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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蘇與柳歌道別後,就喊回庄蘊元一道去朝海門,沒想路上碰到胖包子。好吧,浮蘇必需承認,胖包子現在這賣相,比蒼詰也不差到哪去,他還佔着臉嫩,笑起來就明晃晃的。分明小時候是個人見人掐一把臉的胖包子,現在卻這般風姿翩翩,老遠沖浮蘇迎面一笑,浮蘇只覺得快要被閃瞎眼。

“啊啊啊……師姐,我可想你了,來,么么噠。”胖包子分明是在學小鹿,這噁心勁的,偏偏他作出來,一點也不讓人覺得不妥,反倒顯得親昵極了。

庄蘊元看着飛撲過來的男修,實在拿不準是不是要拍飛,遂看浮蘇一眼,卻見浮蘇正在那翻白眼:“胖包子,師姐好傷心啊!”

胖包子一下晃了神,不明白怎麼來這麼一句:“誰欺負師姐了,我師姐夫么,還是真如那臭孩子,師姐放心,回頭我就替你收拾他們去。”

聽着話像是要去收拾,可胖包子這熱切的眼神吶,分明就是要去問問怎麼欺負的。浮蘇狠狠拍胖包子一掌,忍不住伸手掐臉:“為什麼啊,為什麼歲月要把師姐可愛的胖包子奪走,歲月啊真是太無情了。”

胖包子:……

“師姐,我都這麼大了,別掐臉。”胖包子默默地在心裡罵自己,別跟師姐比抽風,行走滄海界這麼些年,他就沒見過比師姐還抽風的。

“你不是和陌塵在一起嗎,陌塵呢?”淳一向來很懂得關照人,所以淳一多半時候都帶着真如一道出去,胖包子則多和陌塵結伴。

卻見胖包子忽然臉色微微沉下一點來,那喜悅勁就這麼褪去多半:“師姐。陌塵他……他去了玄冥。”

浮蘇“嗯”一聲,不明白去玄冥有什麼值得臉沉的:“是你師傅讓他去的么,去做什麼?”

半晌,胖包子都沒答話,浮蘇疑惑得不行時。他才開口道:“陌塵師兄被逆世給坑了。師姐就別細問了,我已發了信跟師傅說,師傅已去玄冥。想來師傅能把陌塵師兄勸回來。”

能勸回來才怪,浮蘇對三個小的脾氣摸得很清楚,陌塵聰慧天成,資質出眾,但性子其實非常邪,陌塵不會成為壞事做盡、大奸大惡之輩,不過絕對不會是那種會在正道待一輩子的人。只怕蒼詰去玄冥也沒打算把陌塵勸回來,蒼詰從來就不覺得玄冥魔修有什麼不好,大約只是去規勸他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而已。

胖包子這人。看着沒脾氣,處處一團和氣,骨子裡心正意誠體性光明,在他的看來,修正大光明的道,才能有始終。至於淳一。別被那笑臉給騙了,也別被他那溫柔體貼處處體諒人的好風儀給哄去,那就是個主意大得很,一肚子壞水的傢伙。

陌塵是邪,胖包子是正。淳一是腹黑,真如常年跟淳一在一起,又有浮蘇這麼個媽,雖不至到淳一那腹黑的境界吧,卻蔫壞又磨人。

浮蘇忍不住拍額頭,這都什麼事:“罷,這是他的選擇,他這麼大了,該自己拿主意就自己拿主意。且,你們師傅也出身玄冥,又何曾見他不誠不正。人不在選擇什麼道,在乎能不能保守本心,守住自我,守住最後一絲清明。修道,從來就不是修正或修邪,而是修心。”

“能登天的都是大道,講究那麼多幹嘛。”庄蘊元在旁邊刷了一下存在感。

“正是如此。”浮蘇非常贊同,看了眼庄蘊元,讚賞不已,自己收的這個隨從,不僅能當個好打手,還能當個好說客嘛。

胖包子:……

為什麼會覺得師姐說得很對呀,為什麼會覺得這個桃花臉話糙理不糙啊!胖包子糾結片刻,果斷決定,聽師姐的。從小師姐的強大就在胖包子的心裡樹立了強大的形象,師姐說的,絕對是對的,哪怕不對,也可以拿來觀參,因為師姐說過一句他最喜歡的話——他山石,可攻玉。

“不過,師姐,這個桃花臉是哪裡來的,你不要我師姐夫了么。”胖包子湧起危機感,他可是很喜歡師姐夫的,這桃花臉哪一點能比得上師姐夫。

浮蘇:這師姐夫的稱謂到底是誰先提的。

“小修庄蘊元,乃是仙子的隨從,仙尊萬莫誤會。”庄蘊元心想,這要是誤會了,日後我還有活路么。

胖包子表示滿意,點點頭道:“那你就好好保護我師姐。”

順便,胖包子覺得仙尊這個稱謂還是很合心意的,桃花臉會來事,那就暫且留他在師姐身邊照料。

浮蘇看一眼庄蘊元,這傢伙也太懂得看人眼色了,冥冥中就扒上一顆大樹:“行了,你是打算去哪,如果沒事,跟師姐一塊去朝海門。”

朝海門的事,胖包子聽蒼詰提起過一點:“是為師公么,如果是為師公,那我就得拿師姐的話反過來勸師姐了。正道邪道歪道,最後能通天的都是大道。”

“總歸是我師傅,還是要去看一看,若萬事都差不離,我也能求個安心。說到底,我也是為求個安心,師傅教導我多年,又那般關照我們,怎麼能看都不去看。師兄他們,想必也都私下裡去看過了,不告訴我,是怕我難過吧。”畢竟上元真人什麼都記不得了,卻聽說容貌很相似,浮蘇一想到眼睛都是酸的,一直期盼有一天能重新聚在一起,卻沒想還有這樣的岔子。

“好吧,那我陪師姐一起去。”胖包子說著便跳上浮蘇的一葉舟,晃晃悠悠地向著朝海門去。站在浮蘇身後,胖包子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息,不屬於師姐,而像是自己的靈魂忽然在悸動一般,感覺那應是屬於他的:“師姐……”

浮蘇抽空回頭看胖包子一眼,道:“唔,怎麼了?”

胖包子跟浮蘇也沒什麼可遮掩的:“師姐身上,有種氣息不屬於師姐,卻讓我感覺三魂七魄都在震顫。師姐,那是我的,對嗎?”

咦,這小子果然長進了,能從自己身上嗅到天機山的氣息。不過那本就是胖包子的道場,浮蘇一直就琢磨着怎麼還給胖包子。關鍵是那天機山雖歸她掌控,可她是真不知道天機山怎麼給胖包子:“回頭跟你說,先下去,朝海門到了。”

朝海門之行,胖包子覺得除了能讓浮蘇灑兩行淚外,別的都不會有什麼改變。果然,一見到上元真人的轉世,浮蘇就紅了眼眶:“分明在朝海門過得不好,為什麼不回乘雲宗,他想做什麼呀。”

啊啊啊……師傅救命,師姐的眼淚我招架不住啊!

“師姐,師公不肯走自然有不肯走的原因,你的眼淚別掉出來啊。”胖包子如臨大敵,女人的眼淚絕對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劍意,一旦落下來,滴滴要人命。

“仙尊,女人要掉淚的時候,如果是姐妹,遞帕子就對了,別吱聲。如果是道侶,摟着就對了,也別吱聲。”庄蘊元傳授經驗。

瞬間,胖包子對庄蘊元的看法就提高了好多:“高見,受教。”

胖包子冥冥中覺得,自己得多學着點,因為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觀察上元真人許久後,浮蘇發現了上元真人不願回乘雲宗的原因,說到底也是一個情字累人。那女修若只是朝海門一個普通弟子就算了,卻偏是某位長輩的爐鼎,那長輩把那女修哄得妥妥噹噹的,上元真人卻只能看着那傻傻的女修一點點被吸去精元。

浮蘇看罷,也只得一聲長嘆,乘雲宗還真不能逼得來做什麼,畢竟那女修早已是爐鼎,搶人爐鼎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四大流氓也干不出來。上元真人陷在裡邊,哪裡還肯脫身,一心一意只想着護下那女修,成日里做所做所為,也多是想方設法延續那女修的壽元精元。

“情之一字,令人痴,令人魔。”多少修士栽在情劫上,如今光頭也算在堪着情關吧,畢竟是為她嘛。浮蘇想着長嘆一聲,到底沒有支打擾上元真人,是苦是難,都是上元真人今世的選擇。去乘雲宗,自有什麼好資源都緊着上元真人來,但他堅定地留在朝海門,給他好東西,不是福而是禍。

這短短十個字,也讓胖包子心神一顫,莫明生出幾分惆悵之意來:“師姐,走吧。”

歸去途中,浮蘇一會想着柳歌的情劫,一會想着上元真人的情劫,柳歌到底活了幾千歲,勘得破這個情字。上元真人是靈魂托胎而生,到底年輕,哪裡輕易能勘破。只盼着這劫,不要來得太晚,不是她心硬,而是對上元真人來說,越早越容易悟透。

她,也會有情劫吧,比如天宸。

求不得,便成劫,天宸,你會是我求不得情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