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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婢怔了一怔,顯是沒想到他竟會投下這麼一物來,忍不住便帶了幾分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寧宇昀見她容貌清秀可人,舉止又得當溫婉,雖在風塵之中,卻不見分毫風塵氣息,心中不覺頗有好感,便對她lou齒一笑。

寧家人原就生的好皮相,他這一笑,饒是那小婢見多世面,閱人頗多,也不免紅了臉,低頭不敢看他,徑自託了盤,承接了陸遠與李修的物事,急急走了去其他桌。

點翠樓中一應人等瞠目結舌的看着那枚mi桃,無不愕然。惟有先前說話那人怔愣完後,已醒過神來,嘆息着過來,拱手見禮,口中贊道:“兄台好手段,未知是哪家府里的少爺!”

寧宇昀一笑置之,爽然道:“在下撫慶寧家寧宇昀!”神情甚是自然,並無得色。

那人恍然笑道:“原來是四大世家子弟,莫怪有這般見識風度……”因告了坐,互通了姓名,原來他卻是姓曲,單名一個據字。曲家亦是北霄世家,只是人丁素來不豐,在文人士子中,卻是一向極富盛名的。

三人適才便已注意了他,只覺其人俊雅,其言不凡,心中也有結交之意。便邀了他坐下,才說了一回話,那小婢已收完物事,徑回主子身邊。

那簾幕中卻又傳來嬌俏的笑聲,顯是那位花解語姑娘查點盤中物時遇到了極好笑的東西。半晌簾幕後傳來幾下悠悠琴聲,幽緲淡定。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便請那位投桃地公子一見罷!”

歌聲清遠,語音清媚入骨。

樓中諸人盡數愕然,面面相覷了許久,方才知道寧宇昀投桃的涵義,不覺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陸遠與李修二人互視一眼,在桌下同時伸手。扯了下寧宇昀的衣衫。

寧宇昀會意,向他們安撫一笑。便應聲道:“承蒙解語姑娘厚愛,寧某不勝榮幸。只是今日卻是與幾位好友同來的,若拋下他們,單獨入內,雖全了美人之情,卻難免壞了朋友之意。若要一同入內,又不知解語姑娘可肯賞在下這個面子!”

他聲音朗朗。神態安寧自若,嘴角微微上揚。

簾幕後微微沉吟了一會,才傳出一個帶笑的聲音:“解語怎敢令公子背上見色忘友之名,便請一同入內一見罷!”

這話一傳了出來,整個點翠樓忽然“嘩”的一聲便喧鬧了起來,眾人紛紛湧向寧宇昀,攀附起交情來,寧宇昀吃了一驚。還未及說話,簾幕後已是裂帛一聲弦響,眾人一驚,一時安靜下來。那花解語地聲音悠悠傳來:“解語這裡甚是狹小,最多可容公子帶三人入內,公子可要細細挑擇了!”

寧宇昀應了一聲。忙起身拉了曲據,笑道:“曲兄便做那第三人罷!”曲據大喜過望,連聲稱謝,樓中諸人見已無希望,卻也不好強求,何況佳人亦不是只今晚在這西皖,只要肯砸肯守,何愁見不到。更有那常在歡場行走的,心中又怕鬧將起來,反使佳人更生惡感。只得紛紛散去。

寧宇昀等四人便隨着那小婢並肩入內。一色地年輕世家子弟,容貌又都是極俊雅整齊的。看來極是養眼。

重重簾幕後竟是一座精巧的花園,園中各色鮮花開得奼紫嫣紅,滿園秋色盡在紅楓黃菊之中。一名白衣女子正靜靜的席地而坐,面前矮几上放置了一架瑤琴,几上一座鎏金銀竹節高柄銅薰爐正裊裊的冒出青煙,如水月華灑在她的身上,清幽恍如世外仙子。

那女子見四人來了,亦不起身,只是抬頭莞爾間,四人頓時便覺滿園黃英顏色盡失。

那一笑的風情,清麗中不失嫵媚,嫵媚又不流於淺薄,那雙眸子顧盼間,神采熠熠;流轉時,瀲灧千波,似帶幾分輕愁,又有無盡風情。

寧宇昀忽然便怔了,他在廳中聽到此女聲音柔媚入骨,原以為是個嬌媚風情之人,誰知親眼見了,明明是個清麗無雙地佳人,卻偏偏有一雙風情萬種的眼。

矛盾中又有一種奇異的諧調,這種矛盾中的諧調更為眼前這個女子增添了幾分特殊而奇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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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馬教習府中,晨光曦微,東方一線紅雲,朝霞滿天氤氳。

楚青衣打了個哈欠,撇嘴道:“寧小子還真是夠大方的,就送你一顆mi桃,若換了是我在,保不準便拿了那桃子,砸得他滿頭包!”

她是清晨開禁後回的教習府,一夜未眠,對於她其實不算什麼,只是她素來便是極懶散的,更將睡眠當作享受,自然對亘夜不眠頗為不滿。

石楠懶洋洋地嘆了口氣,想着昨夜那隻白玉盤中的諸多琳琅滿目的物事,卻終究到不了自己的手中,不由嘆息。抱怨道:“如今騙幾個錢越發的不容易了,今次為了你們不泄漏行蹤,我可是虧大發了,下次再讓瑞雪託了白玉盤出去接物,怕是要滿盤木瓜桃李了!”

瑞雪,正是那個嬌俏小婢。其實石楠搞這西皖之行,主要便是想引開寧宇昀的注意,莫說寧宇昀投了一枚mi桃,便投了一顆桃核,少不得也是要找了因頭,讓他入內地。

寧宛然一面笑着倒茶,一面道:“下次可千萬莫要讓瑞雪去托盤子了,沒的打破了盤子,倒是要虧本的。只是去買上幾籮筐水果,上書‘解語姑娘最愛的水果’,高價賣了給那些人。再覓幾個關東大漢,拿了籮筐去裝水果。待明日,便在集市上擺個攤再賣上一次!”

於是三人盡皆笑起來,各個想着那關東大漢,提着籮筐在點翠樓中大步疾行,所到之處,瓜果紛紛落筐的盛景。石楠更是笑得倒跌,只道:“素來只見宛然清冷。誰料說起俏皮話來,卻是這般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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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謙循早間開禁後。回了自家府邸,洗漱後,略覺睏倦,便上床小憩了片刻。頭一枕上那菊花枕,頓時便覺幽香襲人,清而淡遠,極是宜人。不久便沉沉睡去。這一覺便直睡到將近午時,方才醒來,只覺通體舒暢,倦意一掃而空,眼光落在那枕上,想起冉鏡殊,不覺便又是一陣欣羨。自己是該早日娶個妻房了,他在凈面之時忽然想着。

有衙役過來稟告。言說梅將軍請知府大人過府用餐。燕謙循點了點頭,這才想起,最近這些日子,他倒是少去將軍府了,不禁一笑。梅遙地夫人早在三年前便亡故了,因梅遙早年在邊關駐守。夫婦二人少有見面,因此也不曾留下個一兒半女。

梅遙感念夫人的賢惠,這幾年雖升遷了皖城將軍卻也一直不曾再娶。梅、燕二人均是單身一人在這皖城,難免便有些同病相憐之感,因此交往愈近,以至於這西皖城中竟因此而傳出些風言風語,這也是梅遙為何深厭冉鏡殊的緣由之一。

燕謙循喚來丫頭,打點好自己,便出門去了將軍府。將軍府之人與他早已相熟,見他來了。便引了他徑去花園。梅遙早已備好了酒席在花園等他了。

燕謙循笑了笑,便上前見了禮。梅遙亦並不與他過分客氣。只叫他坐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昨兒白日見你,倒還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怎麼晚上去了趟‘瑞清樓’,今兒卻反精神旺健起來,難道那花解語當真便有這般的妙音!”

他二人關係本極好,梅遙亦極少在他面前擺出將軍地架勢,言談甚是親密。

燕謙循笑了一笑,調侃道:“一面是將軍大人地嚴令,一邊卻是傾城妙音,卻弄得下官一夜不曾好眠!將軍大人可不是好大地官威!”

梅遙笑了一笑,其實這邊關畢竟不比腹地,對於官吏管束亦並不那般嚴格,平日里是不禁嫖娼地。畢竟大夥駐守這裡,說不得何時打起仗來,便要馬革裹屍而還了。若還斤斤計較於一些小事,未免太也不近人情。

梅遙之所以會下了嚴令,只是因為近來正值秋狩,多有各地地世家子弟在這城裡,若是見滿城文武皆在點翠樓爭風,傳將出去,畢竟不是雅事。不過他雖下了禁令,但是對於瑞清樓聽琴者,亦並不曾認真管束。

燕謙循便隨口將冉鏡殊所贈的菊花枕說了,又說到冉夫人的刺繡工夫,更是讚不絕口。梅遙不禁搖頭道:“你近來與那浮浪子弟交好,我也略略聽說了。只是那人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依舊日日冶遊,人品可見一斑,他來西皖已有數月,我從不曾聽說他有拿弓動箭之時,馬術倒是聽說是極好的,怕亦是因成日冶遊,裝出風流身段誘引女子才練就的!”

燕謙循怔了一怔,他與冉鏡殊交好,只覺此人性情風流瀟洒,言談隨意卻自成方圓,卻是忘記了此人竟是弓馬教習,份屬武官而非文官,一時倒也無話可說。

梅遙搖搖頭,示意他先吃飯再說其他。燕謙循恰好也覺餓了,便舉箸吃了起來,一時又想起冉府的菊花雞片,忍不住便說了,言語間大有讚譽之意。

梅遙深深的看他一眼,他與燕謙循多年相交,從來不曾聽他這般讚譽別人地夫人,有心想說什麼,又怕說了出來,反令燕謙循更是上心,猶豫一會,終於只淡淡道了一句:“想不到此人如此浮浪,卻有這般的夫人,倒也難得!”

一時吃完飯,便有丫頭來送了茶,二人喝着茶,燕謙循終究忍不住道:“待我來日去了冉兄府上,且尋個機會,考校考校他的射術才是!”

梅遙皺了眉,心中其實不願,亦不好拂了燕謙循的情面,只得點一點頭。

燕謙循見他神色不豫,知他心意,不覺笑道:“他畢竟是朝廷派的弓馬教習,總也將他干晾在此,由得他日日縱馬冶遊,卻也尷尬,還該考校一二,若是還說得過,便早日派個差使,若實在不堪大用,便早早說清了,弄到如今尸位素餐,反是不好!”

梅遙略一思忖,亦覺他說的有幾分道理:“近日事多,且待秋狩完了再做計較罷!”

燕謙循點了點頭,應道:“正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