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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齊明應聲,巢來笑容滿面的朝着驢背上的盛姣姣一拱手,

“這位,想必就是聞名遐邇的盛姑娘了吧。”

來了!盛姣姣隱在薄紗下的臉,冷成了一片,她開口,聲音清淺,若雪山上潺潺流過的冰水,

“這位是?”

她早知道自己瞞不住,在來集上之前,她就知道瞞不住了。

齊漳與譚戟越驍勇善戰,盛姣姣就越會被抓出水面。

“在下巢來......”

巢來正要介紹自己,一旁的齊明卻十分敏銳的聽出了盛姣姣語氣中的冷意。

他知道阿妹不欲與這人有交際,便是直接站在了巢來的面前,拱手道:

“巢先生,我們還有要事,待我回集上,定找先生喝酒。”

他說著,看了齊橈一眼,齊橈平時傻愣愣的,這會子突然醒過神來,拉着驢子就出了關卡。

齊明又看了一眼陳阿娣,

“陳姑娘,我們走吧。”

戴着淺碧色幕籬的陳阿娣立即翻身上馬,帶着齊明及一行人往跳馬湖的葯倉疾馳。

塵土飛揚間,留下巢來一人站在原地,他彈了彈身上的灰塵,目光從齊明、盛姣姣這兩撥人背後抽離,再看向守關的哨兵。

那些哨兵一動不動,不苟言笑的站在關卡邊,彷彿幾棵木頭一般。

但就在方才,巢來分明看到盛姣姣的驢子在出關時,那些哨兵殷勤的替她搬開障礙的模樣兒。

這治壽郡的邊軍,就宛若一個密封的鐵桶般,針插不進,水潑不入,讓殷澤與巢來想盡辦法,也沒能往軍營里安上自己半個人。

別看集上的管事們十分禮遇太子殷澤等貴人們,實際上邊軍自成一系,邊軍頭領的權力甚至還大過了治壽郡的縣令。

治壽郡的百姓,寧願聽軍爺的,也不肯聽帝都派來的官員的。

殷澤想要掌控兵權,談何容易。

但現在,似乎讓巢來找出了一絲小小的縫隙......盛姣姣,這不是現成的嗎?

盛姣姣回到黃土村的時候,家裡的三個舅舅與牛元已經接到報信,趕着騾子出發去與齊明、陳阿娣匯合了。

她一進家門,也顧不上與家中人報平安,只先去看了看後院今天採到的新鮮草藥,又轉頭來,將齊家所有女人都召集到了堂屋裡。

“阿婆,不日會有人上門來打聽我的婚事了。”

盛姣姣的面色有些蒼白,但她依舊鎮定的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的筆直。

屋子裡,不管是齊老太太,齊家大姑娘,還是齊家三個娘子,非但沒有喜色,還一臉的詫異。

這,有點意外啊。

齊老太太看向如今主意越來越大的心肝兒,皺着眉頭問道:

“姣姣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突然?男方是誰?”

“是啊,姣姣兒啊,你整日待在家裡不出門,哪裡認識的兒郎?對方什麼人家?都是幹什麼的?家裡父母好相處嗎?”

齊大姑娘心急如焚,站起身來,走到盛姣姣面前,跳腳問道:

“快說呀。”

依舊筆直端坐,姿態從容的盛姣姣,微微抬起臉來,看向齊大姑娘,

“阿娘,我不打算嫁這家人。”

她伸手,瓷白的手握住齊大姑娘的手,語音中帶了一絲哀求的意味,彷彿隔着前世今生,在向阿娘求救,也在修正自己的錯誤那般,

“這不是個好人家,刀山火海,水深火熱,勾心鬥角,夫妻離心,各自構陷都是有的。”

“什麼人家,這一聽,就不是個好人家。”

一直不吭聲的齊二娘子倏的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很生氣,道:

“這種人家我們不嫁,哪怕齊家養你一輩子,都不準嫁。”

“對,不準嫁。”

齊老太太附和着。

盛姣姣鬆了口氣,她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情緒,開始從一個上位者的角度,給家裡幾個大字不識的女人,盤一下現在帝都的局勢。

廢太子被流放至治壽郡,是因為黨爭。

這樣重要的一個人物都能被拉下馬,對方的手腕怕是已經通天了。

廢太子的政敵,這樣厲害的人物,怎麼可能會讓廢太子那麼輕易的回到帝都去?

這時候,廢太子的敵人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斬斷廢太子重新豐滿的羽翼。

這是危機一。

危機二,便是廢太子被流放至治壽郡,他其實並不甘心。

就算他是甘心的,他的兒子,他的幕僚,那些追隨他的人,也會推着他回帝都。

殷澤的儀仗還在,老皇帝對廢太子還有親情。

那在敵人不斷阻止的情況下,廢太子如何一步步回到帝都?

那就是兵權!

在撥雲詭秘的權力漩渦中,只有掌握了兵權,才掌握了話語權。

廢太子手裡沒有兵權,但這並不妨礙他從現在開始,一步步的掌握兵權。

更何況殷澤的野心不小,他正處於韜光養晦,暗中蓄力的階段,這個時候的殷澤,一定會想盡辦法,接近治壽郡的兵權。

就算齊漳現在還年輕,只是一個小小的營長。

但他有能力,就可以推,把他從一個營長,慢慢的推到手握重兵的關鍵位置上去。

除了齊漳還有譚戟,有秦瓦,有白陶。

秦瓦白陶是老將,又與治壽郡其餘地域的軍營營長有着各種過命的交情。

這四個人的關係抱成一團,莫名其妙的想要與他們有深厚情誼,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想要邊軍賣命,那都得通過自己的命,換來邊軍的赤誠。

“還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可以迅速拉攏跳馬湖的四座軍營,進而打入邊軍內部。”

盛姣姣拉着齊大姑娘的手,眼中有着一層薄淚,看着阿娘。

齊大姑娘的臉色慘白,忍不住落淚,抬手輕撫女兒的臉頰,更咽道:

“聯姻。”

聯姻,這些貴人們也想得出!

她怎麼捨得啊,捧在手心裡的珍寶,成為聯姻的犧牲品?怎麼捨得啊。

這些事,如果盛姣姣不說,齊家這幾個常年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女人,是決計想不明白的。

周氏呆楞了片刻,才是一拍腿,氣瘋了,

“那個巢來那時到我們家來,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狼子野心啊,簡直就是狼子野心!”

這段時間,巢宗去還賣了她們這麼多的樹!

氣死了。

“這不行啊,阿娘,我的姣姣兒,比天上的星星都還要漂亮的姑娘,怎麼能去為了這些男人的野心,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

齊大姑娘轉身,跪在了齊老太太的膝前,哭道:

“不能答應,我不答應,阿娘,我的女兒應該嫁一個愛她的,把她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惜的男人,阿娘!”

治壽郡的姑娘都奔放,齊大姑娘年輕的時候,也野過,也絢爛過,她一直都是愛情的忠實簇擁,否則當年也不會冒着被家裡人打死的風險,和一個不知底細的男人苟合。

甚至還懷了盛姣姣,後又一定要把盛姣姣生下來了。

“不能答應,我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齊老太太也明白了過來,她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盛姣姣,問道:

“姣姣兒,你告訴阿婆,你現在想要怎麼做?齊家應該怎麼保護你?”

她知道,姣姣兒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就表示自己已經拿定主意了。

接下來,就看盛姣姣的這個辦法,能不能行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