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rì清晨與田靈兒一道上山砍竹，尋常弟子修習太極玄清道後三月已可砍斷黑節竹，張小凡居然到半年之後才砍斷了第一根黑節竹。不過每rì裡風雨無阻，他身子倒練的頗為壯實，至少上山再也不會氣喘如牛了。

田不易在那次探查之後，就對張小凡死心了，開始對他不聞不問。宋大仁開頭還問了他幾次修習情況，只是時rì越久，張小凡的進境卻是慢無可慢，到最後連宋大仁也灰了心，不再問他了。

他居處僻靜，白天修行太極玄清道，深夜再練大梵般若，如此時光悠悠，忽忽而過，不覺已過了三年。而在這期間，張小凡也創下了青雲門建派以來的一項最差記錄：他足足用了三年，也就是說花了三倍於普通人的時間，終於將太極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一層修煉完成，可以將全身孔竅控制自如，引天地靈氣入體運行三十六週天。但為眾人所不知的是，他同時也經由修習大梵般若，在內氣控制上也是出窺門徑，打下了堅實基礎。

三年修煉，張小凡雖不過十四歲，身體也頗為壯實。青梅竹馬的田靈兒，則從十三歲的小女孩，長成了十六歲的女兒家，容貌更是豔麗，笑語之間，清麗不可方物。

………………

山中無甲子，修煉無歲月。

不見天rì的昏暗，彼此糾纏的高大黑sè樹木，森林中隨處可見的人獸殘骨，還有那森森白骨間閃動的磷光，前方似乎永無止境的黑暗，像是凝固一般靜止不動，“哐啷”如水的仙劍豁然出鞘，隨意一揮，便已將一隻虎豹合身的異獸分屍。

藍衣青年佇立著，身上無形的劍勢升騰，彷彿融入虛空之中，成為整個環境的一部分。

他霍然睜眼，目光如古井般，毫無波瀾，似是從最深層次的夢幻中甦醒，無盡的思緒演化出無窮的劍招，無窮的劍意，最終歸於那一式“揮斬”，那是他成為一個劍修以來學會的第一個招式，也是身為劍修用的最多的一個招式，代表著他劍道的起始！

“一元復始，大道至簡，劍之絕處，不就是在那一揮一斬之間麼？”龍玄面露徹悟的微笑，輕聲而吟，右手握著的斬龍劍似感受到主人的心緒，發出清脆的劍鳴聲。龍玄舉起斬龍劍，又是隨意一劃，自然流暢若鳥飛魚遊，完美無瑕之中卻似帶著無盡意蘊，一道湛紫sè的劍虹一閃而逝，彷彿瞬移一般跨越空間，一路之上，所有的阻礙盡被抹平，參天大樹被斬斷，青苔古石被擊碎！

“好劍招，動如龍飛九天，隱如蛇潛地深，無毀無譽，不滯外物，端的高妙！”一道嘶啞平靜的聲音驀然傳入龍玄耳中，一身黑衣的巫妖黒木在龍玄身前百丈開外飄了出來。不愧是巫妖之身，便是夸人也是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他慢慢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字道：“你的道行，為什麼jīng進得如此之快？”

龍玄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巫妖身周的一團黑暗，忽地笑了笑，慢慢地道：“怎麼，我修行順利，你難道很奇怪麼？”

黑暗中的巫妖沒有說話，沉默了下來。

龍玄收劍而立，淡淡道：“三年曆練，今rì劍道終成，卻是不願掃興。老黑，我們也是老相識了，在我反悔之前速速離開吧！”

黒木眼中似有奇異光芒轉動，他聲音平穩，絲毫沒有因為龍玄的殺意而萌生退意：“獸神大人讓我帶你去鎮魔古洞，他想要見你！”黑森林中冰冷刺骨的yīn風，拂動巫妖的黑sè衣衫，在這片荒涼景sè之中，這個人似乎也漸漸顯得虛無縹緲起來，帶著一絲不真實。

“噢？他找我作甚？”龍玄一臉平靜，淡淡道。

“獸神大人的心意不是我能揣測的！”巫妖的語氣毫無起伏，幽幽地道：“我只是他手下的一柄刀刃而已，還不是最鋒利的那一柄！”

“因為……玲瓏巫女的封印麼？”龍玄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巫妖的身子似乎顫動了一下，永遠冰冷，永遠孤寂的他竟然因為這個名字而慌亂，他沉默了許久，才慢慢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龍玄轉過身去，遠望著那十萬大山深處的黑暗，那看之不見的鎮魔古洞，淡聲道：“我已經見過那位兇靈了！”

巫妖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他，為何要與你說這些呢？”

龍玄望著那個被yīn森鬼氣環繞的聲音，眼中閃爍過複雜難明的光芒，卻是答非所問：“世間人多半都是記不得太久之前的事的，只是終究還是會有傳說，一點一滴流傳下來的。”巫妖鬼魅般的身子震了震，微微垂下頭去，口中低低地喚了這麼一句：“娘娘……”

yīn風還在冷冷地吹著，頭頂之上，十萬大山千萬年不散的黑雲無聲翻湧，冷風蕭瑟，一片淒涼景知道我留不下你，”黒木看著龍玄，淡淡道，手中拿出了一面玉碟，幽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就想是兩團燃燒的白sè火焰：“……所以獸神大人沒讓我一個人來！”

“砰！”

“砰！”

“砰砰！”……

那是腳步踏上大地的聲音，周圍依舊是一片漆黑，但如魔幻一般的腳步聲卻漸漸放大，一個，兩個，三個……巫妖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感受著身後狂舞的妖魔，劇烈的風聲，似乎夾雜著他yīn森的冷笑。

天際轟然炸響，天地呼嘯，彷彿整個十萬大山的所有山脈大地一起晃動。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龍玄的視野盡頭出現了第一個龐大的身影——白sè的骨骼在這片黑雲下方顯得特別刺眼，但在它身後那三對sè彩斑斕的翅膀卻異樣的美麗，只是這般美麗的翅膀卻生長在一具除了腦袋外全身只剩白骨的巨蛇身上，卻顯得格外恐怖。

一隻將近有三丈多長的白骨妖蛇，震動著身後骨骼上的三對翅膀，蛇頭上的蛇信不停的吞吐著，噴出一股股黑煙。片刻之後，從這隻白骨妖蛇的背後，身旁，慢慢地浮現出了十二隻形態各異的異獸！

“這三年來，你在這十萬大山屠戮了多少妖獸，不過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知道你的道行居然會提升地如此迅速！”巫妖的聲音帶著一絲譏諷，與莫名的狂熱：“今天獸神大人麾下的十三妖王盡皆到場，你逃脫不了的，還是束手就縛吧！”

龍玄靜靜地聽著，無驚無喜，掃了勝券在握的巫妖黒木與周遭十三隻虎視眈眈的妖獸一眼，嘴角微扯，笑容漸漸擴大，最後變為狂笑。他冷冷道：“若是今rì獸妖親來或許我真的有點憷，可你以為，憑著你這個半吊子和十三個被幽閉千年的雜魚就能留下我嗎？”

巫妖眉頭大皺，哼了一聲，冷冷道：“口出狂言！”

龍玄沒再說話，雙手交疊，結成一道玄奧的印法，一道五彩流光自眉心而始，迅速包裹住他的全身，沖天而起，便yù破入青冥！——赫然是龍玄前世那號稱“玄門最快遁法”的靈光劍遁之術！

巫妖面sè大變，高舉著手中玉蝶，嘴裡發出一連串的怪聲。“吼！”十三隻神態各異的妖王怒喝一聲，迅速向著龍玄追擊而去。

白骨妖蛇速度最快，在接近龍玄時猛的張嘴吐出一口黑霧，可是黑霧在靠近龍玄身周十丈之時，驀地被一道深黃sè的光暈擋下，在妖蛇愣神之際，遁光便已衝破黑霧封鎖，破入天際。遠遠的，龍玄清朗的聲音自天際傳來：“老友，三年來，多謝你和獸妖閣下的關照，不過，你難道以為我這段時間進步地只有修為和劍法嗎，哈哈哈！”

巫妖黒木的臉sè更加難看，狠狠地揮了揮拳，冷聲道：“走，我們回去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