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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原出來後,過得幾日浮蘇便回複本來面目,又復穿上一身紅衣裳,這才安下心來。為避免景喚有不大好的聯想,浮蘇還特意駕着一葉舟往東海去,流光確定再三,景喚還在天原沒有出來。

往東海去的路上,浮蘇還特意到華山和天玄宗拜訪了安清和柳歌,柳歌閉關還沒出來,安清倒是在,兩人盤桓數日浮蘇才去向東海。華山離東海僅比天玄宗遠上那麼一小段路,浮蘇此去東海,倒也不全然是為躲景喚,也是因為她想再去當年悟劍意的海島上。去那裡,倒也不是為追憶往事,而是那裡確實是個修鍊的好地方,把天虛幻境祭出,整個海島那就跟自家後院沒區別。

“修為境界非一時一日可成,浮蘇,也不能太急。”流光生怕她着起急來走捷徑,修鍊一途,真無什麼捷徑可走。丹藥靈石固然好用,但以丹藥靈石堆出來的,往往難得問鼎大道。

“我知道,不過這幾日似有所感,總要靜下心來好好體悟一番。幾年前才亂打亂撞破丹結嬰,我難道會想着立時便突破元嬰期不成,若我真是這麼急的脾氣,也不會千餘歲才破丹成嬰。”浮蘇從來就不是個急性子,做什麼事兒那是能慢慢來就慢慢來。

體悟之類的東西,身為劍靈,流光還真沒法從浮蘇的意識與記憶里翻出來,這似乎是很難以言喻的,所以流光也從不多問她。而且,最近流光有自己的事要想呀,它從見到浮蘇的那一刻開始琢磨記,一直琢磨到最近發生的事,其中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可真正去要去抽絲剝繭時,又發現怎麼什麼都沒有。

浮蘇心裡卻沒有這樣的疑問,不管是現代還是滄海界,她都不過是一小民,有聽說過針對小老百姓的陰謀詭計嗎?別開玩笑了,那麼費腦筋的東西,誰耐得工夫沖你使。

也正是因為浮蘇這種心理,更加讓流光沒法找出個頭緒來。

東海之上有多如繁星一般的島嶼,浮蘇要去的那座海島則孤懸於一片廣闊的海域上,視野之內只能看到的海水,連地平線都在遙不可及的海面以外。這海島地方也夠偏,如果不是特意路過,基本上不會有人來。浮蘇一踏上海島,第一件事就是祭出天虛幻境來,天虛幻境一張開,整個海島便隱然雲霧裡,從外再看已不留半點痕迹。

讓流光自行警戒,浮蘇則從乾坤鐲里拖出一個蒲團,坐在上邊就開始發獃。沒錯,她是真的在發獃,腦子裡的念頭如無羈之馬,她要做的就是放任自己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都放出來,然後隨意地去想,想到哪裡就是哪裡。

一開始,流光還跟浮蘇保持意念相通,最後流光實在受不了她胡思亂想,上一刻還在想“大道何如”,下一刻居然就開始琢磨“銀飛魚的三百六十五種做法”,再過會兒更離譜“上哪兒再找肉吃”。

流光默默吐槽:“你現在除了能吃宸君的肉,吃誰的肉都算謀殺。”

然後浮蘇腦子裡又想到了那天自己忽然撲到沉淵身前抱他時,沉淵那臭不可聞的神情,還有沉淵那句“別仰慕師兄,師兄是你師嫂的”。噢,如果她對沉淵那樣俊美出塵、世間難尋的男修都不感興趣,那他得找個什麼樣的呀。

“難道別人控制服,我控光頭?”浮蘇覺得這個很有可能,沒事,天下光頭何其多,只要不是個跟景喚一樣,吃他肉都能要命的光頭就行。

“不過,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點。嗯,說到口味重,執着劍意往上便是相,相就是劍意里最重口味的吧。相由心生,我……我最近心裡全是些吃肉撲倒強推的念頭,那得成什麼樣兒呀!”浮蘇遙想一下,粉紅色的火焰捲成一團****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還是到此為止比較好。

“唔,相由心生,相由心生……佛家有着相一說,那麼將相放下便當成寂滅吧。相,此身便最大的相吧。破丹成嬰後,若能將身相放下,是否便是元嬰出竅。”這種事,浮蘇原本可以去問上元真人,不過誰讓她向內心求法呢,自攻自受什麼的最強大了。

“出竅是離相,那化神就是破相,返虛是無相,大乘……噢,那還太遠,到時候再說。”

到後來浮蘇的胡思亂想八成就是和修行一道相關的,流光試探着聽了聽,見沒聽到什麼太奇怪的東西,就繼續聽着:“向內心求法真不愧是強人法,離出竅期還遠着,返虛的奧義都已經找到。她再精進一重劍意就可以隕仙山得主人傳承,那樣的話,她還真要成強人了——滄海界史上最強大的元嬰期女修,嗯,這名頭要得。”

浮蘇想到最後,流光只能感應到一堆一堆空白,再一看浮蘇,她居然已經睡著了!流光抖幾抖後,認命地環海島一圈,見無異樣後才鑽回乾坤鐲里,只不過免不得要嘟嚷幾句“異端”。

次日浮蘇睜開眼醒來,入眼是一片霧色,海島上紅日東掛將繚繞其間的霧氣染成濃淡各異的色彩,置身其間倒仿如在七彩雲霞里一般:“流光,來。”

她一喊,流光就從乾坤鐲里鑽出來飛入她手中,她持劍一個起勢,劍花便將霧氣盪開數寸。紅衣彩霧,赤劍流火,無人欣賞,但浮蘇心中甚悅。腰一個側轉,劍尖垂下,幾縷火光消去後,又陡然一下蹭蹭升騰起尺許,火焰最後竟慢慢成形,似要在劍尖生出一朵火焰花兒。

“安世蓮。”

“什麼?哪裡像蓮花了。”火焰蓮花,聽着倒很厲害,不過浮蘇怎麼看都不是蓮花。那薄薄傾斜地單獨一片花瓣上跳躍着一柱明黃的焰心,哪個品種的蓮花也不長這樣。

“安世蓮雖然有個蓮字,但是跟蓮花沒有半分關係,浮蘇,你說我該恭喜你呢,還是該安慰一下你。”流光一分心火焰花就消散了。

“會不會好好說話。”浮蘇心中自然不明白怎麼回事,這事拿去問上元真人都未必有答案。

流光難得嘆口氣,道:“從字面上理解,安世,蓮字你可以忽略它,在佛道兩家的典集里應當都有記載,是捨身之花,捨身安世,心似蓮華,謂之安世蓮。我現在看出來了,天道八成是真的拿你當成宸君的劫來用,你捨身飼宸君,便舉世可安。”

……

啊呸,浮蘇打定主意,以後看到景喚就遠遠滾開,那麼偉大的任務,還是讓天道再另選個人去完成,她可不打算拿自己的小命去安世:“要不我們趁小光頭還是小光頭的時候,先去剁掉他。”

“你儘管試試去,我就不信下得去手,就算你下得去手,在你下手之前,天道也會把你滅成渣。”流光默默嘆氣,浮蘇運氣也太好了點,不……不對,是主人眼光也太獨特了點,怎麼一找就找到這麼個主。

“我不想死。”

“誰讓你死了,你都是宸君的人了,宸君這麼橫的人,天道都不能隨便弄死你。嘿,你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宸君本身,你知道禪宗怎麼破魔的,一旦宸君發狠,而他現在又沒有上世的記憶,那你就真的只能等死。”流光說著又凝神看向浮蘇,笑眯眯地道:“安世蓮便是心中的相,浮蘇,等從海島出去我們就去隕仙山,接下主人那一劍的傳承。到時候就算是宸君,他不過個下世,比不得主人傳承霸道。劍修,才是這天地間最霸道的存在,你放心,宸君就從來沒打贏過主人。”

“那是道宗,我哪能道宗比。”浮蘇一想到自己會死在小光頭手裡,就想消極怠工,反正修鍊來修鍊去都是要掛在小光頭手裡的,幹嘛還這麼辛苦。

“嘁,執着一化相,你就立馬塌下來,真是扶不起的秦浮蘇。”

“我修為這麼差勁,接個什麼傳承,暫時還不能去,我這經脈里,存不下那一劍浩大劍意。”浮蘇內窺一下經脈,經脈中靈力更加精純,隱隱帶着火光。但是她的修為境界並沒有得到提升,依舊是元嬰初期。

“劍意不在於經脈是否能承受,而在於你心神是否已強大到足已承受劍意。”流光把話藏了一半,劍意入體肯定會很痛苦,這種痛苦出自於靈魂。它不能讓浮蘇有準備,要的就是那一刻的衝擊,如果浮蘇能扛下來,那麼她就將得到劍意傳承,如果不能,她將會失去成為它主人的資格。

浮蘇並不打算立刻就出海島,她能很快精進劍意,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修為境界上有突破,這倒真是讓她有些煩惱。劍意越大,她的靈力就越顯得杯水車薪,如果是真正的寂滅劍意,以她現在的修境界,一劍揮出去,丹田就得空得像剛被洗劫一空的金庫。

“浮蘇,這海島上,你確定沒有人煙嗎?”

“是啊,怎麼了。不對,這話不該我問你嗎,你也確定過沒有人了。”

“有一道神識掃過來,應當是大乘期修士,雖然一觸既走,但我還是察覺到了。”

“是什麼人,魔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