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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人高喊之後,台下的人陷入一片詭異安靜。人群中的范毅渾身一僵,瞬間從頭涼到了腳。

他獃滯片刻,才緩過來呼吸,然後鬼使神差地望向一處,那裡,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女孩正笑吟吟看着他,手裡揚着一個荷包。

范毅嚇得驚叫一聲,腿一軟,差點跌坐下去,而心頭,更是被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縈繞。此時此刻,他方覺,自己的一切行動,皆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是的,他為了說服楊進舉辦醫試,給楊進出了這可保萬一的主意,他自以為自己聰明,可原來,自己的一切行動,都清晰地落在對方眼裡。

人群隨着他的這一聲叫而漸漸沸騰起來,可范毅已經聽不見了,他試圖找回自己的魂,卻覺得手腳發麻,渾身冷汗涔涔,身上也忽冷忽熱。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周圍人的質問聲才漸漸入了他的耳。

“什麼意思?什麼裝病?你們果然是合起伙來欺騙人嗎?”

“對啊,把話說清楚。”

越來越多的質問和責罵,不僅將范毅嚇懵了,更讓台上的楊進僵在原地,停止了思考。

潘成桂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一字一句沉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進被這一呵,終於醒過神來。

此時此刻,他心中才恨不得將面前五個蠢貨飲血吃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民,該死的蠢貨,該死,該死。

他一邊心裡咒罵,一邊憎惡地指着五人,“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裝病,你們欺瞞本官、欺騙郡守,罪該萬死,來人吶,速速將此五人抓起來。”

五人本就疼得要命,現又被過河拆橋,一個個都怒了,齊齊對着潘成桂磕頭,其中一人控訴道:“大人,我們此番皆是聽楊大人的差遣,楊大人命我等裝病,說是無論神醫如何治病,我們都稱頭痛。

楊大人因此給了我們十兩銀子,銀子就藏在草民床底下,還請大人明察。”

楊進氣得奔過去踹了那人一腳,氣急敗壞道:“滿口胡言,本官見都不曾見過爾等,現卻污衊本官,你們居心何在?是受何人指使?”

那人吃痛,卻不敢與之反抗,只能對着潘成桂繼續磕頭,腦袋砸的砰砰作響,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請大人明察。”

“大人,救救草民吧,太疼了,求大人救救我們吧。”

也有人不求潘成桂,改去求神醫,一把抱住神醫褲腿,哭嚎道:“神醫,您救救我們,我真的受不了了,求神醫救救我們。”說完就是砰砰磕頭。

逐風搖頭嘆息,蹲下身來,“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不,神醫,您一定有法子,您救救我們,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五人對着逐風砰砰磕頭,逐風手裡持一根銀針,卻往“懷孕”男子肚子上一紮,那隆起的腹部竟肉眼可見地縮小,與此同時,男子卻開始連續不斷地放屁,屁聲響徹,且氣味難聞,一時令台上台下之人無不掩鼻閃躲。

懷孕男人顧不得臊,因為鼓脹了半年之久的肚子,終於逐漸輕鬆了,他激動得哭,一邊放着屁一邊跪下磕頭:“多謝神醫,多謝神醫。”

一邊是治好了怪病,一邊卻是裝病,真真是戲檯子上都沒這精彩,一時令現場喧鬧不已。

潘成桂氣得渾身發抖,原本是好事,如今卻變成了笑話。他眼神一凌,黃集會意,命人上前,將楊進及那五人先行抓捕,然後與台下眾人道:“此事郡守定會徹查清楚,若有弄虛作假者,必嚴懲不貸。”

楊進大叫冤枉,卻依舊被守衛帶走了。五名裝病的人慘叫連連,稱哪怕是判刑,也先讓神醫給他們止了痛。

潘成桂想了想,這般疼着,就是審問也不好問,便問逐風道:“不知神醫對此五人的頭痛症可有治療之法。”

逐風勉為其難點點頭,“容草民一試。”

五人忙不迭磕頭謝恩。

逐風五指卡着五根明晃晃銀針,在五人額前各扎一針,這效果也是立竿見影,剛紮下去,五人的痛叫就停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沒想到止痛如此之快。

再拔下五根銀針,逐風笑對五人道:“可要實話實話哦,否則老天爺還得讓你們疼。”說著比了比手中的銀針,“屆時我可是不救的。”

五人哪兒敢再生什麼心思,連連叩謝,然後被守衛帶上走了。

台下,皮三看着這戲劇般的一幕,暗罵一聲廢物,眼裡陰沉更甚了。

台上,“懷孕”男子已經恢復如常,而逐風正對着第二個摺疊人施針。

三十幾根銀針,在摺疊人的背上看似凌亂地扎了下去,而最後一針扎在其後腰窩處時,摺疊人竟有一絲動彈,原本僵硬不能動的腰,此時卻可以稍稍往上抬一點。

摺疊人喜得眼淚鼻涕一起流,要不是行動不便,立馬得跪下去磕頭。

逐風拍了拍他依舊摺疊的腰,“此後每日辰時到古樹胡同去找我施針,一個月後便可直立行走。”

摺疊人哭得不成樣,謝着退下了。

接下來的三名病例,病情也在逐風的施針下得到了一定的緩解,並且都被告知每日什麼時辰再去複診,三人自又是連磕帶跪地謝恩。

五名怪病退下,台上只剩下逐風和黃集,此次比試勝負如何自不用說,在黃集宣布勝者為逐風的同時,又命人端上二十兩的彩頭送給逐風。

神醫逐風的名頭,就此徹底傳開了。

至於現場,按照規定,比試結束後,三十名醫官將開啟為期三天的免費診治,於是在逐風走下台、黃集宣布可以排隊之後,人群一窩蜂地擁向了三十名醫官處,若非現場有守衛維持秩序,只怕那擂台都能被踩垮了去。

逐風端着二十兩銀子來到自家處,然後背着人將銀子交給清雨,又被清雨悄悄存進了玄女殿。

潘明一會兒看看現場,一會兒看看逐風,眼裡閃爍着星星,片刻後,他抓住逐風的衣袖認真而堅定地道:“師傅,我決定了,跟您學醫,我要向您一樣,救治受病痛折磨的苦難百姓。”

逐風哈哈一笑,雖說他逐風長老門下弟子過萬,可潘明卻是他在人界的第一個弟子,遂道:“以後你就是我逐風的大弟子了,至於其他亂七八糟的師傅...”

“徒兒明白,師傅放心,往後在徒兒心裡,您就是唯一的師傅。”潘明高興得跳,抱住逐風的胳膊親昵不斷。

台上正要離去的潘成桂見到這一幕,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明兒跟那神醫關係倒是好。”

黃集面上一笑:“少公子前幾日說要跟着神醫學醫術,故日日都往古樹胡同跑。”

潘成桂輕輕嘆口氣,轉身走了。

人群中的皮三,看着清雨一家和諧模樣,周身被一股濃濃的恨意包裹。他捏着拳看了許久,才轉頭離去。

另一邊的范毅也看着清雨一家,只不過他的眼裡是恐懼更多。楊進被抓,他多半也逃不了,只是不知能不能撐過今晚,至少也要讓他把解藥拿到。

范毅的擔心,並未發生。楊進或許還未招供,總之,是夜,他順利來到黃土坡,雖沒見着人,但見樹枝上綁着一荷包,正是白日里他看到的那隻荷包。

范毅取過荷包,滿滿一包藥丸,往後是不用再忍受苦痛了,可往後...他已然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