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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隕仙山得到仙劍的事,浮蘇誰也沒說,勝在流光山寨了她從前那柄劍,倒也不惹人注目。只不過上元真人卻殷殷地替她張羅一柄好仙劍,讓她有些無從解釋起。自從那天從法葉寺回來,上元真人當著她的面沒說什麼,卻讓宗正送來一堆法器讓她挑合手的用。

這麼一來,倒讓浮蘇覺得自己這一千多年來其實一點也不孤獨,只是她拒絕把滄海界以及滄海界的人當成真實的存在去相處。她看重每一個朋友,在意身邊的人,但其實她仍然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踏出寸步。也許是害怕一旦接受這個世界,將來無法割捨,畢竟她一直一來心心念念地就是回家。

流光都四天了還沒從法葉寺回來,似乎光頭小禪師談得挺歡快,這都樂不思蜀了。因為傷得有些重,這些日子她也用不上流光,所以也不在意它是不是樂不思蜀。

“師傅,您找我?”浮蘇被小童叫到天衍峰主峰,小童說上元真人有事找她,她卻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傳音,非要把她找來不可。

“坐下,為師這次挑的飛劍必定能合你意。”上元真人說著雙手平攤,烏木劍匣遂出現在手上,上元真人打開劍匣,匣中是一柄通體赤紅的劍,如刃上落滿天際紅霞一般:“這是為師很多年前得的一柄劍,劍名飛紅,為師見你近來多穿紅衣裳,便想起這柄劍來,現在看來倒很襯你。”

上元真人說完就把劍遞向浮蘇,浮蘇卻不能伸手去接,因為她只要一碰別的劍,別的劍就會化作飛灰,她現在唯一能拿的就是流光這嘴欠的。本來在隕仙山得到流光的事,浮蘇跟誰也不想說,但是上元真人這樣,她都沒法再瞞下去。

思想起這具身體才幾歲時,上元真人殷勤照料的情形,浮蘇心中微微一動,擺擺手道:“師傅,弟子總擔心樹大招風,所以得了什麼也不愛多言語,還請師傅原諒弟子。”

“怎麼說?”

“弟子在隕仙山得到一柄劍,但是弟子瞞着誰也沒說,上一位在隕仙山得劍的是乘雲祖師,那是三界八荒都要側目的人物,弟子不想引來過多關注。”浮蘇覺得自己挺慫的,活這麼些年,還是前怕狼後怕虎。但,她是真不想因為得到流光而被傳成多少年多少年不世出的人物,在讚美聲里,人總是容易迷失自己。

“你得了劍,在隕仙山?”上元真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劍名流光,不過弟子認為它其實不叫流光,應該是一柄上古之時聲名震天的仙劍。弟子見到流光的時候,流光是一團火焰,好像以前的主人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流光不肯說。”浮蘇說完又想起來,她在模模糊糊間,好像聽過點什麼,但她得再想想。

流光?上元真人雖不通佛教典籍典故,但對道家自身的卻清楚得很。如果他不曾記錯,流光曾是道宗用過的劍,只是那劍在一場大戰中毀去了:“流光是道宗配劍,不過很多年前就已毀去,‘東海斬妖龍’里道宗就是用的這柄劍,這柄劍也就是在道宗的這一戰中去的。不過,道宗非常人,若是重鑄仙劍流光倒也不稀奇,那柄劍是道宗愛侶所贈,道宗不舍重鑄也在情理之中。”

“對,流光好像提過道宗,道宗不會就是那個道宗吧?”浮蘇差點被自己嚇到口吃。

“我道門稱道宗的共有三人,一位是始尊,一位是天尊,最後一位是道尊。曾持仙劍流光的便是道尊,也就是三界八荒萬道共尊的李道宗。”至於李道宗,那就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上元真人也被浮蘇嚇住了,李道宗在三界八荒朋友多,仇人更多,一想到這個上元真人就頭疼。

這三位的地位和現代道教的太清上清玉清一樣,浮蘇在現代雖然對道教沒什麼認知,不過托電視劇的福,還是知道道教有這麼三位大神的。只不過她一想自己得到的流光居然是李道宗曾經的配劍,還是什麼愛侶所贈,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來自三界八荒的深深惡意!

“師傅,弟子以後可怎麼辦吶。”

上元真人也噎住了,確實不知道怎麼辦:“始尊、天尊都登臨上界,只有道尊在我道門典籍上是隕落了的。你這樣,就算想找道尊說說都沒地方說去。你瞞着流光的事是對的,以後就當這事沒發生過,等到你有朝一日大道得成,那時候再祭出流光去,便就無礙了。”

“是,弟子聽師傅的。”浮蘇才點頭應下,流光就在晃啊晃地表示它跟小和尚談完,決定回來了,浮蘇遂把流光召回。

流光瞬間回到浮蘇身邊,它一看浮蘇身旁有人,眼看着就要開始偽裝,浮蘇輕拍它一下說“不用”。流光立馬就明白了浮蘇的意思,不過它都叮囑過浮蘇不要往外說,她還是往外說了,這讓流光非常恨鐵不成鋼:“不是讓你別說嗎,女人就是靠不住。”

“都蘊養出劍靈來了,果真是流光?”上元真人倒不是懷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李道宗的劍居然會現世。

“我就是流光。”流光暗暗問浮蘇為什麼要說,浮蘇就把事情跟流光說了一遍。流光圍着飛紅劍又繞一圈,不過這回飛紅劍倒沒化成渣渣,流光也是識貨的,飛紅劍雖然也是燒火棍,可好歹是根不錯的燒火棍,就不要把它滅成渣渣了:“把它收起來,以後不要給人看。”

上元真人對流光這破脾氣倒很能理解,畢竟主人脾氣也就那麼回事,物肖主人,劍靈的嘴這麼欠也情有可原。

“浮蘇啊,還有一事需知會你,當年我從凡世帶你到乘雲宗時,以為你已無親人在世。但近來有弟子下凡世時,卻打探到了有人在問當年宋洲十里橋一事,似乎聞說你母親也非凡世之人,若如此你母親或還健在。承一份因,結一份果,這是你一定要去探清楚的,正好你需調養不能修鍊,不若趁此機會去訪一訪,看這消息是否是真。”上元真人沒料到隨手拎回來,以為是父母盡失的孤女,卻一千多年都過去了,居然還有個娘蹦出來。

“母親?我已無印象,那時年幼,哪裡記得。”浮蘇就是十里橋的時候穿來的,什麼母親父親之類的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上元真人。

“去看看也是好的,若真是你母親,想必尋你已有千餘年,倘如此怎麼也該去見一面。”上元真人都這麼說了,浮蘇只能答應下來,好在當年小,又過去了太長時間,估計就算是親媽也沒關係。

宋洲十里橋位於凡世以南,是溫風軟水的金粉之地,浮蘇駕一葉舟在城外落下,不理會流光一直嘴欠的跟她談論“浮蘇和小和尚不得不說的往事”。流光說得多了不見她理會,也就沒了意思,一進城門就停下聲來:“浮蘇,宋州有主人的道觀,你認完親要帶我去看主人哦。”

“你主人真是哪都有他,好事他不落下,壞事落不下他,他倒是一世鮮明肆意地就過去了,現在就看我怎麼過去。想想你主人得罪的都是些什麼人吧,從前他隨手收拾的小妖活到現在也是跺跺腳,三界八荒都要天翻地覆的主兒。”而且,李道宗要得罪人,人指定投八輩子胎都忘不了那仇恨。她現在要敢大喊一聲“我得了道宗傳承”,隨時隨地能有人把她剁成十萬八千塊,每一塊都能分明地表達出階級仇恨來。

“你光說主人的仇人,怎麼不說說主人的朋友,主人仇敵是多,可朋友也多呀。”

“謝謝,你怎麼不說你主人的朋友現在都遠在上界,手伸不到這裡來。”浮蘇搖搖頭,不再跟流光說這個話題,而是找到一個路人問胡家客棧在哪裡。路人向右一指,胡家客棧就在前邊右轉的巷子里,依上元真人給她的消息,打探當年消息的人現在還留在胡家客棧。

進得胡家客棧一問,掌柜指點浮蘇到樓上向南的雅間尋人,浮蘇一路上都想通了,當即一點也不遲疑地上前叩門。接應她的卻是個男子,還是個身上半點修為也無的男子:“你當真是遠姑祖母的女兒?”

“先不忙認親,你那位遠姑祖母到底是何方人氏?”

那男子緩了緩神才一一道來:“遠姑祖母乃金岳門弟子,當年……”

等到男子說明白,浮蘇才弄懂,這男子叫孫天助,他那位遠姑祖母叫孫鴻影。認親當然是人家的目的之一,當最重要的目的卻還不是這上,那位孫鴻影元嬰期大圓滿後沒有寸近,壽元將滿又意外受傷,只怕沒幾個月好活了。

“遠姑祖母說你離開她身邊時,身上帶着一枚玉符,那枚玉符可還在?”孫天助似乎很着急着認親,話一說完立刻就把畫有玉符紋路的畫軸給鋪開在桌上。

浮蘇確實有枚玉符,和孫天助手上的圖畫一比對,還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千多年都沒想着認親,怎麼這時忽然找來,這事兒卻透着蹊蹺。

孫、仍孫、雲孫、耳孫是下九代,合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