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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瀟湘做過幾次空降兵了呢?她並不清楚,實際上她自己也不介意這種事,雖然她從騎兵做起,但一路到這架飛機上,也實在不願去數太多。

她透過舷窗看到了下面肆虐的戰火,侵略者打到了國境內,戰鬥愈發激烈,她能做的,就是堅決完成部隊給她的命令,幹掉灰野人,救回戰友僅此而已。

這個念頭一直伴隨着她,以至於防空炮火打響在飛機周圍,撕碎了機翼,機艙內開始緊急跳傘時,她的腦海都處在一種澄澈的境地。

落地,戰鬥,包圍,堅持,支援。

從軍以來,這樣的戰鬥,她經過了許多次,她的步槍很穩,子彈很烈,她的前路鋪滿了鮮血,一波又一波的野人襲來,又一波波地被消滅。

然後是轟炸,這個叫做天堂谷的野人老窩早就上了軍隊的黑名單,無數遠程炮火和收入在儲備庫的炮彈一齊傾瀉過來,還有戰術轟炸機的精準點名。哪怕地表上被支配的野獸也成了浪潮,漸漸壓縮了陳瀟湘所在的位置。

但是他們堅持了下來,很快發起了反突擊。突襲天然帶有突擊性,大量野人連集結都完成不了便被打垮,喪失了組織性的民兵聚集在空地,簡直是活靶子。

陳瀟湘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一觸即潰的俘虜,而是迅速地朝谷地中央殺去,哪裡除了那個所謂「羈絆者」的親衛部族外,還有至關重要的,扭轉戰局的武器。

白龍的儀式書。

最終,陳瀟湘奪取了它,這本以奇特材質做成的書,記錄了天池白龍下的秘密,那些永生的,似乎可以被掌控的秘密。

這本書被直升機取走,但獵殺「羈絆者」的行動還沒有終止。

很多步兵在陸續趕到,陳瀟湘和倖存下來的空騎兵搭乘上了前去礦場的載具,她滿臉血污,還有最後一個目標需要做到。

救回沈如松。

在苦役礦場,沈如松已堅持兩三個月,繁重的體力勞動幾乎摧毀了戰俘們的身軀,然而意志力不會被摧垮,他堅信勝利必將前來,他帶着這個信念,聯合礦場內的大部分戰俘,當炮彈降臨到礦場時,奴隸們***了,起義了。

頃刻間,這個充滿了偽善的礦場被攻陷,歷盡艱險的陳瀟湘和沈如松再次見面。

短短一年,恍如隔世。

「你到了。」沈如松說道。

他手上還有一些節約下來的乾糧,他渾身疲憊坐在冰冷的石頭上,朝同樣疲憊的陳瀟湘遞過去食物,後者則用一包的久違的軍用罐頭塞給了他,兩個人沉默地吃着,沒有交流,甚至沒有什麼眼淚。xь.

「我知道那個人在那裡。」沈如松忽然說道。

「就在這裡,腳下。」

「她想變成那條龍。」

悚然而驚的話,但下一句,沈如松又說到。

「但是她不會再出來了,這是整個谷地的血,流給她做獻祭。」

剎那間,陳瀟湘明白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節大張旗鼓突襲谷地,這一切,早就是合謀好的計策,「羈絆者」透過谷地萬人的獻祭,將自己化作超越黑暗種之上的半神。神有一個,帝國不會容忍羈絆者的存在,但是這裡可以。

這是天然的盟友。

只是代價,實在太大了。

回去的飛機上,還活着的戰俘望着底下,巨龍翻騰着的凍土,一條孽龍般的生物在蠕動着萬丈身軀,不論是重型坦克或是高大建築,整個谷地都在這個用了上百年才成神的新孽龍身下而崩潰。

哪怕是生人勿進的同安嶺,那些陰鬱至極的森林樹木無數妖獸也變作了孽龍的零食,與它化作一體,化作滋養。

這些都不是沈如松考慮的了。

機降落在廢墟一片的北琴,這座沈如松有許多複雜感情的地方,這裡他認識了一個叫做顧紅蝶的女兵,此時猶然身陷帝國。元帥的女兒,為白龍計劃獻出了幾乎一切,在興湖底下,亡魂英魂在黑水之下,注視着帝國馬上來臨的潰敗。

部隊在北琴重新集結,那些塵封地下多年的軍械也在拆封,洗去污垢,交給戰士。一個個年輕的戰士齊步向前進,現在,北方的森林不再是天險,而是坦途,從這裡,可以直接抄了帝***的後方。

勝利在望。

戰鬥暫時不屬於沈如松他們,已經戰鬥了太久的人們需要一點休息。久違的熱餐還有熱水,舒緩了沈如松的精神,但是他的軀體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回龍山吧,希望在哪裡還有用武之地。」沈如松說道。

回去的路是漫長的,逆着行軍的道路,冬季的原野肅殺而凜冽,厚厚的軍大衣保暖性能極好,沈如松的臉龐藏在護耳帽子里,注視着越來越近的龍山,那座庇護了人民上千年的山,一切開始的那座山。

在部署基地前,沈如松看着戰報,圍困昌都的帝***已經力竭撤軍,己方的預備役正在投入戰場,這是一個好消息,因為戰鬥力沒那麼強的預備役進入時,代表在擴大戰果,儘可能把侵略者消滅在無垠的原野上,讓寒冬與大炮殲滅他們。

等待下行的升降台排隊很久,運作了幾十年的交通系統顯得垂垂老矣,沈如松沒有選擇坐電梯,而是選擇像第一次升上地表那般,慢慢地走下行隧道回去。

當初與他出來的士官生們,一半都已永遠留在了地表,他身側,是短髮拂動,在輕輕唱《康定情歌》的愛人。

「世間溜溜的男子,

等我溜溜地求喲。」

她慢慢地唱着,沈如松很仔細地聽着,他的身側就是萬丈深淵,其下是燈火通明的地下城。這是一個其實沒有什麼希望的城市,希望都在地上,這是他們為什麼要拼盡全力奪回地表故土的原因。

他的家也在地下,母親、妹妹,父親的骨灰。啊對了,今年正是妹妹考取大學的一年,等到她的孩子出生時,或許地表,就已重建地差不多,光輝灑在麥田上,無須擔憂許多了吧。

沈如松如是想到,他慢慢的朝着黑暗中的光明走去,他的步伐很輕快,因為他知道,他還會再次從同一條道路上,走向光輝陽光的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