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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的視線從秦桑子臉上移開。

記憶中的西慶。

“西慶是一個開放的城市,歡迎來自四面八方的朋友。你們新聞界的朋友,不管戴眼鏡的還是不戴眼鏡的,眼光都很尖銳,大家品頭論足,對我們也是一種啟發。”

“錢莊的案子,有人問我的態度,很簡單,就是八個字:實事求是,依法辦案。要相信,只要一切以法律為準繩,那些走板兒的評說長不了,更成不了氣候。”

“關於回憶紅色經典活動,有人攻擊我們是不是在搞倒退?這是一種誤解,難道我們現代人就只能談論一些與商品市場,談情說愛相關的東西嗎?談點理念,信念,講點英烈先賢,就左了?就革了?”

“有些人試圖不顧一切地從教科書中抹去岳飛的英雄事迹,他們有沒有搞明白,到底是我們需要的是岳飛傳達的這樣一種精神,這樣一個人物形象帶給我們的榜樣力量,還是他們口中的真相?”

王安記憶中的西慶,和嚴平西分不開來,嚴平西治理下的西慶如何,王安不會去評說,也不會下論斷,但是他知道安秀商社現在和嚴平西牽扯的太深,歷史依然在重演。

大勢,非一兩個人可以力挽狂瀾,在這個崛起和發展的時代,某一種磅礴的力量有着前所未有的強大,足以碾壓一切。

王安依然記得,2001年9月11日,自己坐在李芸身旁,和嘖嘖感嘆着的王忠泰看着新聞,王小沫含着哨子坐在地攤上玩積木。

在記憶中更遙遠的2001年9月11日,他看着新聞,摘下眼鏡,眼睛裡流淌着淚水,在這種時候“天佑中華”四個字忽然浮現在他腦海里,不是成為了精神美國人而悲傷,只是知道在這個不亞於國家最危急的時代,中國終於撐過去了,迎來了喘息和發展的最好時機。

很多人都只是在為美國人的倒霉而幸災樂禍,但是王安知道,有那麼一小部分人卻和他一樣,前所未有的興奮和鬆了一口氣……機會來了,死死地抓住這個機會,國家就會在這些人的手中爆發出無可遏制的力量。

2011年了,最遙遠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然而這些年來自己做的許多事情,迎合著這個國家所需要的,見證着它的成長,終究再一次證明了自己在那一刻流淌的眼淚並不是毫無意義。

王安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秦桑子,輕輕地點頭:“好。”

“你姐夫是自殺的。”

秦桑子看着一本正經說出這麼一個官方結論的少年,啞然失笑,她不知道這個少年身上為何有如此之多的矛盾,有些地方他表現出超卓的見識,有時候卻又是如此天真。

任何稍稍有點陰謀論情節的人,都不會相信姐夫是自殺的,一個如此成功的企業家自殺?真的是壓力過大導致的?如果會被壓力擊垮,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製造出安秀商社。

姐夫的心境非常強大,秦桑子確認就算是再怎麼糟糕的情況,姐夫也不可能去自殺,那是懦夫所為。

“這是借刀殺人,借的是別人的刀,殺的是自己,終究還是可以算作自殺的。剛好有人想要他死,而他自己也想死,所以一個願殺,一個願死,事情的真相不過如此。”王安慢慢說道。

“我也想你死,那你要不要去死?”秦桑子嘲諷道,想要姐夫死的人實在太多了,可是真有這份實力能夠讓姐夫去死的卻很少,許多人只是這般仇恨姐夫,卻根本沒有那種想要殺了姐夫的能力,甚至都沒有底氣生出這個念頭。

“我們沒有這麼大仇,你也沒有真的想要我死。”王安笑了笑,“你姐夫不一樣,他得罪的人太多,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少,自殺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我不一樣,沒有什麼人想要我死。”

“廢話。”秦桑子嗤笑一聲,“我姐夫是個慈善家,但是他從來不會對敵人心慈手軟,更何況是想要他死的人,這種好人好事,還是你自己去做吧。”

“在你看來,你姐夫沒有自殺的理由,其實只是因為你對他的了解不夠。”王安不和秦桑子爭辯,只是繼續述說著自己的理由,“他之所以自殺,其實和我說的,安秀商社是一個有毒的蛋糕有關係。”

秦桑子臉上的嘲諷還僵硬地停留着,眼神卻已經凝重起來,他把話說到這份上,秦桑子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少年似乎對安秀商社的研究真的十分透徹,已經進入了最核心的部分。

秦桑子是沒有把姐夫的自殺和安秀商社現在潛在的巨大危機聯繫起來的,秦桑子一向覺得如果姐夫在,安秀商社所潛在的巨大危機根本不會爆發,所以也不可能去把姐夫的自殺和他自殺後的今天才慢慢讓人留意到的某個巨大危機聯繫起來。

“你覺得是我姐夫未卜先知,預料到了安秀商社成為了有毒的蛋糕,會把他自己毒死,就乾脆自殺?”秦桑子的語氣依然平靜,還是帶着淡淡的嘲諷,“如果你知道你十年後會的不治之症,那麼你要不要今天就死了算了?”

“話雖然難聽,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和秦桑子只是語氣的平靜不同,王安整個人都透着一種波瀾不驚的平和,秦桑子在他眼裡只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姨子,他看待她的角度和眼光不同,自然不容易起爭執……相比較起來,他倒是難以容忍璋慕莨一些。

“有時候一些看上去可以類比的例子,實際上是不能進行比較的。如果我知道自己十年後會得不治之症,那麼我自然不會自殺,我會好好珍惜這十年。”王安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可是如果有人告訴我,我十年後必死,同時會成為一個大禍害,殃及家人,如果我現在去死,卻可以保家人平安,那麼我肯定現在就去死了。”

“你的意思是我姐夫會成為大禍害,殃及家人?”秦桑子的臉色無比難看。

“這只是個比喻,說明看上去相似的例子,往往隱藏着截然不同的內幕,相似的只是表面,決定其本質不同的往往是背後不會被暴露出來的東西。”王安笑了笑,“你一面肆無忌憚地詛咒我,讓我去死,卻不讓人說你姐夫一點不好,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憑什麼要求我把你和姐夫公平對待?秦桑子沒有說出口,臉色依然難看,卻也不打算朝他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