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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長從衣櫃底下翻出一雙新布鞋,這是他為了過年給孫兒買的,不過女俠救了他們全村人,他身為村長,一雙鞋子是完全可以獻出的。

清雨脫下草鞋,將布鞋往腳上一套,稍微有點大,但並不妨礙走路,她乖乖道一聲:“謝謝爺爺。”然後又偏頭看着溫雅,“阿娘,妹妹也沒有鞋子。”

溫雅眨了眨眼,她怎麼覺得有點尷尬呢...

另有一婦人會意,忙不迭道:“女俠的閨女多大?我家裡還有鞋子。”

溫雅訕訕一笑,趙錢那閨女,她記得也是八歲,只不過比清雨略小几月,“八歲了。”

婦人一喜,“那差不多,女俠等着,我這就去拿鞋子。”

老村長媳婦給清雨和溫雅倒了兩杯水,又退開了。

老村長請二人坐下喝水,然後開始代表全村發感謝語:“今夜多謝女俠出手,殺了那大蟲,女俠有所不知,那大蟲可是害苦了我們。

兩個月前,村子的後山忽然就來了一條大蟲,見人就吃,起先我們只是不敢上山,沒想到後來那大蟲竟膽子大了,每天夜裡都要來村裡襲擊。我們有四個村民都成了大蟲的食物。”

說到這話,那命喪大蟲腹的四人家屬就開始哭泣哽咽,清雨心裡嘆息,生老病死,人類必須經歷的苦痛,很無奈,但沒辦法。

溫雅擺着手謙虛道:“不算什麼,我也是聽聞附近有大蟲,才特意過來的,既是幫你們,也是幫我自己,那條大蟲,我打算拿去成陽郡賣了。”

“這是應當,大蟲乃女俠所獵,那自然該歸女俠所有。”老村長連忙道。

去拿鞋子的婦人回來了,手裡拿着兩雙草鞋,“我這裡有兩雙,都給女俠,可以換着穿。”

溫雅正想說一雙就夠了,誰知清雨卻奶聲奶氣道:“你們還有多餘的鞋子嗎?我還要一雙六歲女孩穿的、四歲男孩穿的、一雙...三十多歲男子穿的。”她並不知道趙錢具體多少歲。

溫雅臉都羞紅了,看着清雨:你夠了哈。

清雨卻把手藏進袖口,從玄女殿中取出二十個銅幣,往桌上一放,“我們不方便去鎮上買,你們若是方便,不如賣給我們?”

老村長嘿喲一聲,把錢推給清雨,對溫雅道:“女俠這閨女倒是機靈,不過錢什麼的可別提,救命之恩大於天,幾雙鞋子而已,女俠不必放在心上。”

然後又轉身對其他村民道:“誰家有合適的鞋子都先拿過來,算我頭上。”又對自家老婆子道:“去準備晚飯,再鋪個床。”然後繼續對溫雅道:“天色已晚,還請女俠今晚就留在這裡吃飯和歇腳。”

溫雅先道聲謝,又稱自己的家人還在河邊等着,晚飯也吃過了,便不留了。

這般說,村長也不好再挽留,不過又讓老婆子去準備些乾糧吃的,但還是被溫雅攔下了。

村民很快又取了好幾雙鞋子,都是草鞋,有些甚至還能看出穿過的痕迹,顯然是從自家娃腳上脫下來的。

清雨心裡感動,雖然世道亂,但人間溫情也還在,這些人懂得感恩,將來必會有福報的。

溫雅選了四雙差不多合適的鞋子,然後就一手拉着清雨,一手扛着大蟲,離開了村子。不過臨走之前,清雨還是將二十個銅幣放在了村長家的桌上。

走出一段距離後,清雨才將大蟲收進玄女殿,然後“母女”二人提着幾雙鞋子快樂地回到了河邊。

她們這一趟,出去可有半個多時辰,要不是知道溫雅的厲害,其他幾人都要去漫山遍野尋人了。

兩人也不多解釋,只說是遇到個村子,進去買了幾雙鞋,然後將鞋子分給趙錢及其三個孩子。

趙家大娃從清雨手裡接過鞋子,怯怯地道了聲謝,清雨想起她幾日前問的話,便老成地摸了摸大娃的頭,“占卜非一日之功,需得無數個日月才能入門,若是你我緣分深,日後你會有機會學到的。”

大娃一聽,臉上就紅撲撲地笑了,不怪她就好,重重地點個頭。

二娃只有六歲,三娃只有四歲,這倆孩子都還不懂事,不過接過鞋子還是都說了聲謝謝。

趙錢和童氏都感激無比,趙錢就要摸錢,說無論如何也不能白拿,卻被溫雅拒絕了,“幾雙鞋子而已,不值幾個錢,你這些錢留着,等到了成陽郡,那才有花錢的時候。”

如此,趙錢也不好再堅持了,只得連道幾聲謝,感激又愧疚。

翌日一早,兩家人吃過早飯,便繼續趕路。

......

日子就像念珠一樣,一天接着一天滑過,轉眼間,三支木筏就載着兩家十口抵達了成陽郡城。

清雨一家和趙錢一家各自背着背簍上岸後,順着河邊走了近一個時辰,終於上了官道,然後下個長坡,就來到城門前。

高聳的城門下,進進出出着各種不同角色的人,挑擔的、推車的、騎馬的、走路的...如此尋常卻又生動無比的畫面,令奔逃了一路、見慣了死傷的清雨心裡一陣感動。

其他人,看到這副平靜畫面,亦是滿臉激動,這平和而安穩的氣息,安撫了他們連日來飽受摧殘的身心。

逐風痴痴地盯着不遠處的城門口,漸漸的,他看到了暖和的衣服、好吃的飯菜、柔軟的床鋪...他一下子沒穩住情緒,突然就背着背簍原地轉圈圈,又喊又叫:“我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紅桃被他感染,拉着逐風粗糙的手也跟着轉圈圈喊。

清雨眼看着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投來了注視,趕緊一個後退。她誰也不認識。

溫雅寒着臉,走過去對準逐風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多大人了,丟不丟人你。”

逐風疼得一懵,喜悅瞬間離去,悶悶不樂起來。十安立馬就走過去安撫他容易受傷的大師兄。

比起清雨一家,趙錢一家倒是顯得平靜多了,倒不是不高興,而是想到自家身上就幾十個銅幣,這個冬天一家五口還不知道怎麼熬過去,就沒什麼激動了。

逐風情緒緩過來後,也注意到趙錢的情緒低落,莫不是樂極生悲?畢竟同行了一個多月,他好心上前問道:“趙老弟怎麼心事重重的?”

趙錢心裡羨慕又慚愧,同樣都是人,同樣都是養一家五口,為何自己與白老哥差別就這麼大呢。

他說不出的酸澀和對自己的失望:“這個冬天,還不知怎麼熬過去。”又苦笑中帶着羨慕:“倒是老哥你一家,個個都那麼能幹,肯定不愁了。”

逐風抿着嘴不說話,他能說什麼呢,難不成說兄弟你別自慚形穢,其實你老哥老姐侄子侄女都是活了好幾百年的老妖精么。哎...

他拍了拍趙錢的肩膀,“會有辦法的。走,我們先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