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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公堂下的事情真相,衛平孝即便不問,也完全想明白了。老廖頭一家、史三、甚至佟樹以及房牙柴彪,這四方,實則都牽扯在同一個利益裡頭。

衛平孝眼神嚴厲地掃視着堂下一眾人,字句鏗鏘,“廖五四,你一家於去年買下佟樹在水杉街的院子,並找了房牙柴彪做中保。

但你們為了逃稅,只與佟樹簽了白契,而並未在衙門蓋章立冊。

柴彪,你身為房牙,有督促房稅之責,但你假公濟私,知法犯法。你要麼是收了廖五四的好處才瞞下此事;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你主使。

史三,你或許是無意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所以想趁火打劫,故意捏造了假房契。前面兩起案子,涉案人不敢承認逃稅,所以只能吃啞巴虧,讓你把房子佔去。

但事不過三,你貪心不足,當本官是三歲小兒,竟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你難道就那麼篤定,本官不會懷疑?”

一席話落,將堂下四伙人都嚇得面色慘白如紙。

柴彪率先反駁:“大人,草民根本不是認識這二人,也不曾與他們做過中保,草民真的不知啊大人。”

衛平孝驚堂木一拍,呵斥道:“還敢狡辯。你是通遠十幾年的老房牙,閉着眼睛都能知道誰家住在哪兒,你會不知佟樹的院子里住了廖五四一家?”

柴彪被紗布露出來的一隻眼珠子閃爍不停,磕磕巴巴繼續辯解:

“草民...草民以為他們是親戚,都是認識多年的街坊鄰居,草民也不好多問,只以為是佟樹把房子讓給了廖五四一家住。”

衛平孝眼神一厲,又質問佟樹:“佟樹,柴彪不承認與你們有過中保。既如此,那就是你撒謊。來人,公堂之上膽敢信口雌黃,將此人拖下去,重則五十大板。”

佟樹大驚失色,一頭磕在地上喊冤,“大人,草民冤枉,這件事不關草民的事,一切都是柴彪和廖五四他們的主意,草民只是賣了房子,其他一概不知啊大人。”

他的坦白,讓柴彪和廖五四都急了。廖五四眼見已經沒有收場的餘地,趕緊接住佟樹的話,“大人,此事都是柴彪的主意。草民是受他脅迫,不得已而為之。”

柴彪又氣又急,即便渾身包成了粽子,卻還氣急敗壞地咬着牙想要去打廖五四。嚇得廖五四跪着往旁邊逃。其兒則衝上去擋住柴彪,老伴和兒媳也急着上前護着。

堂上頓時一片混亂,衛平孝眉頭一沉,“拿下他。”左右的衙役立馬拿着殺威棒上前,一左一右將棒子卡在柴彪的脖子上,將其按趴在地。

柴彪被按趴後,不敢再掙扎,只能情急喊冤,“大人,這不關草民的事。肯定是廖五四與佟樹私下交易買賣,事情敗露後,他們卻來反咬草民一口。”

“不是的大人,草民有白契作證,房子確是柴彪中保。”廖五四磕頭道:

“草民原不想知法犯法,可通遠只有三個房牙,三人以柴彪為首,與通遠一群惡霸很是交好。

柴彪在通遠十幾年,通遠的房地規矩都是他說了算。他不讓我們簽紅契,卻從中吃我們更多的傭金。

我那房子買成三十兩,可柴彪就得了我十兩銀子。我原不想答應,他卻帶着惡霸前來威脅我一家。

那些惡霸都是殺過人的,早在五年前他們就打死過人,可當時官府並沒有管。草民一家也是害怕,不得不礙於柴彪的淫威,只簽了白契。”

“你撒謊。廖五四,你給我小心說話。”柴彪陰沉看着廖五四。

廖五四的兒子趕緊將父親往自己面前拉了一把,指着柴彪對衛平孝道:“大人,您看看,公堂之上還敢威脅草民父親。

大人,草民父親所言句句屬實。我們確實被柴彪威脅,不僅是我們,通遠大多數買賣房屋的屋主,都礙於柴彪的惡勢,聽話於他。”

廖五四趕緊道:“大人,白契就在草民家中主屋床頭下的一塊活動磚頭下,請大人派人去取。

草民承認確實逃了稅,可草民亦是受柴彪脅迫,若是不從,他就會帶人打死草民一家。大人,草民實在怕啊。”一邊說一邊使勁磕頭。廖五四的兒子及老伴和兒媳也跟着磕頭。

衛平孝當即吩咐一衙役快馬加鞭去取白契。而嚴和那邊,已經派人前去商稅院拿通遠的房屋交易冊子。

很快,衙役帶着冊子回到堂上。嚴和仔細翻看,最後對衛平孝道:

“近十年,通遠的房屋交易只有四十二戶,其中約一半是連放房牙中保,另一半是柴彪、江海、龐林三人中保。算起來,這三人,十年間,中保竟連十戶都不足。”

柴彪這時候已經慌得冷汗涔涔,卻依舊僵硬辯解道:“通遠條件太差,沒人願意在那裡買房。”

衛平孝隱隱覺得還有什麼沒挖掘出來。他目光看向一直低着頭沒說話的史三,驚堂木突地一拍,“史三,他們雖犯了盜竊之罪,但你,亦犯了強搶豪奪之罪。按律,當仗十,罰銀五十兩,關押一年。”

史三嚇得一哆嗦,惶惶道:“大人,草民該死,財迷了心竅,但草民知道通遠的大秘密,草民請求大人能允許草民將功補過。”

衛平孝臉色一沉,“能不能將功補過,本官自有定奪,把你知道的從實招來。”

史三連連應是,從袖中抽出一捲紙來,呈上,道:“大人,這是草民無意間得知的關於通遠房屋交易的消息。這紙上記錄的,均是私下交易。”

衛平孝看着那厚厚一捲紙,心下已經沉了一截,而嚴和更是忍不住走到衛平孝身側。

衛平孝打開捲紙,一共四張,每張十行十列,竟是足足有三百多戶,涉事者近兩千人。

嚴和心驚肉跳,將通遠交易的冊子與那捲紙對照,全是在冊子上沒有記錄的。他又驚又憤,咬着牙,“這些刁民,竟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集體犯盜。”這規模和數量,竟是他生平僅見。

衛平孝看向史三,質問:“你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

史三老實道:“草民亦不曾見過,當日那人將草民攔下,其人在馬車中,將這東西交給草民,並給了草民五十兩銀子,讓草民來演了這一齣戲。

大人,草民真的不是有意要強佔他們房子,草民只是...只是心中不平,這柴彪聯合江海、龐林以及一眾惡霸,在通遠橫行霸道十來年,草民此舉,實則是想揭穿他們的真面目,揭穿通遠的房地交易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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