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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陰雨綿綿,終是於一夜之間化作銀雪,晨起推門,滿室的溫熱被寒氣擠走,讓清雨縱是穿了兩件襖子,也依舊冷得打個哆嗦。

她抱着胳膊出門,放眼望去,烏青磚瓦上堆滿了白雪,整個古樹胡同都覆蓋在一片銀白之下,少了平日的破落,倒多了幾分廣漠之感。

清雨閑着沒事兒,在院子里的幾處積雪上踩了幾腳,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聲熟悉的“賣柴嘞~”。

她小跑出院門,“賣柴翁,這裡買柴。”

賣柴老翁笑着道了聲“姑娘早”,然後拉着板車停在胡同底。

“今日還是全買了?”賣柴翁問。

他雖天天都會在古樹胡同附近賣柴,但每隔一段時間,這小姑娘家就會一次性把他當日的柴全部買完,這一天就會成為他最輕鬆的一天。

清雨點着頭,領着賣柴翁往院兒里搬柴。還沒搬完,十安就起了,便幫着一起搬,然後又幫着柴翁把板車推出胡同巷子,這才回來。

回院後,見清雨正在搬石頭,十安好奇問道:“師妹這是要幹什麼?”

“燒堆火,今日還得下大雪,可冷了。”清雨將三塊石頭搭在灶棚里,又對十安道:“師兄,把後牆那口爛鐵鍋搬來。”那口大鐵鍋雖鍋底洞穿,但燒火卻正好。

十安轉去搬鐵鍋,然後和清雨一起點火架柴,不一會兒,火就熊熊燃起來,冰冷的空氣立馬被驅逐了幾分。

清雨在灶房裡找東找西,最後提着一筐紅薯和一籃子花生來到火堆邊。烤火嘛,怎麼能少了烤紅薯和烤花生。

溫雅和紅桃先後也起了,見院子里燒起了火,都開心地搓着手坐去火堆邊。不過沒坐多久,肚子就咕咕叫起來。

溫雅看着還有一間緊閉的房門,沒好氣的起身過去一腳踹開,然後就聽一大嗓子:“起來,買早飯去。”

屋內傳來逐風慘嚎,“非禮勿視,大師妹,你這樣讓師兄以後如何做人?”

然後又聽“啊”的一聲慘叫,不多時,只着了裡衣的逐風就抱着棉衣一臉慌張地跑了出來。

火堆邊的三人都瞧過去,或同情、或無語、或嗤鼻。

逐風一邊抖着牙花子,一邊穿衣,同時還不忘沖三人哭訴:“你們大師姐真是好生粗魯,這輩子恐怕也找不到婆家了。”

溫雅對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腳,“我可謝謝你操心,改明兒寫封休書,你看我是不是找不到婆家。”

逐風一反應,臉上的苦澀更甚了,暗罵一句賊老天夠狠,然後任勞任怨地出門買早飯去了。等再回來時,天又下起了毛毛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飛飛揚揚,柴火燃燒爆裂的聲音配着噗噗雪落,溫暖中又透着一絲寒氣,天空是廣褒無垠的一片白,朦朦朧朧中放眼望去,整個成陽郡都是若隱若現,恍若置身在一片仙境之中。

逐風端來張小板凳,將包子擺好,然後又進屋取了一罈子酒來溫在火堆上,順便將煮沸的茶壺提起來,給每人泡了一杯粗茶。

清雨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滾燙,但茶很是清香,入口之後,渾身都熱熱乎乎的。

她又拿起個肉包子,是她最愛的醬肉包,咬上一口,肥瘦相宜的醬肉油汁四淌,香而不膩,十分滿足。

花生不多時就烤好了,十安將熟脆的花生撥到一邊,又新加了一捧,然後給大家剝花生。

清雨吃着嘎嘣脆的花生,喝着茶,時不時將紅薯翻個面兒,“今兒中午不做飯也成,這些紅薯都夠吃了。”

紅桃有些坐不住了,眼珠子一轉,急匆匆進屋,不一會兒就樂呵呵地端着棋盤出來。

“閑坐多無聊,咱們來下棋,許久不曾與你們下棋了。”

溫雅指了指逐風,逐風看了看十安,十安想着上一回拒絕了紅桃,心下過意不去,便笑着道:“那我與師妹下。”

紅桃一臉嫌棄,“我才不要,你棋藝太差了,我要跟掌門師妹下。”然後不由分說地將清雨拉到棋盤另一端坐下。

十安無奈發笑,接過清雨的活兒,翻着烤紅薯

...

院子里時不時能聽到光頭與他媳婦的吵架聲,偶爾又有狗吠聲,似是誰來了。

清雨捧着茶杯,有些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紅桃看了倏爾,哎呀一聲叫起來,十分懊惱道:

“我剛沒想走這裡,我走錯了,不行不行,這裡要重來。”然後將清雨的那顆棋子拿起來,又將先一步棋換了個位置,而後滿意道:“我想走這裡。”

清雨輕輕一笑,又隨意落下一子,這次不等紅桃悔棋,院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卻是潘明頂着一身風雪來了。

一見院里燒着火堆,潘明趕緊小跑過去,先將渾身的雪霜抖落,然後坐下,一邊烤火一邊冷得雙腿直打擺子。

“太冷了太冷了,凍死我了。”潘明哈着氣搓着手,好一會兒才恢復了知覺。

逐風問道:“你沒坐馬車過來?”

“雪太大,路上積雪太厚,馬車不宜行,我就走過來了。”潘明從懷裡摸出還熱騰騰的香酥餅遞給清雨。

清雨雖然吃了肉包吃了花生以及還在等着紅薯,但對香酥餅她還是來者不拒,畢竟正在長身體,多吃點才能長得高。

見紅桃皺着眉一副心思撲在棋盤上,潘明有些驚奇,沒想到兩位妹妹還會下棋,他湊過去一看,噗嗤一笑道:“這下的是什麼,胡下一通嘛。”說的卻是紅桃。

紅桃臉色一擺,“你才胡下一通,小屁孩不懂就不要說話,你姑奶奶我下棋百八十年了,境界早已高出你好多,你看不懂才是正常。”

潘明只當她是氣惱了,說著好話,“是是是,是我看不懂,我只能看懂清雨妹妹的黑子。”

紅桃悶悶地哼一聲,又認真撲在棋盤上。

潘明不管她了,又與逐風道:“趙錢昨日進了軍營,他臨走時讓我給師傅您帶句話,說是來不及跟您道別,讓師傅您莫怪。”

逐風又笑又嘆,“我怪他作甚,這小子就是太客氣。”

潘明遲疑了一瞬,才又道:“他還說,既選擇了從軍,那來年開春就沒法兒再和師傅您一家上銀州去,讓您們多保重。”

逐風瞭然點頭,之前趙錢說要從軍的時候,他就知道趙錢不會再去銀州了。“如此才好,若是能安居下來,誰願意東奔西走,他能在這裡安定,我心裡是着實高興。”

“師傅...你們真的要走嗎?呆在這裡不好嗎?”潘明巴巴看着逐風。

逐風拍了拍他肩膀,“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銀州我們是必須要去的,這裡,也不是我們的歸宿。”

------題外話------

以前一直以為鄰里關係很薄弱,我們家住在山坳里,很多年前這裡還有很多人戶,但後來家家戶戶修新房子,搬離了這裡,我們家成了這山坳里唯一的一戶人家。可是這次父母生病,以前那些鄰居都帶着禮和錢來探望,這讓我很驚訝的同時也很感動,我一直低估了父母那一輩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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