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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陽才升至半山腰,但熱浪已經率先侵佔了整個銀州城,還沒到正午,就已經熱得要隨時擦汗。

兵曹衙門。何萬銘一邊往外走,一邊拿帕子擦着額頭的汗,嘴裡罵著“鬼天氣”。

大管事何志步步緊跟其後,不停替其打着扇子。

落後一步、顯得閑庭信步的司登漢卻一臉春風得意,與管家司袁說起話來,“今日可真是天朗氣清、晴空萬里啊。”

司袁笑一聲,“定是老天爺今日開眼。”

司登漢哈哈大笑,“何老闆,你別走那麼急,你走得急才熱出一身汗,問題可不在老天爺。”

何萬銘長出一口氣,停下腳來,回頭面無表情看着司登漢,“司老闆,今日何某人領教了。”

司登漢笑呵呵走到他身邊,“領教不敢當,司某人是讀書人,腦子裡只有仁義孝德,其他都裝不下。

倒是何老闆,既管不了偌大家業,那就別老想着一口吞下個胖子,免得到最後撐破了肚皮,得不償失啊。”說完便哈哈笑着出門去。

何萬銘看着他那得意的背影,氣得使勁兒踩了幾腳,才氣急敗壞對何志道:“你趕緊派人去坪坡村,把那壞事的庄頭,給我送官查辦。”

該死的庄頭,沒想到這麼大一筆生意,竟然就毀在一個小小庄頭上。叫何萬銘恨不得將那壞事的碎屍萬段了才好。

何家土地多,庄頭自然也多,他知道下面的庄頭肯定會撈油水,但只要沒鬧大,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何家各種生意多,他也顧不了那麼細。

可沒想到自己的些許放縱,竟叫有些人得意忘形。

“除了坪坡村,其他所有的庄頭都要挨着查,凡是給我整了幺蛾子的,統統抓去送官。”何萬銘恨恨吩咐,“也是時候該治治這些蛀蟲了。”

何志連忙應一聲。

何萬銘又哼兩聲,出了衙門,忽又想起一事,“對了,那赤腳大夫可有線索了?”

何志有些訕訕,“已經排查了城內大半的大夫。只是線索太少,一張藥方上的字跡,外加逃荒而來,再沒有多餘的線索,短時間內確實不容易找到。”

“務必將其找到。竟讓我何家背如此大鍋,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何萬銘恨恨道。

何志又應個是。

主僕二人坐馬車回到何家大院兒後,何志一刻不停就派人去坪坡村拿人。然後又給其他管事每人分配了一定數量的莊子,讓他們負責調查庄內的庄頭,小打小鬧可不計,可若是動靜大的,一律送官。

至於何萬銘,回到家中,一口悶氣無法發泄,就逮着茶杯摔。摔完了茶杯不解氣,又摔桌子凳子,搞得動靜頗大,嚇得院內僕從都躲得遠遠的,不敢上前招惹。

何萬銘的二兒子何盛韜聽到動靜後趕緊趕過去,剛一進門,就見何萬銘抓住一盞青花瓷瓶要摔。

他趕緊上前攔住,“父親使不得,就算是誰給了您氣受,您也別在家裡發氣,就算是要摔,您去摔那給您氣受的,摔自家東西,豈不是又受氣又吃虧。”

何萬銘氣得眼珠子瞪紅,啪地將瓷瓶摔在腳邊,瓷片彈出一地,吼一聲,“我還輪得着你來教?”

何盛韜神情滯了滯,屋裡看了一圈,將牆角還有幾個瓷瓶也一併搬到桌邊,然後坐下:

“行,你摔,不夠我再去給你搬,你今日氣不小,我看把府里的東西全摔了都不夠,要不要我現在馬上再去給你買一堆,你想要什麼樣的,瓷的?瓷的好,摔起來聲音好聽...”

“啪~”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結實的一巴掌。

何萬銘氣得站不住,後退了一步,才咬牙切齒道:“你少給我陰陽怪氣。”

何盛韜沒事兒似地笑一聲,“我哪裡陰陽怪氣了,我是關心你,你想發氣,我恨不得把全城的瓷瓶都給你買回來,世上還有我這麼孝順的兒子?”

“你...”何萬銘指着何盛韜,又怨又恨,“怨不得你不成器,就你這性子,還想做生意,給人提鞋都不配。”

何盛韜翹個二郎腿,“是啊,可惜了,我沒有我大哥聰明,所以我才沒能像他一樣溜得那麼快。”

“你...”何萬銘一口氣還沒咽下,又被氣一口,恨恨指着何盛韜,半響說不出話,許久,才氣急坐下,怨憤道:

“司登漢那老匹夫在背地裡查我們,叫他抓住了把柄,在蔡應衡面前參了我一道,蔡應衡就把藥膏生意交給他了。”

何盛韜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緩和了口氣,勸慰道:“不就是幾萬兩銀子的事么,我們也不差那點,權當是施捨給他們。”

誰知何萬銘卻又是臉色一黑,“這是幾萬兩銀子的問題嗎?那是軍需藥膏,對葯肆來說就是榮耀,是口碑。

我在意那幾萬兩銀子?我在意的是接下來一年,老百姓都會轉去他司家買葯。你說說你,你一天腦子裡都裝了什麼鬼東西,這點問題都想不明白,白吃飯了你。”

何盛韜剛緩和了一點的臉色頓時拉下來,冷笑道:“我是想不明白,我是蠢,可那也是你生的,我沒怪你把我生這麼蠢都是好的,你反而來怪我,有本事你當初就別生。

是,大哥是聰明,可他還不是跑了,你有本事就去把他抓回來,還需要我幹嘛。”說完就冷冷起身出去了。

“你個畜生,我真是恨不得當初沒生你這麼個逆子。”何萬銘抓起桌邊的一個瓷瓶就砸過去。

何盛韜聽着身後瓷瓶落地的聲音,眼裡怨恨得似能滴出血來。

*

卻說逐風一大早就下了鄉,先到田德保家,被告知徐老漢已經下地後,便又轉去羅三七家。

羅三七並沒有下地。逐風一進院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好幾個五大三粗的人,手裡還拿着棍子,都面生,但想來是羅三七找來的幫手。

另還有兩個面相與羅三七相似的人,應該是其兄弟。院子里加起來有十來人。

見逐風進來,羅三七趕緊起身迎接,“逐老闆,這才修養兩天怎麼又下鄉了,你這腳怎麼樣?好些了沒?”

“好多了,你看走路都不成問題。”逐風走了兩步,又笑着問:“你找的這是什麼人?”

羅三七小聲道:“我託人在城裡找的,是鏢局的人,會兩下子。”

難怪。逐風點點頭,上前與幾位壯漢拱手告個禮。壯漢們也都紛紛起身回禮。

羅三七又將自己兩個兄弟介紹給逐風,“這是我大哥和三弟。”又對兩兄弟道:“這就是我給你們提的逐老闆。”

兄弟二人又與逐風笑着問禮,幾番問候,大家才陸續落座。

羅三七坐下後,發著狠地下決心:“今日他們若再敢來,我就跟他們拚命。”

逐風卻抬手按住他,“真要拚命,那也得真到了性命堪憂的時候再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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