虞抱着東西轉身進屋,“這些都是你從BJ背過來的?”

席箏嗯哼一聲:“有些是你婆婆準備的,剩下的是我下飛機後買的。”

安初虞驚訝到詞窮。

“虞虞?虞虞?”

叫她名字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安初虞後知後覺與爸爸的通話未掛斷。她放下東西,舉起手機貼在耳邊,沉默片刻,回應道:“我在聽。”

安致和語氣有些遲疑:“是誰過去找你了?我聽到你們的說話聲,感覺聲音有點熟悉。”

席箏記得上次過來見過一個電鍋,藍色的,剛好夠兩到三人食。正翻箱倒櫃地找,聽到身後安初虞的聲音,他直起身來回頭看她。

她在跟誰打電話?

安初虞的視線與他的對上,沒忽略他眼裡的好奇,她斂下眼眸,對安致和坦白:“是席箏。他從BJ過來了,陪我過年。”

安致和想起來了,確實是席箏的聲音,他們不久前通過一次電話。那次席箏用的是安初虞的手機,接電話的時間還是在引人遐想的清早。

安致和心驚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問:“你和他感情很好嗎?”

那時候他就懷疑,兩人的關係或許不像他以為的那樣生疏,此刻聽說席箏陪她在劇組過年,更加重了他的懷疑。

席箏猜到電話里的人是誰了,他走到安初虞身邊:“需要我跟爸爸說兩句嗎?還沒跟他道聲新年好。”

安初虞搖頭,示意不用。

不等席箏再說什麼,她就逃避一般語速很快地說了結束語:“我們準備吃飯了,先不說了,拜拜。”

安致和還在那邊發愣,他以為自己做了件錯事,不該用婚姻逼迫女兒妥協,事後想起總是萬分後悔。然而事實卻是這兩個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關係竟然這麼親近。

電話掛斷了,安初虞還握着手機,身體僵立在那裡,直到席箏用雙臂擁住她:“為什麼不讓我跟爸爸說話?他都知道我在你旁邊了,不打聲招呼太失禮了。”

安初虞眼睫扇了扇,聲音平平:“那邊有人等着他開紅酒吃年夜飯,還是不要耽誤他的時間了。”

席箏偏着頭看她,她側了側腦袋,不讓他看見自己並不好看的臉色。她現在沒心情掩飾,完全控制不住表情。

“那我們也開吃吧。”他收起好奇心,捏了下她的臉,“你婆婆給你準備的菜,賞臉嘗嘗看。啊,我忘了,你晚上不吃熱量高的東西,這可怎麼辦?”

安初虞吸口氣拋開那些煩心事,擼高袖子,坐在餐桌旁等吃:“過年就不考慮那麼多了。”

席箏大笑,總算從她身上看到一點煙火氣。他找出鍋子洗凈,倒進火鍋底料和純凈水,煮開就能往裡涮菜。

買來的食材都是盒裝的半成品,拆開即可下鍋,是懶人的福利。席箏拆開真空打包的熟食,切片擺進瓷盤裡,端到安初虞面前:“你婆婆還想讓我帶一包炸帶魚,被我拒絕了。那玩意兒裝進密封袋裡都能聞到味道,我才不想背着它從北飛到南。下回你回BJ,讓她親自做給你吃。”

安初虞隨口答“好啊”,夾起一片醬牛肉,嘗一口就知道是家裡做出來的味道,不是熟食店裡販賣的那種。

她吃了好幾片後,又嘗了嘗臘腸,不吝誇讚:“我算是知道你的廚藝為什麼那麼好了,原來是遺傳。”她就不行,全家沒一個會做飯的。

“這才哪兒跟哪兒,回頭讓你好好見識一番。”席箏趁她今日破例,給她涮了好多葷菜,碗里堆成一座小山,還一個勁兒勸她多吃點。

安初虞來者不拒,吃得肚皮鼓鼓,最後強迫自己放下筷子:“不吃了,明晚還要拍戲。”

“以前跟你一起吃飯,還當你是食欲不振,看來你是在剋制。”席箏掃視桌上空掉的盒子,一大半食材進了她的肚子,“吃甜品嗎?我記得袋子里有一盒絲絨蛋糕。”安初虞擺手,再吃甜食就真的太放肆了。

——

吃完就後悔的人也是安初虞,她冷靜下來後罪惡得不行。席箏提議下去散步消食,安初虞擔心有狗仔亂拍,不肯出去。

“狗仔也回家過年了。”席箏不由分說,拿上兩人的外套拽着她出門。

乘電梯下樓的時候,安初虞看着金屬門上映出的影子,發現自己忘了戴口罩。她拉高毛衣領子,遮住下半張臉。

兩人手牽手,迎着冷風沿着路邊慢慢散步。

席箏說:“我懷疑你一年到頭就吃這麼一頓飽飯。”

“倒也沒有那麼誇張。”安初虞視線微垂,有些不適地盯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第一次在外面這樣,她很難說清楚心裡的感覺。

床上的那些親昵,她可以當作演戲或是雙方正常的生理需求,那麼現在呢?

不需要搭戲,也沒有需求,為什麼會那麼自然地牽手,在會被人看到的公共場合……

安初虞內心數次掙扎,想把手抽回來,塞進口袋裡。可他的手那樣暖和,是一種乾燥的溫暖,像埋進帶着溫度的沙子里,但是比沙子細膩柔軟。

席箏捏了捏她的手指,微微低沉的聲音里裹挾着風聲:“冷不冷?我忘記給你拿圍巾和帽子了。”

安初虞回神,胡亂地回答:“有點兒。”

席箏突然停下腳步,安初虞跟着略一停頓,只見他繞到她面前,鬆開她的手,拉開大衣的前襟,將她裹進懷裡,密不透風地罩住:“這樣就不冷了。”

“你別鬧……”

一個“了”字還未說出口,安初虞就眼尖地瞧見有人經過這裡,投來好奇的目光。她沒戴口罩,害怕被人認出來,連忙縮着脖子埋在席箏胸前,借他的身形擋住臉。

她失算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也不是完全沒有行人。酒店附近有一些口碑很好的老式餐廳,提供訂年夜飯服務。

那些人吃飽喝足,一路歡笑,冷不丁見着一對在路邊相擁的情侶,自然而然控制不住八卦之心,頻頻側目觀望。

安初虞似乎聽到好幾撥人的說話聲,不敢抬頭去看,悶頭問道:“人走了嗎?”

席箏看了一眼,那伙人已經坐上路邊停的一輛SUV,他睜着眼睛說瞎話:“又有一群人從飯店裡出來。”

安初虞:“……”

安初虞絕望閉眼,她快被悶死了,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她報復心起,狠掐了一把席箏的腰。他猝不及防,差點叫出聲:“嘶,這麼狠。”

“都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非要下來散步,現在好了!”

她分明在發怒,席箏卻聽出嬌嗔的意味。他覺得自己快憋不住笑出來,手掌扣着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抬頭:“噓,別說話,小心被人聽出聲音。”

她的聲音太有辨識度,拍電影一直用的原聲,被人聽出來也不稀奇。

安初虞果然被嚇到不敢出聲。她試想一下,如果大年三十的晚上,她和席箏的事被鬧到網上,薔姐脾氣再好也會罵死她。

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安初虞很小聲地問:“現在還有人嗎?”

“我看看啊。”席箏裝模作樣地四處觀察,周圍空蕩蕩,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他實在是忍不住,笑場了,“沒有……吧?”

安初虞聽着他說話時不自覺溢出的笑聲,感受着他胸腔的輕微震顫,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她從他懷裡退出來,目光環視一圈,哪裡還有人!

“騙人很好玩嗎?”安初虞白了他一眼,雙手插進口袋裡,掉頭就走。

席箏大步流星,輕鬆追上她,不怕死地說:“騙別人不好玩,騙你很好玩。怎麼樣?我的演技還可以吧?”

“無聊。”

“請影后太太點評一下?”席箏窮追不捨。

安初虞撇開視線不看他,一直到回了酒店套房,再到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她都沒跟席箏說一句話。

席箏也不氣餒,洗完澡躺到她身邊,自有辦法撬開她的嘴巴。

在被吻到意亂情迷時,安初虞倏地一僵,用手拍開他的臉,氣喘吁吁道:“我好像來例假了。”

“你確定?”席箏眯着眼,笑得不太正經。

安初虞瞪他,爬下床去了浴室,痛了兩天的肚子不是白痛的,例假在推遲了四天後,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