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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化後的景喚明顯戰鬥力高出好幾個層次,浮蘇雖還能穩贏,卻也不是那麼輕鬆自如。景喚此來,似沒有要置浮蘇於死地,浮蘇便也很從善如流地沒有放大招,倆人一邊打一邊給對方放水。流光都忍不住在一邊懷疑浮蘇和滔天有一腿,浮蘇聞言,恨不得把流光給化成鐵水。

一邊打一邊把景喚往陷阱里引去,結果就是把景喚坑進陷阱里在先,把自己坑在陷阱里在後。浮蘇看着被陷阱壓制住的景喚收起劍,景喚身上的魔息正在被絲絲縷縷地消耗着,因為要抵擋這種消耗,景喚必需盡全力,自不能分心再與浮蘇過招。浮蘇抱着劍在一邊看着景喚掙扎,心頭不知為什麼,有種兔死狐悲感。

蒼生如螻蟻,天道高高在上,莫非就是這樣看着蒼生苦苦掙扎求索的?天道眼中,蒼生無貴賤,不過只是終有一日要歸於天地的生命體,過程雖有長短,但結果都已註定。這便是流光曾說過的,天道只注意因與果,並不掌控每一個過程。

之所以天道要降下化身為人,又是抱着怎樣一種心態?體驗螻蟻的生活,芸芸眾生千姿百態,其實就算螻蟻,也是平凡安樂,有悲有喜,庸碌但不寂寞的生涯。只有成為,才能真正懂得,這莫非才是天道愛重於人類的原因。

“天道其實不是重情罷,天道是愛重人類,把螻蟻般的生涯活得如此曼妙精彩。有人心,有人性,無形的文明。有形的文化。語言文字詩歌。這些瑰麗多彩的存在,天道與自然都無法創造出來。”浮蘇莫明地開始陷入一片空明之中,流光暗暗着急,這狀態是對的,自我了悟也是好事,不過現在真的不是時候,場合也不對。

“當人類在自然規律里既偶然又必然地出現後,天道大概一直被驚喜着。又被驚嚇着。這讓我想起一直典故來,爾時人類同語言、同膚色、同文明,後舉全人類之力造通天之塔,幾欲登天。後神靈驚懼,便以以滄海分割陸地,以膚色、文明、語言分割人類。”浮蘇難得能記起這樣的典故來,她其實一直是個挺不學無術的人。

浮蘇的喃喃自語,流光能聽見,景喚也能聽得見。當浮蘇說到“以滄海分割陸地,以膚色、文明、語言分割人類”時。面色上亦有所明悟,卻不言不語。只靜聽着浮蘇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麼。

但聞浮蘇忽然仰面看向天空而笑,然後側着臉跟流光說:“流光,天道對人類的愛重,既因人類有情,又因其對人類懷有驚懼,你說對不對。”

不管現代還是古代,人類最大的夢想就是征服未知,征服自然,讓人力凌駕於自然的力量之上。所以,現代人類渴望征服深空、深海,古代的人類渴望修道禪悟,成神成佛,都是渴望擁有操縱自然,掌控自然的能量。

翻手為雲覆手雨,人類所願正是如此。

流光:有時候異端太高深,真讓他人跟不上趟啊!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人。”流光默默流淚,此刻,流光也想做一回人試試,看看人類腦子到底複雜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才可以知道那麼多,想那麼多。也許,天道所驚懼的正是人類這份足以令神也震撼的自我思索,自我反省,自我強大。

“有生皆苦,人尤甚之,不是人有不是人的好處。”浮蘇說罷,長嘆一聲,坐下。陷阱被關上,只有等完全消耗盡材料,才會打開,蒼詰擺的……她也出不去,鬱悶。

血氣沸騰未平,浮蘇又打半天想半天,此時靈力不多,堪堪好能壓下血氣就不錯了。哪料想,她這時候竟有所悟,境界隱隱有鬆動的跡象,浮蘇又要去把境界鬆動壓下,流光說得對不是地方,也不是時候。

“流光,打開天機山。”

“沒用,老實待着,蒼詰的禁制比主人的還高明,天機山這任意門,有些東西是破不開的。”流光說罷察看在一旁靜默無聲已久的景喚,似乎也不是很危險:“你再捱一捱,估計光頭快了。”

光頭是快了,浮蘇心說我大概也快了。經脈丹田如同被熱火煮燒着一般,渾身上下熱血奔流,為壓着境界不突破,胸口的燥熱感便只能放一邊。浮蘇深吸一口氣,看向不遠處的光頭,此時的光頭真的一點也不吸引她,看着相當不可口,所以她什麼想法也沒有,縱使胸口的燥熱已經引起身體的空虛濕潤。

折騰間,一口血吐出來,這口血吐出來,反而感覺好受一些。浮蘇也不去擦嘴角的血,只依舊勉力穩住境界,只是卻忽覺得頭有些昏沉:“流光,我好像有些不對勁。”

流光:是不對勁,氣血湧上頭,倒是不用擔心吃不吃的問題,擔心擔心會不會走火入魔吧。

“浮蘇,別昏,頌化雨清心咒。”

“啊……”浮蘇聽到流光的話,努力想要按流光說的做,但是她腦子裡一團漿糊,連化雨清心咒的第一句都想不起來。化雨清心咒是道門入門的清心咒法,流光已經相當照顧浮蘇這沒學問的,可耐不得浮蘇現在腦子裡亂糟糟。

又是一口血吐出來,壓制境界的靈力眼看着就要渙散,這一下要是壓不住,就沖浮蘇現在滿腦袋漿糊,也得走火入魔。一個已是魔息遍染,一個又要走火入魔,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雖流光着急,但它在這方面卻替不得浮蘇或其他人,此類咒語必需以靈力輔助來頌咒,光是念一念是沒有用的。流光雖是劍靈,但卻沒有這份能耐,只得看着干著急。就在浮蘇幾近走火入魔邊緣,靈力就要完全撤去時,景喚動了……

“光頭,你做什麼,別碰她。”流光想動來着,可是它又被定住,不管光頭變成什麼樣,最愛乾的事就是定住它,真是可恨至極。

“不想她死就閉嘴。”景喚說罷,伸手從浮蘇的乾坤鐲中找出金烏菩提露,雖被浮蘇用得只剩少許,但對眼下的浮蘇來說,正好夠用。

這好東西,連流光都要感嘆,異端真是好氣運,金烏菩提露這樣的佛門至寶,她竟存着一罐,且用到現在還有餘。只見景喚直接將金烏菩提露倒進浮蘇嘴裡,然後便退回去繼續與陷阱中的種種作抗爭。流光見浮蘇在金烏菩提露的作用下,漸漸清寧下來,這才轉向景喚:“光頭,你為什麼要救她,而且,你有點不對勁,你比異端還要不對勁。”

“記憶傳承。”

流光:天道真是作死吶!

“那你現在是宸君?”

“你說呢。”

“是也不是,你不該有記憶傳承,你用滔天的魔息衝破了下世時天地規則設在靈魂里那道關卡,拿回了歷世的記憶。但……你還是被滔天的魔息所染而入魔,第五魄中樞不是你的,所以你不能算是宸君。”流光說完又瞄向浮蘇,然後覺得浮蘇要是知道會整個人都相當不好,分天宸和景喚就已經夠糟糕了,這下又來一個滔天與天宸的綜合體,她大概會瘋掉吧。

只聽得光頭冷哼一聲,道:“你主人乾的好事。”

流光默默地望天,它就知道,這樣坑隊友的事,絕對有它那前主人的作死手筆在其中:“宸君既然有記憶傳承,為什麼還要……我不懂,您分明有的是能耐突破魔障。”

“我有,我的下世沒有,待到魔息消去,記憶傳承會隨我一起隱匿不出,因為這記憶傳承,是以我之能力破開,並非我下世。直到我下世有足夠的能力得到上世一切傳承,以及記憶。”光頭說話間看一眼浮蘇,見她快要醒來,叮囑道:“不許透露半個字。”

“我聽您的。”流光說著,還是不免多問一句:“那您是想怎麼做?”

“天道與魔修敢拿我作局,就要承擔後果。且先緩緩來,消去下世情劫,原本浮蘇不應這般早來,百餘歲蔫能與數千歲比。少年人之情劫,本就更刻骨且不知所措一些,這是你主人造的。”光頭說罷搖頭,他對那坑隊十萬年,且死後仍不放過隊友的混帳,實在只能一聲長嘆,真是個混帳啊!

流光:“那您那天說得那麼決絕,跟有去無回似的。”

只聞光頭又是一聲冷哼:“是禁制壓制了魔息,我並不能完全壓制,滔天乃玄冥始祖,你以為當真那麼好壓制。且如今只是初時,待再過一段時間,我亦壓不住。”

“那您還跟浮蘇打,打什麼呀,直接去洗魔池呀。”

“歷劫之路,不走何以證果位,不證果位,如何報答少清之情,逆世與滔天之恩。”光頭說罷閉上眼,不再理會流光。

流光:前主人,您死定了!

此際,浮蘇終於清醒過來,咂咂嘴,嘴裡一股子金烏菩提露的氣息,遂看向流光,以為是流光從她鐲子里拖出來,淋她一身一嘴。至於景喚,浮蘇可沒去多想,更想不到,眼前的光頭會九成天宸+一成滔天。

只是,天宸卻不欲她知曉,因再過一段時日相見,便真箇是死掐,他不欲她知曉後不忍下手。只因如今,他亦不再確定,哪怕他在浮蘇識海中種下意念,但世間總有一些存在,可衝破一切。

——我的仙子,便有此能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