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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疏離,暴雨短歇的林間,些微螢火緩緩升起,又像是一抹磷火,纏繞在陳瀟湘印着乾涸泥跡的鼻樑間,她握着槍,邁開腿,長靴踏在鬆軟黏稠的泥土裡,翻薄出深淺不一的腳印,她注視着前方,彼處似乎蒙蒙亮着,於是紅光血芒更是清晰地倒映出來,照在這個姑娘的臉龐上、疤痕上,她的指節因為長久用力攥緊而泛白,帶有輻射性的污水叫她的皮膚起皺發澀。

但她毫無感覺到。

她的眼睛,注視前方,唯此而已。

卡賓槍口斜斜向下,槍托抵住肩窩。她快步向前,卡賓槍的拋殼窗打開着,頭頂濕了一半的軟帽在晃動着,將水珠灑到了綁在帽檐上的風鏡鏡面。林間升起了越來越多瑩藍清澈的光暈,一片片地在每棵針葉樹邊升起、暈染,而她那雙丹鳳眼裡閃出的銳利紅光,聯結成了雷雲似的雨幕,每走一步,血水汗水但絕無淚水,順着她濕透了的軍服向下流淌,流過皮帶扣、流過手槍套,到長靴,最後到長靴下釘着的鋼掌。

她跑動地越來越快,她望到了遠處林間咆哮衝撞的屍鬼,槍聲愈發嘈雜,她望到了2班僅剩的士兵們,而每一朵槍焰的熄滅,都宣告了一個同胞的犧牲,於是在下一個心跳間,她舉槍,閉上左眼,瞄準,射擊!

撞針敲擊底火,槍膛里這枚標準鋼芯彈驟然啟動,在火藥強大推動中隨着銑制膛線自旋,出膛!槍火!遠飛!

“乒乒乒!”陳瀟湘打出一輪點射,屍鬼後背炸出三朵小血花,但對於這種寬闊體型的畸形種來說實在是無關痛癢。

“來!”陳瀟湘發一聲喊,當即,離她最近的洛天成緊隨其後,而班副馬元國率着另一名女兵嚴慧向側邊捲動,形成了一前一後的梯面,交替前進。

她的射擊宣告了援兵的到來,因為反突擊而彈盡糧絕的2班餘眾精神大振,他們開始改變策略,薄弱中心,往左翼加強,誘導屍鬼向這側移動,而非全力阻擊。

哪怕連續鏖戰了數小時,陳瀟湘的戰術動作依然精準敏捷,她不斷打着短停射擊,在快步狂奔則以全自動模式掃射,利用樹木的遮蔽掩護,迅速趕到距離紅屍鬼大約的位置。

“蹲下!”她喊道,旋即腳步一扭,變成弓身姿態。 無錯更新@

衝到她前面的洛天成立即明了,去勢不減地撞上樹榦,然後鬆開槍,雙手朝着陳瀟湘攤開,而下一秒,她輕身躍起,腳踏着洛天成的手掌猛然發力,直接攀到了冷杉樹高達四米處的分叉樹梢處。

陳瀟湘修長有力的小腿絞住了樹枝,她採取了一種非常奇特的坐姿射擊法。即小腿盤腿交叉絞纏住下方存身地,用膝蓋支撐住手肘,這樣便形成了平衡。

在極短的時間內,她完成了射擊整備,她居高臨下瞄準着屍鬼較脆弱的脖頸處,在這種距離里,根本用不上高倍鏡,直接以基準線射擊!

“乒乒乒!”又是一輪點射!

這次得到了垂直面,侵徹力很高的鋼芯彈毫無保留地透射進屍鬼堅韌皮甲之下,何況這是陳瀟湘特地磨尖過的自製彈,頃刻間便將屍鬼脖頸射缺了一塊。

吃痛了的屍鬼揮動着堪比石磨的兩隻大臂,所過之處樹木倒塌,沒有人敢輕攖其鋒,但持續半個多鐘頭的射擊已經相當削弱了這頭尤為強大的畸形種。

成功發起打擊的不止陳瀟湘。攜帶了撤離班組多餘彈藥的馬元國他們不斷投擲出殺傷力可觀的手雷,在一分鐘內,接連炸開的四枚手雷給屍鬼炸得東殘西缺,渾身插滿破片跟刺蝟一樣。

如果說手雷+槍榴彈+步槍就能放倒一頭屍鬼畸形種的話,未免過於簡單了。這是一種再生能力極其強悍的混種類生物,軍隊科學家根據血液中判明了三種以上基因成分,戰前的生物遺傳學完全無法解釋這種生物如何混合了蛇蜥、鬃狼乃至部分豬亞科的特徵。只能通過軍隊的目擊報告、戰鬥記錄來研究特徵、習性。目。

前只能理解為,屍鬼是胎生動物,但會像蛇一樣反覆蛻皮並在這個過程達到龐大體格和冷血習性,而不充分的蛻皮則會引導屍鬼向鬃狼方向進化,變得嗅覺靈敏並長出紅色皮毛。但無論如何,屍鬼都明顯帶有歐亞野豬的鮮明特徵,後肢短粗健壯,頭長而窄圓,對眼且視力不佳,耳小且單立。不過前極其畸形而強健大臂又形似猩猩,到底歸類於何種亞科乃至綱目依然存在激烈爭議。

復興軍嘗試了許多次馴服變異獸乃至畸形種,但除了少數有家禽血統的變異獸得到部分馴化,所有的畸形種都無法聽從指令。而眼前的屍鬼並不不攻擊隨同的匪軍,顯然已有馴化跡象。

陳瀟湘沒有心情去管馴服不馴服的事,她腦海里閃過的只有屍鬼弱點,可惜在她的認知範圍里,這種畸形種是交給重火力的裝甲獵兵進行一線對抗,以持合金大劍的獵兵進行直接斬殺再予以噴火燒融。普通步兵必須依靠連排一級的機炮、無后座力炮直射才允許抵近以火箭筒滅殺。如果屍鬼把大臂一闔,那就是一面堪比裝甲鋼的盾牌,足以免疫槍榴彈!

稍微幸運的是,這頭屍鬼是紅色的,是不充分蛻皮導向,大臂並沒有那麼強壯,但不幸的是,它移動的太快了!

“班長小心!”

見屍鬼忽然轉向,向著精準射擊的陳瀟湘衝去,洛天成大驚喊道。

陳瀟湘在樹上看的十分清楚,然而她沒有跳下去,一來從四米跳下去不管以什麼姿勢落地都夠嗆,幾秒鐘的起身延遲足夠屍鬼突進十幾米,她不可能跑過地動山搖衝來的屍鬼,它只要沉肩一撞,她身板比樹榦脆弱得多!

陳瀟湘挺起身,變成以左腿勾住樹枝,直到屍鬼迫近到近前十米,她還在射擊,發發命中屍鬼頭顱,把它少數柔軟弱點給打得血肉橫飛。 @

陳瀟湘難得鬆開槍,卡賓槍隨着槍帶在胸前搖晃,她張開手,在屍鬼舉起大臂撞向冷杉樹的剎那間,起跳!

士兵們看着她在半空中划過一輪弧線,在突然安靜的戰場中傳來一聲悶響,下一秒他們回過神,她居然跳上了屍鬼脊背!

好膽!

陳瀟湘覷准了機會跳上屍鬼肩背,在顛簸中她輕巧地翻下身子,單手抓住了一根棘刺,她堅忍無視了其他倒刺鉤進皮肉里,反而是奮力逆着上去,“刺啦”一聲!鮮血飈飛!

倒刺當即把陳瀟湘左臂鉤的血肉模糊,她垂着左臂攀上了屍鬼肩背,身前咫尺外就是它缺失大半無比怖懼的頭顱,裡面叢生利齒肉芽翻動不休,但凡鉤到一絲皮肉,在瞬息之間,她就會絞入,然後成為屍鬼的腹中餐!

這時士兵們才如夢初醒,拚命地朝屍鬼宣洩子彈,但轉動中的屍鬼時不時把攀在背上的陳瀟湘暴露在槍線下。

“打下盤打下盤!”見陳瀟湘身周爆出血花,馬元國頓時高叫起來。醒悟過來的士兵們又開始向屍鬼下盤打,可是屍鬼粗如防爆盾牌的大臂很好掩護住了較脆弱的後肢,轉動速率比士兵們奔跑後襲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