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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黃庭遇,求見山主。”

林昭尚未起床,就聽見天然居外傳來黃庭遇的聲音。

他從床上翻身而起,精神力、體力都已經在在線休眠狀態下養滿了,而事實上林昭本人並沒有睡覺,而是在線看電影去了。

“老黃,有事?”

“嗯!”

黃庭遇抬手起了一道劍光,道:“山主,杦梔,走,去看看北方的動靜?”

“好!”

林昭縱身一躍,與飄然而至的杦梔一起落入老黃的劍光之中,下一刻黃庭遇祭出一座十三境劍道小天地,裹挾着二人直奔北方而去,一時間三人的身影消失,只剩下寒風中的一縷無形劍意。

初春時節。

山巔別苑四季如春,雪域天池萬物復蘇,但北域卻依舊一片嚴寒,空中飛雪飄零,當黃庭遇飛過了九丈原之後,再往北,就看到磐雲山方向的景象了,此時,磐雲山上的竟然沒有了妖族軍帳的身影。

“嗯?”

林昭心頭一沉:“怎麼回事,妖族五座軍帳去哪兒了?”

“那邊。”

黃庭遇伸手一指北方,道:“妖族五座軍帳的兵力全部後退五百里,如今都已經在祖山以南的沃野之中了,這磐雲山已經妖去山空,是一座空山了。”

杦梔道:“大人,要派人佔領磐雲山,在磐雲山上修建防禦工事嗎?”

“沒必要。”

林昭皺眉道:“磐雲山是一座孤山,無險可守,又十分靠近妖族天下,對於我們而言是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地。”

“嗯。”

黃庭遇點點頭,深以為然道:“那我們怎麼辦?”

“不管他們。”

林昭道:“加快白城最後的工事,爭取早些將白城建成,此外,加大訓練強度,或許不久之後雪域天池就要迎來一場新的大戰了。”

“是!”

……

清晨,雪域天池陽光絢爛。

韓信沒有去天然居吃早飯,而是背着劍從山上晃蕩了下來,走到一家早飯鋪子前方,看着炸油條的老闆,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在老闆的油布下,蓋着的是一把把的茶饊,香氣都快要傳到他的鼻子里來了。

家鄉的風味啊!

韓信一屁股坐下:“老闆,一碗你們的招牌辣湯,十根油條,哦不,兩碗辣湯,二十根油條!”

“好嘞客官!”

老闆眯起眼睛,這年輕人看起來平平無奇,真有那麼好的胃口?要說小鎮軍營中的那些武夫能吃那麼多他是相信的,但眼前這個氣質彬彬,甚至看起來有些病怏怏的年輕人說能吃那麼多,老闆是不信的。

不過,生意上門不趕客。

老闆還是笑盈盈的為韓信盛上兩碗熱氣騰騰的辣湯,外加二十根剛剛炸好的油條,頓時只見那年輕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狼吞虎咽,吃相頗不儒雅。

韓信也沒在意那麼多,為什麼吃飯這麼快,還不是因為當年的行伍養成的習慣,敵人隨時都會發起進攻,不會等你吃飽了再打你,所以吃飯迅速也是兵家的優點之一,有時候叼着一塊麵餅就策馬上陣了,邊走邊吃,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吃完早飯,韓信無所事事。

初春的風依舊有些冷,於是他籠着袖子,就如同那些路過雪域天池的墨家遊俠一樣,縮着個脖子,到處閑逛,一如小鎮里那些好逸惡勞的街溜子和混混一般。

他來到了一張酒肆旁的小桌旁,看到一群江湖人正在聚賭,於是伸長脖子看了一會。

這些江湖人小動作不斷,為了贏錢不擇手段,而這些小把戲自然是逃不過十四境兵仙的眼睛,但韓信什麼都沒說,就看個熱鬧,同時在心中嗤笑不斷,什麼動骰子、換牌之類的,可是老子當年玩剩下的雕蟲小技罷了。

這江湖,真是太多年沒有長進了,在創新一事上,太過欠缺。

“小哥,玩一把吧?”

忽地,一個虯須漢子邀請韓信入局。

“不了不了。”

韓信籠着袖子,老實巴交的笑道:“身上沒錢,怕輸了挨揍。”

“哈哈哈哈~~~”

一群江湖狠人哈哈大笑,也便不再管他。

韓信繼續閑逛,誰家家長里短吵架他都要插一嘴,一邊安撫那傷心大姐,一邊斥責那不務正業的懶漢,痛心疾首處都恨不得拔劍砍那負心男人一劍。

一直閑逛到了中午,在一間物美價廉的酒肆中喝酒。

喝着喝着,酒肆中有人苦命女子唱曲,女子唱曲,拉二胡的則是她的老父親,女子唱到傷心處,淚光點點。

唱的是她的苦命——

生來村裡一枝花,自小便是人人誇。

奈何命苦終不得,落入尋常百姓家。

夫君嗜賭命且舛,年方三十魂歸天。

帶着老父走江湖,顛沛流離幾時閑。

女子名叫金翠蓮,鄉里惡霸鎮關西。

污我身子奪我錢,只恨此生不成仙。

……

聽得動情處,韓信聽得頗為動容,恨不得立刻一腳踹開桌子,去小鎮上拳打那名叫鎮關西的惡徒,但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他是兵家,又不是什麼遊俠,天下是非這麼多,真要事事干預?

有時候,放任無為,任其發展,也是一種天道,與道家祖庭的理念倒是有幾分相似。

中午,吃飽喝足,給那唱曲的女子多打賞了一串銅板。

之後起身,繼續閑逛。

午後,閑來無事,韓信砍了一根小鎮里的竹子,做了一根魚竿,旋即在白魚溪邊釣魚,釣技還算是可以,上魚不斷,不久後那一根柳枝上就串滿了大大小小的魚兒。

不久後,石橋上走來一人,一襲白衣,身後背着兩把劍,正是山主林昭。

林昭飄然落在了韓信一旁,看着他柳枝上的魚兒,除了白魚溪中最為多見的白魚之外,還有一條至少兩三斤重的青魚,此外還有幾條個頭還不錯的塘鱧。

“如何?”韓信問道。

“比我差點。”林昭實話實說。

韓信悻悻然。

“這些魚,我建議烤了吃。”

林昭笑道:“趁着新鮮,味道肯定不錯。”

“行!”

韓信笑道:“我繼續釣魚,烤魚的事情你來做,我不太擅長,帶了酒了吧?”

“帶了,洞庭紫竹酒。”

“啊?”

韓信眼睛一亮:“昨天為什麼不拿出來?”

“昨天人太多,拿出來怕是就沒了,老黃、唐廣君、木笡那群人可都是酒膩子啊!”

“也是。”

林昭開始支架子,這些事情都是信手拈來之事,不久之後起了一堆火,然後尋找合適的樹枝將青魚穿起來放在架子上炙烤,此外又用一根根細竹將幾條塘鱧給穿了,拿在手中慢慢炙烤。

不久後,香氣四溢,當林昭撒上料酒佐料等等之外,香味就更加濃郁了。

他將一條條烤熟的魚兒放在了洗乾淨的荷葉上,然後從包裹里拿出盛裝好的兩壺洞庭紫竹酒扔給了韓信,之後自己拿出一壺桃花釀。

“嗯?”

韓信將魚竿放下,眯起眼睛笑道:“自己不捨得喝?”

“嗯,紫竹酒只招待貴客,我自己喝點桃花釀也是一樣的。”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韓信拿起酒壺灌了一口,只覺得口中醇香無比,頓時就有些上頭,拿了一條塘鱧吃了一口,香得很,林昭這小子的廚藝,確實沒的說,難怪不僅僅是丁牧宸,就連復聖老先生、道家祖庭的魏掌教等等,都讚不絕口。

“說吧。”

他看向林昭,笑道:“無事獻殷情,必有所求,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好了。”

“嗯。”

林昭皺着眉頭:“王老道是怎麼死的?”

“這個嘛……”

韓信一聲嗟嘆,道:“死在了天外天的一座名為天魔深淵的地方,他追着天外心魔殺入深淵之中,追查那些蛛絲馬跡,最終被一群實力極強的恐懼心魔給堵在了深淵底部了。”

說著,韓信苦笑一聲:“王老道確實很能打,也堪稱是我們兵家的鼻祖之一,然而面對諸多恐懼心魔,最終還是被耗死了。”

“老道他……”

林昭輕聲道:“可有遺言?”

“有的。”

韓信道:“老道死前,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丁牧宸入十五境劍修,沒能看到你林昭躋身上五境劍修的風采,可惜可惜了。”

“……”

林昭眼圈一紅,轉身將壺中酒倒了一些在白魚溪中,輕聲道:“老道,對不起啊……是我林昭無能,破境太慢,沒能讓你看到那一天,這一壺酒,敬你!”

韓信可沒捨得將紫竹酒倒掉,每一滴都必須納入口中,至於王老道的死,韓信覺得也就那樣,死生無常,十四境又怎麼樣,自己遲早也會有這麼一天,看淡一些或許會好過一點。

“師兄呢?”

林昭道:“師兄近況怎麼樣?”

“不太好。”

韓信道:“王老道殉界之後,丁牧宸一人一劍殺入天魔深淵,找到了王老道的一縷殘魂,也發現了天魔深淵底部的那道縫隙,至少百萬計的執傘心魔已經滲入三界了,他返回上界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好在是重生境,死是死不了的。”

“還有。”

韓信看了他一眼,笑道:“道家祖庭的魏掌教,你的那位存兒,在王老道殉界之後問劍諸天之海,與諸天之海的幾位聖賢有了衝突,差點就大打出手,好在後來她全身而退,返回了道家祖庭了。”

“這樣……”

林昭開始皺眉不語,一邊與韓信碰一碰酒壺喝酒,但心中所想的卻都已經是別的事情了,距離他想要的那個答案,似乎也越來越近了。

……

上界,一座古老的老磨盤橫亘於一處上古仙境之中。

老磨盤一旁,出現了一位文運衝天的老者,一襲灰色長衫,長得不算太好看,眼睛微微凸出,鼻孔外翻,大耳垂肩,甚至還有十分明顯的齙牙,但卻有着一身的浩然之氣。

在他前方,一位渾身裹挾兵家濃重殺氣的老者出現,一身白色長衫。

更遠處,兩道身影緩緩走來。

一位老道,腦袋很大,耳朵也很大,臉上帶着笑容。

還有一位身材魁梧卻有些佝僂的老者,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眯着眼睛,身後背着機關密匣。

四人聚首於老磨盤一旁,俯瞰三界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