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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又耍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冷焰火從胸中來,直竄上頭頂。

“誰讓你行走江湖也不改個名!我一聽便知啊!你那胎記那麼顯眼,也不遮遮,我一看便知啊!”月九幽看他叫起來,聲音也大了。

“見過我的人,都是死人了,我怕什麼?!”冷焰自負地答。

“來,試試。”月九幽不自覺抬起了下巴。

“不能,不能!焰兒,你快去退了金主的信,你不能殺主人!”段浪看兩人對罵,這下在院子里跳開來準備對戰,忙勸道。

“段先生,不用怕,他還沒這本事。”月九幽挑釁地看着冷焰,說話間已將頭上拔了釵握在手中。

月九幽先動了腳步,釵到冷焰眼前也未收勢,冷焰只能拿短刀來擋,兩件兵器都很精良,再加上兩人的內力賦予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發出巨響。

“使全力給段先生瞧瞧你的本事,收一分力我都瞧不起你!”月九幽咬牙呵呵笑着,與能力相當的對手對戰是她人生最大的快事之一。那種快感覺由胸中直傳到指尖、腳尖,暢快到想要尖叫出聲。

聽到打鬥聲,院門外已經圍滿了人,月九幽制止了人上前,大家於是都靜靜地扒着院牆頭往裡看。

幾十招下來,大家看出來了,想幫忙只能一起上,人壓人戰術才能打得贏這位公子,但大家極少看到高手對戰,特別是他們的主人,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月九幽,你好啦!我真還手啦!”冷焰一路只接招未攻擊。邊說他也邊開始反擊,躍得比月九幽還要高,兩人武器對擊,彈飛出去,深深插進院牆石頭中,眾人發出一聲驚呼,有膽小的將頭縮到了牆下。兩人赤手空拳對戰了幾百招,確不相上下。月九幽擦着他的身體而過,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支棱劍,而且是左手反持,從他耳邊過,截斷了他一束髮,他的右手也不知從哪裡多出了把短刀,掃破了月九幽左腰的衣衫。

這一切都是在空中完成的,人落地時已分開。

“再來!”月九幽覺得不過癮。

“來個鬼!”冷焰罵道。

“飯做好了,各位來吃飯吧。”崔長老適時地站了出來,非常冷靜,他看出兩位雖盡了全力卻無意傷害對方。

“確是有些餓了,吃了飯再打。”月九幽收起劍,嫣然一笑,像是在說一會吃了飯再去散個步一樣輕鬆。

“我才懶得和你一般見識!”冷焰也收起刀,他已經被月九幽的乖張搞得有些頭痛了,他轉身又回到段浪身邊。

“你就是打不贏。”月九幽先出了院門。

冷焰推着段浪的木椅跟着他們身後。

“武功倒是得了你父親的真傳啊!身法真輕巧。”段浪老懷安慰。

“隱術也都得了您的真傳,厲害着呢!”冷焰驕傲地說。

“如果是沒有這胎記,我都認不出你了,雖像你父親,可這身量怎會如此之高了。”段浪回過頭,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冷焰。

“與您分開時我才十二三歲,那時還沒長開呢!”冷焰忙答道。

“是我不好,讓你那幺小……一定吃了這許多苦吧!”段浪開始老淚縱橫。

“我日子過得不錯,女人,銀子,多的是。”冷焰又開始犯混。

“可……這單生意無論如何都不能接,趕緊去退了信吧!”段浪只聽對話,便也知道他現在是個殺手,還是個武功很高的殺手。

“段叔,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冷焰聲音冷下來,此時眼中便是殺手的冷色,卻沒有望向月九幽。

飯桌擺在他們之前喝茶的那個院子里,夏日的風吹着,在屋外吃比屋裡還涼快着。在座的就是崔長老、段浪、月九幽與冷焰四人。桌子上的菜也簡單,冷焰一看都是燁都的家常菜,還有幾樣是冷焰愛吃的,再看到段浪,就感覺像是回到了家一樣,竟濕了眼,一口也吃不下了。

“都是你愛吃的。”段浪給冷焰夾菜。

“怎麼都是我愛吃的呢?崔長老太神了。”冷焰笑道。

此時,崔長老已經知道冷焰是段浪的子侄,所以大家也親近起來。

“可不是我神,主人拿了什麼回來我就做了什麼而已。”崔長老呵呵一笑。

“算你狠,連我吃什麼都查得到。”冷焰口下不饒人。

“那是,我‘赤影’就是有這本事。”月九幽吃了一口菜,斜眼看着他。

“我就說呢!為何點翠樓里那個桃真肩膀也有個火焰紋的,原來是你‘赤影’的印跡。”冷焰扒着飯,含糊着說。

“那時正為想印跡頭痛,正好段先生拿了這個印跡來給我看,我挺喜歡就直接用了,在‘赤影’的也不是人人有資格有的。”月九幽回答,“但是你怎麼知道桃真有……你不是只和阮柳……”

“哈哈,我偷看了她洗澡啊……”冷焰自顧自在那裡樂,其他的兩位長輩和月九幽都直直望向他。

月九幽的腳就要往冷焰的身上去招呼,只見他手中的碗筷未松,人直接躍了起來,退出去好遠。

“防着你呢!”冷焰哈哈一笑,還不忘扒幾口碗里的飯菜。

“主人……主人……吃飯,您吃飯。別和他一般見識,我以後……我以後將他留在燁都,好好管教……我一定好好管教……”段浪忙勸道。

“我看他只欠收拾,管教已經無用了。”月九幽將手裡的筷子飛出去,被冷焰一把握住。

“又不是偷看你洗澡,急什麼!”冷焰又坐回桌邊,這回坐在了月九幽對面,離她遠一些,但還是不忘把手裡的筷子遞給了她。

“呃……吃飯……吃飯。”崔長老又適時地出來打太極了。

崔長老將兩人安排在同一個空置的院子里住,月九幽躺在床上百無聊賴,於是乾脆起身在院子中練劍,心中的演練對象便是冷焰。她回憶着他的招式想象與他對戰時要如何應對。

冷焰則在段浪房裡敘舊,二人近二十年未見,有說不完的話,時不時說得抱頭痛哭。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龍蛟蛟,顯然段浪也已經知道月九幽將龍蛟蛟給殺了。

“你怎麼能接這個生意呢!且不說有沒有殺的本事,這位的身份你難道不知嗎?殺與不殺你都不會有好下場!”段浪握緊了冷焰的手,責備他的任性妄為。

“叔,我十幾歲就開始做殺手,哪些單可以接哪些單不能接,難道我不知道嗎?接,是為了保護她啊!掮客與金主給了我最後時限是她下個生辰前,還有半年時間。而且也應了在這時間之前不會再派人來殺她,她便有了半年時間可以去查,她是什麼人?半年還查不到金主嗎?所以她無事,我便也無事了。她若有事……”冷焰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第一次將這接這單生意的真正原因講給了別人聽。以前他沒有任何可以傾訴的對象,現在有了,他又找到了家人。

“你……”段浪是何等聰明的人,剛才看兩人打架、鬥嘴這些細枝末節,已經知道他的心思。

“她若有事……我……會護着她。”冷焰接著說。

“可她……”段浪滿臉都是憂色。這月九幽,又怎麼可能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她的身邊,都是帝王。

段浪打量着冷焰,他雖武功了得,長得也好看,那身量肌骨更不用說,但是從身份上來講,還是差得太遠了。

“叔,你不用這麼打量我,你一看我我就知道你想什麼。我知道,我知道,我哪裡配得上她!她身邊都些是什麼人?最差也是那鏡流王了!人長得不怎麼樣,但人家好歹是個王!對吧!”冷焰看他的眼神,心裡也很喪氣,“我就是個她口中的螻蟻,連人都算不得一個……”

每每想到月九幽讓他跪拜,說他是螻蟻,說他不配時,就很難過。

“不,焰兒,你很好,只是……”段浪看出了他的難過,想安慰一下,“她若不把你當朋友,又怎麼會帶你來見我?她大可拿我的命去要挾你,讓你放棄刺殺,不是嗎?”

“她是太自信了,知道沒有你,我也下不了手,我下不了那個決定,永遠都不能。”冷焰想到這些有些失落。

“不管怎樣,你們都不是敵人,對於我來說,這就夠了。”段浪握緊了他的手,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還如同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在“龍庭閣”的院子里,盡全力跳起奪他手中的劍,尋找他密藏的小物件……

“叔,走一步看一步吧!”冷焰打斷了段浪。

“你萬事小心,若需要幫手,送個信來。”段浪只好放棄了勸說。

“叔,我對你說的話,你可別對她講,不然她會更加有恃無恐了。”冷焰準備出門,又回頭交代道。

月九幽在鏡流大致猜到了冷焰的身份,只等確認。這件事情,只有她與段浪知道,連小汜也不知道,因為段浪並不想人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小汜查不出來“燭龍”,月九幽也會告訴他,自己的“赤影”中就有一位“燭龍”的大人物。

現下確認了冷焰的身份,她有段浪在手裡,所以並不擔心冷焰會殺他,這個決定,他定是下不了了。

月九幽收起劍,在院中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