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袁先生開口替她解了圍，“玲兒，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女孩子在外要端莊一些，你這樣要嚇到姜大夫了。”

袁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姜大夫，真不好意思，我...我實在是太崇拜你了，之前我就常聽阿爹提起你，你會的東西可真多，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無妨，袁先生，之前很少聽你提到家裡人，第一次見到您的女兒，真是開朗可愛，性格倒是跟我家萍兒妹妹有些相像。”

姜素素笑了笑，她很喜歡袁玲這種活潑開朗的小姑娘，讓人看着就覺得神清氣爽，笑起來也跟銀鈴鐺似的，很有感染力，沒想到袁先生這麼一個古板的老學究，女兒竟然是這樣的性子。

聽到自家女兒被誇，哪個父親能不高興呢，袁先生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慈愛的看着小女兒:“姜大夫見笑了，我倆玲兒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她是家裡最小的，所以難免受寵一些，從小又是跟她那幾個頑皮哥哥一塊上課，性子也像個男孩子似的，半點沒有女孩家的矜持。”

“玲兒，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先回家吧，阿爹一會就回去吃飯，現在我跟姜大夫還有些正事要談。”

袁玲點點頭，有些不舍的看了姜素素一眼，“知道了，阿爹。”

“玲兒，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百杏林找我和萍兒玩啊。”

“真的嗎？！”袁玲聽到這話眼睛睜的大大的，裡面像閃着星星似的，“太好啦，那阿爹我就先回家啦，你和姜姐姐先聊正事吧！”

袁玲行了禮，心裡樂開了花，蹦蹦跳跳的往外走，身後還傳來袁先生無奈的嘮叨:“你給我好好走路，說了多少次要有個女孩的樣子！”

等她走後，袁先生這才嘆了口氣，“姜大夫，你看看我這小女兒，唉，我都擔心她這樣能不能嫁得出去了，哪裡有人家敢要這麼一個小猢猻呢。”

姜素素想了想問道:“袁先生，剛才您說，我那番有教無類的話，和您女兒說的一模一樣，說的可是玲兒妹妹嗎？”

袁先生點了點頭，“除了他我哪還有第二個女兒了，小時候我和她娘都不同意她讀書，想讓她學些女紅一類的，結果她反倒拿你剛才那番話給我教育了一頓，我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只好同意她跟着幾個哥哥一塊讀書識字，好在我是在家裡教他們，外人倒也說不出什麼閑話。”

姜素素眼睛亮了亮，她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還能有袁玲這樣不被世俗約束的女孩，難怪她活的這麼恣意又自在，別人家的女兒到了這個年紀早就該愁議親的事了，這鼓樓鎮上到了這年紀還不想出嫁的，恐怕只有袁玲和萍兒了，她倆要是認識，估計會成為很好的姐妹。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袁先生，有件事我知道有些唐突了，但還是想問問您，願不願意讓您女兒玲兒去我們書院教書？”

袁先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這怎麼能行呢，玲兒她是女孩啊，怎麼能當教書先生呢，不妥不妥。”

姜素素料到袁先生會是這個反應，倒也沒有失望，而是試圖勸服。

“先生，您這話豈不又和女子不能讀書是一個道理了，既然我的書院女孩都能來上學，那為什麼不能有女先生教書呢，我記得百杏林剛開張那時候，大家都因為我是個女大夫，覺得我醫術定不如男子，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自認醫好的病人並不比那些郎中少半分。”

“姜大夫，您言重了，您的醫術在咱們鎮上都是出了名了，可是小女只是個普通女子，哪裡有您那麼大的能耐呀，她不過是比其他家的女兒多識幾個字，更伶牙俐齒些罷了。”

姜素素一聽這話反而笑了:“家家父母看自己女兒都是怎麼看怎麼好的，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玲兒聰慧，而且從小是您教出來的，學識上定然連這鎮上大半的男子都要比過去，怎麼會勝任不了呢。”

袁先生緊緊蹙着眉頭，“姜大夫，實話跟您說。我和她娘啊，並不指望她有什麼大出息，只想讓她本本分分的嫁人，可是這孩子一直不肯議親，要是我同意讓她去書院教書，恐怕這議親的事就更遙遙無期了。”

姜素素啞然，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時代還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一想到袁玲那樣的女孩，真要是一輩子困在一個小破宅子里相夫教子，那真真是有些可惜了。

“先生，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您是希望您的女兒和那些普通女人一樣碌碌無為，還是希望您的女兒快樂幸福呢？玲兒不議親這事，最糟糕的後果也就是外人指指點點，但若真的違背她的意願讓她嫁人，豈不是要她一輩子被困在宅院之中。”

“這...”

袁先生倒是從來沒想過這些，女孩到了年紀就應該嫁人啊，一時之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姜素素。

“而且，袁先生，我知道父母為了孩子着想都是出於好心，但有時候我們為人父母的也要去了解孩子的想法不是嗎？實不相瞞，我做出書院招收女孩這個決定，還有我女兒音音的緣故，我家音音倒是個玲兒小時候差不多，整日里嚷着要跟哥哥一塊讀書，纏人的很。”

嘴上抱怨着女兒纏人，但姜素素的臉上卻洋溢着幸福，想起家裡那個調皮的小搗蛋鬼，她還真想趕緊忙完正事回家抱抱女兒。

袁先生聽完這番話，好像是想起了玲兒小時候的事，嘴角竟然也揚起一絲笑意，半天，他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姜大夫，是我想錯了，我不如您豁達，玲兒小時候要讀書，我只會告訴她女兒家不能讀書，可您卻直接開了一個肯招收女學生的書院，是我老頭子太迂腐，玲兒要是知道了，想必一定會羨慕您女兒有您這樣的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