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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在飛羽殿設宴,還是昫王大婚。

路劍離牽着顧若影站在殿前,今日是高興的日子,顧若影穿了身茜色的宮裙,而路劍離為了與她相襯,也特地穿了件深緋色的便服。本來應穿朝服的,但來到這裡,他不想穿朝服,就想和顧若影穿着紅衣的衣服,重溫那日神仙眷侶般的時刻。

雪停了,天還未黑,兩人站在千燈柱下,一同抬頭望向那燈柱上掛的燈。

“本可以掛到第十層的。”顧若影想起那日的情景,呵呵笑道,“就是現在這樣,到第七層也是可以的。”

“知道你的本事大。”路劍也笑道,當時他就想,內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這臉肯定是丟盡了,沒想到顧若影會顧着他那麼做。他對先王與先王后,也就是他的爺爺與奶奶,印象很淺很淺,但現在已經不止一人說他們二人與爺爺奶奶的相似之處了。

“殿下現在十成的內力,可以到第幾層?”顧若影側着臉問他。

“自然是可以到第七層了。”路劍離一本正經地回答。

“反正你也沒有機會再掛一次,你就是說十一層我是不是得得信?”顧若影調皮地笑着,路劍離看慌話被折穿就也尷尬地笑着。

兩人正說話,就見昹王與王妃朝他們走了過來。

“看到你兩人合好,我就放心了,不然你們這孩子若是放在我那裡,我真的怕我管不了。”柳如英笑道。柳如英當時聽說顧若影上了祁國的戰場,嚇了一跳,這曜都怕是只有她知道實情一個人在擔心着。

出征時,柳如英也來送行,她一年都難得出府一次,但這次她破例跟着昹王來送行,什麼也不敢說,只能握着顧若影的手流淚。

“跟着大嫂才不會像我們呢!可就是殿下不讓。”顧若影拉了她的手,兩人不去理兩位王,邊走邊說話。

從背影上看去,顧若影仍纖瘦,比柳如英看起來還要瘦,完全看不出懷有孕的樣子,仍是肌骨堅實的樣子。柳如英也是火熱性子,走得不慢,顧若影完全可以跟上。

“如英,你走慢些,顧着……”昹王在她們倆人身後叫道,卻被路劍離攔了。

“大哥不必理她了,平日牆都上得了,這不算什麼。”路劍離搖頭和昹王跟上兩人的步伐。

“這倒也是的,你大嫂以前也是這樣,性子急,都快生了也橫衝直撞的。”昹王笑道。

“倒是旁人比他們還擔心些。所以你看盈北倒是比盈南強壯得多了。”路劍離跟着兩人走,見兩人在殿門前等着他們。

“王上已經到了。”柳如英說道。

於是兩妯娌分開來,挽上自己的夫君,款款走進門去。原來,他們是來得最晚的了,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顧若影環顧四周尋找承天的影子,他站在一群將士當中,低聲談話,也沒有特別的穿着,只穿了和其他將領一樣的普通將領官服,很是低調的樣子。但你不說,也能看出他與其他將領的不同,更瘦更高更白凈些,氣質儒雅但又不失英氣。暉郡王穿着寶藍的郡王朝服,也與他們站在一起,兩人氣質有些相近,但是暉郡王明顯更溫潤些,他更果敢些。

這人之前並不在她的觀察名單里。看來,月家人還是要用,將他查一查。顧若影一想這些事兒,表情自然而然就嚴肅起來。

“又在想什麼?”路劍離和她已經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看這宴上的人,除了暉郡王,就是承將軍長得算是好看的了。”顧若影若無其事地說。

“你可真不閑着。”路劍離吃起醋來。

“我喜歡成穩的。暉郡王比你小看起來卻比你還老成,承將軍應該比你大些,看起來也是如此。”顧若影故意逗他。

“好好好,你都喜歡。一會我去求父王把承天給了你,行不行?”路劍離咬着牙說。

這樣的場合,顧若影也不好大笑,就拿手帕捂着嘴輕輕笑。

“你可別憋着笑給憋壞了。”路劍離看她的樣子,嬌俏可愛,心裡十分歡喜,若不是在大殿上,真要抱了過來,狠狠親一口。

宴會開始前,曜王先讓禮官讀了各人的賞,正式的擢升封爵還需得在正式的朝會上進行。

一聽到這些長長的單子,旁人聽得十分有勁,還在算計着誰多誰少,誰壞誰好,但是顧若影一聽就困得東倒西歪。

待一切講完,顧若影以為宴會總算是可以開始了,沒想到曜王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桌前,他站的位置比底下人高了六級台階,所以大家都能看到他。曜王感覺有些激動,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對大家說道:“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這事本應在朝會上宣布,但是我希望早一些讓你們知道。”

大家似乎都在期待什麼事情值得在這樣的盛會上宣布,於是都期待地看着曜王。他從袖中拿出一卷詔書,遞給禮官示意他念。禮官雙手接過詔書,開始念,剛念完前面的套話,人就嚇傻了,不敢往下念去。

“念!”曜王說道,“難道要我自己念嗎?”

那禮官與曜王年紀相仿,也是心裡有數的人,馬上正了精神接着往下讀。底下人的本來還在議論紛紛,但越聽越緊張,越聽越疑惑。

詔書說承天為曜王流落在外的王子,按年紀排行第二,封為暘王,賜名路承天,追封暘王已故生母雲婉柔為昕妃,擇日遷入王陵。

宣讀完,底下一片寂靜,大家都愣在那裡連交談都不敢了。

顧若影也感覺非常吃驚,她當時從彗絕回來時,曜王就向她打聽過承天的傷情,當時就感覺兩人關係不一般。她望向身邊的路劍離,他倒是淡定地很,還面帶微笑。這便是他的過人之處,遇到任何時候都處變不驚,眨眼間心中已生十計。只要不是與顧若影有關,心便不會亂。

“承天,你過來。”曜王背着手威嚴地站着,他叫道。

路承天站起身,緩緩走到曜王身邊,站定。此時的他,昂起了頭,眼中鋒芒也不再隱藏,便顯得氣宇軒昂,勝過昹王與昤王不少了,可與昫王一比。

“父王,這是哪裡……哪裡來的……”昹王跳出來,柳如英都沒有扯住他。

還沒有等曜王答,路劍離立即站了起來,顧若影便馬上知道他要做什麼,也跟着站了起來,隨着他走到殿中,朝路承天行禮:“見過二王兄。”他沒有叫二哥。顧若影也乖巧地禮了禮。

兩人順利地打斷了昹王,柳如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看到昫王也站起身行禮,其他眾人便開始行動,紛紛走到殿中來跪拜。

“暘王殿下!”眾人齊聲喊道。

曜王這才滿意地點頭,又指着昹王下方的一個空位說:“以後你的位置在這裡。”剛才顧若影和路劍離都注意到了這個空位。

曜王在正北台上坐着,左側第一排桌椅,最北端坐的是昹王,他下方有一個位置空着;右側第一排桌椅,最北端是路劍離,路劍離的下方是路修愁。現在,路承天坐在了那裡。

宴會到這時才正式開始,大多數人雖各懷心事,卻也禁不得酒肉的吸引,幾杯下肚便如常了,大家觥籌交錯好不痛快。

顧若影也不說話,說看着路劍離笑,路劍離也不說話,就看着她笑。兩人都知道和對方想的是一件事情。

路承天剛才一直被眾人圍着,也不好拒絕,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後半段,才得空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他先是去了昹王桌前敬酒,昹王把不情願寫在臉上,他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但似乎並不影響他的心情,仍彬彬有禮地飲酒、行禮。接着他又來到昫王這邊。

“剛才多謝昫王了。”路承天先道謝。

路劍離也不答,只是微笑着舉起酒杯,說:“只覺得在彗絕與你十分投緣,沒想到竟然是親兄弟。”

“我也不是有意瞞着大家,本不想讓父王公開,但父王……”路承天假意想解釋。

“那可不行,既是父王的血脈,我們的親兄弟,怎麼能流落在外呢!”路劍離笑道。

路承天朝兩人輕輕一禮,就告別了兩人向昤王走去。昤王的態度與昫王一樣,很是友好。昤王也是善於算計的人,與不算計的昹王比起來,態度也肯定就是截然不同了。路承天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雖然這些人已經他心裡研讀過成千上萬次了,他知道反而是昹王不會是他需要擔心的那個。

暉郡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路承天的表演,別人是不惑,而在他這裡是解惑了。一些之前怎麼也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倒是完全明了了。他冷眼看着路承天朝他走來。

“暘王殿下。”暉郡王恭敬地行禮。

“梓墨不必多禮,我們同生共死過,這份情宜誰也比不上。你切不必把我當暘王,只當我是承天便好。”路承天將酒杯舉到眼前,暉郡王笑着與他碰杯,將杯里的酒飲盡了。

今夜,注意是不眠之夜了。

怕有變,顧若影不肯先離開,一直堅持到宴會結束和昫王一起離開。

“等我做什麼?累着了怎麼辦?”出了飛羽殿的朱紅大門,路劍離輕輕問。

“沒事,總得把好戲看完吧。”顧若影捏捏他的手。

“今天可是太乖了,要賞你點什麼好呢!”路劍離將她攬進懷裡,裹進雪披里。

宴會期間,雪又開始下了,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顧若影重重地踩着,雪發出“吱吱”響聲。路劍離也配合著她,兩個樣子十分滑稽。

沒有走出去多遠,一道黑影直衝二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