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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是濃烈得近似透入骨髓的黑暗,人天生畏黑,這是刻在骨子裡的一種感覺,漫長的進化歷程里,從基因層面便在警惕黑暗。在人肉眼無法望穿的隱秘處,潛藏了不知多少可以一擊斃命的兇惡生物。過去也許是劍齒虎、灣鱷、森蚺這樣的遠古造物,但放到現在,沈如松所面對的,又豈會比這些早已化作齏粉的生物差上半分?

心跳愈發快,沈如松握着打火機的手忍不住在顫動,這隻許博文送的「芝寶」牌火機冒出了一寸火苗,底部蔚然,橘紅火焰,好歹給人一點寬慰,融開了沈如鬆快被凍結住的雙腿,他勉力向前走,結果才半個不留神,腦袋便被磕碰到,倉促間弄得他踉蹌幾步,好險沒把火機給顛出去。

沈如松趕忙攥緊了火機,這是他少數幾個光源,失掉了它,後果過於不堪。

沈如松狠狠深呼吸着,強自平復亂成麻的心緒,先不管太多的戰鬥啊、爆炸啊、食屍鬼啊什麼亂七八糟的,他首先要做的是要令自己鎮定下來,先把心緒穩成一根弦,之後再看情況去彈。

「按生存手冊來,按生存手冊來……」沈如松喃喃道。

「莫慌,莫慌……」

「走的出去,走得出去,小問題罷了。」

火機那一縷在無風的空氣中挺立的火苗,在煤油的支持下,默默燃燒着,照亮了他的臉龐,準確的說,是他的防毒面具的一側。

沈如松努力回憶着野外生存手冊和清剿行動操典里有關於此刻處境的描述。深陷變異獸巢穴暫時失聯者,應使用信息素偽裝自身,儘可能在不驚動異獸的情況下,反向沿進食殘骸路線行進,或是尋找信號強處,聯繫大部隊……

搜索了腦海一圈,沈如松確定了幾點要做的。首先掏出一直掛在腰間的信息素***瓶,先補滿偽裝味道再說。

晃晃瓶子,貼耳仔細傾聽,憑重量和裡頭的揮發塊碰撞聲,他判斷出儲量大致還有小半瓶,這不意外,畢竟有一周時間在琿江北岸行軍,加上戰鬥消耗,他隨身攜帶的三瓶偽裝信息素就剩這點了。

倒不是說部隊就帶這麼點,而是主要的物資儲備都在儲藏點,到了點便挖出來取用,否則李敏博膽子再大也不會帶幾十號人靠步行穿越危險重重的同安嶺。

同安嶺儲藏點的位置是機密,沈如松不是獵兵部隊的,他只曉得已經經過的儲藏點位置,不過也夠用了,即便部隊出於各種考慮沒有等他、援救他,只要能出去,呆在最近的儲藏點,就能發報聯繫。

確認了四周基本安全,沈如鬆開始檢查隨身物品。

在剛才絕命跑路時候,沈如松不知磕碰扔掉了多少東西,起碼他渾身的防獸墊、防彈板什麼的全給抽空扔了,這玩意留着也是妨礙。行軍大包肯定是放在巢穴外營地,不可能作戰時背。

感受到隨身小包和腰包的重量,沈如松吐了口氣,他是摘了電焊盔,不過半罩式呼吸器沒摘,他也不敢摘,功能腕錶顯示隧道里的空氣污染度依然在常人承受範圍之上,若是脫了,恐怕要不了五分鐘,他人就暈過去了。

小包里有一份醫療品,有無菌三角巾、止血繃帶和殺菌紙巾、一小瓶消毒酒精和配套的酒精棉、優碘、防蟲咬抗生素藥膏、一小包萬用解毒膏以及口服藥,一個裝有止痛、止瀉、退燒藥片的防水藥瓶。

這是壓箱底的醫療品,人人都有,出動也好拉練也罷,是必帶的。.

口糧不多,就一天份。畢竟出動前沒想着這次清剿居然出了這麼大破事。就一套簡單的單兵甲口糧,小雜物是不少,食譜寫着是不少,雪菜肉絲飯、耐貯雞蛋糕、牛肉香腸等等,平常是肯定夠吃的,不過這會兒沈如松又是作戰又是逃命,肚子餓的不行,不看還好,看了便感到眼睛發綠。

先喝了

一口套裝內飲用水,隨後倒進自熱袋裡。至於味道會不會引動食屍鬼他就沒考慮太多了,待在這裡這麼久了,也沒東西來啃他,如果不吃,真碰上了,想必也沒力氣了。

等飯煮燙的間隙,他一邊咬着雞蛋糕一邊清算剩餘物資。子彈還夠兩彈匣,還有一褲兜的零散子彈,多虧他戰鬥時喜歡摸同伴的彈藥用,現在倒是剩了不少。然而投擲物是一個都沒,無論手雷或是煙霧彈、震撼彈,腰帶上掛的通通沒了。趁手的工兵鏟也不知什麼時候插某個食屍鬼腦袋裡,只有靴刀留着。好消息是背包里壓了兩支燃燒信號棒。

電焊盔里的內置通訊器電量幽幽地顯示尚有兩格電,可是這玩意的通訊範圍可不遠,才四五公里,還得是開闊地帶。在森林裡要打個很大折扣,索性不如關了省電。

飯是不消半刻鐘就能煮熱,軍用食品不會散發出多大味道,吃起來也指定不會多好吃,免得士兵覺得好吃,閑的就給吃盡了。

東西下肚,休息片刻感到體力回復,把垃圾也收拾起帶上。沈如松默默計劃着該如何走。首先他沒法回頭,路已經堵死了,他只能向前,起碼食屍鬼和人身形彷彿,這種土隧道也夠結實,不會走着走着就會狹窄。足夠耐心,即便窮舉,也能找到出口。

至於有沒有出口,沈如松先不去考慮。

他模模糊糊記得有一次經歷就是失落到地下,在霧氣和廝殺中,他依然回到了部隊里,之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潮,那麼兇險,依然是全須全尾活着。

無非是再躺次醫院罷了。他自嘲道。

重新戴回電焊盔,握緊75式,信心和有力感統統回到身上,擦燃信號棒,鎂粉燃燒時爆出的炫目紅光照亮了前行的路,布滿污垢又腥臭不已,猶如身處巨獸的消化道中。

「去他丫的,走就是了。」沈如松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