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喬永年回到房間,對於老妻神情冷漠不理不睬。
幾十年的夫妻,劉玉如何不明白喬永年的心思?
她知道雖然白天她那麼說了,但是丈夫對她的疑心依然未消。不過她深悉丈夫的脾性,知道該怎樣打消他的疑慮。
她先是叫人送進來一杯鮮牛奶,她從傭人手中接過牛奶,送到丈夫的面前,溫言道:“老爺,喝杯牛奶有助睡眠。”
喬永年神情依然冷漠,但還是從她手中接過了牛奶。
劉玉在他身邊坐下,低聲道:“老爺,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是否還是疑心冬梅賭錢的事是我故意所為?”
喬永年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冰刀一般的銳利,“難道不是嗎?”
劉玉像是有些生氣,激動地說:“當然不是!”接著,她平息了自己的情緒,看著丈夫語氣目光都流露出被懷疑的痛意,“老爺,我們幾十年夫妻了,你還不瞭解我嗎?這麼多年我一直待在家裡照顧家庭,照顧子女,期間也不是一帆風順,也有過不少讓我難受的事情發生,可是我何曾有過半點興風作浪的行為出現過?我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喬永年早年因為忙於公事,並未將時間精力花在女人身上,所以夫妻關係一直很和諧。可是他盛年時候的一場疾病,雖然還能讓他勉強行男人之事,但是卻無生育的能力。他一邊讓醫生瞞著妻子,一邊在妻子和其他女人身上努力,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生一個兒子。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妻子和情人們都沒有消息。而關於他的一些風流韻事也慢慢流傳開來。可讓他慚愧的是,妻子知道後並未給過他半點難堪,人前人後還幫他遮掩,對於家庭和他反而更為盡心盡力,相比之下,外面的那些女人索取無度。囂張放肆,讓他生厭,見實在沒有希望,也慢慢地斷了和那些女人的來往。至此妻子在他心中的份量更重了一分。
卻不知,劉玉早已買通那名醫生。知道了他的身體狀況。知道他再鬧也鬧不出個結果來,索性由的他去,並趁此機會收買人心。最終贏得勝利。
見妻子提起那些舊事,喬永年神情稍緩,一些往事不自禁地浮上心頭,再看向妻子時,心境不由地有些變化。
劉玉將丈夫的神色瞧在眼中,又道:“我承認,當我知道你要將他們帶回來後,我的心情是很不舒服,很複雜。而且我也可以說,要我將他們和香琴香蓮她們一般對待我也做不到。對於他們多少會有些疏忽。甚至於,有時候看到他們我還有些煩躁的感覺。有些不想見到他們……”
說著,她握住丈夫的手,誠意十足地說:“永年,你必須理解我的心情。我相信任誰都無法做到那般無私。可是也僅止於此,要說我對他們有什麼壞心思那也是沒有的。他們畢竟是你的骨血,是香琴她們的手足,我能怎麼樣呢?我知道你在疑心什麼,可我告訴你。我一直很明白,喬家所有的榮耀都是你帶給我們的,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能力很有主意的男人,你的決定從不受他人干涉,我相信,對於孩子們你自有安排,你知道什麼才是最適合他們的,我也相信你絕不會偏心於任何一個,一切決定都會從喬家從大局出發!既是如此,我還需要做什麼呢?”
“老爺,我們這麼多年的夫妻,同甘共苦,一起渡過多少難關?你不能因為我無法將他們當成自己親生,就對我有那些懷疑,這樣可就真的讓我很難過了……”
劉玉看著丈夫,雙眼都有些溼潤了。
劉玉的這番推心置腹很成功地打消了喬永年心中的一些疑慮。夫妻兩很快又回覆到之前相敬如賓的狀態,對於這個結果,劉玉已經很滿足了。
事後,胡琳感慨道:“夫人的心機真是讓我歎為觀止,如果我有夫人的十分之一,我的婚姻也不會這麼一敗塗地了!”
劉玉微笑道:“人生無處不是戰場,而婚姻便是人生中最持久最艱難的戰役,女人要想在這場戰役中立於不敗之地,這些心機必不可少!”
“夫人說的是。”胡琳心悅誠服,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不過從書房那次談話看來,瑾舒小姐似乎已經認定是夫人在暗中策劃一切的,以後我們行事會不會……”
劉玉回想起喬瑾舒看向自己的那充滿敵意的目光,很認同地點頭,“那丫頭年紀不大,心眼不小。我看野心也不會小,是要儘早防範。”她沉吟一會,又道:“這段時間她早出晚歸的很是反常,而且早前聽瑾秋提起過,她似乎和傅家公子有些交情,到底事實如何,我必須要知道。胡琳,你去幫我查清楚!”
“是,夫人,我一定儘快處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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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喬家又恢復了平靜。王冬梅怕自己再在外面鬧出笑話,惹喬永年生氣,乾脆足不出戶,每天都待在家裡,不是看電視,就是和傭人搶著做家事。見到劉玉也跟老鼠見到貓一般,儘量地躲著她,有幾次劉玉叫她去逛街,她也找藉口推辭。
喬萬山怕妻子悶出病來,便想著很父親商量這件事。他文化水平不高,他說不出大道理,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娶王冬梅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樣的王冬梅陪著他捱過了貧苦的大半生,如今,他富貴了,她跟著他享福是應該的,難道就因為他給了她一些富貴的生活,就要要求她去做一些她所做不到的事情,去勉強她改變自己?那到底是給她享福還是給她罪受?那麼她之前所受的苦呢?難道也是她應該承受的?他不怕別人笑話,他也不覺得現在的妻子有什麼不妥,別人的閒言閒語哪裡及得上妻子的快樂重要?
這天,喬萬山到書房見父親,見父親心情不錯,便趁機向他提起了王冬梅的事情。希望父親能對她寬容一點。
哪知喬永年勃然大怒:“你不要面子我還要!現在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嗎?這是我們整個喬家的事情!你不要忘了,她現在的富貴不是你給她的,是我給她的!你還沒有資格說出這番話!沒有我,沒有喬家。她還在那個山村裡捱苦受窮!如今我讓她穿金戴銀,讓她高床軟枕,只是要求她付出少許,她還不願意?”
喬永年將桌子拍得砰砰響:“是她要你來跟我說的嗎?你要她自己來跟我說,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臉跟我說出這番話來!”
嚇得喬萬山連忙道歉:“不是。爸爸,冬梅什麼個性難道你還不明白?她哪裡會跟我說這番話,都是我看她這段日子悶在家裡不敢出門。怕她悶出病來!”
“誰攔著她出門了嗎?她現在這副樣子做給誰看?沒出息的東西!遇到事情不積極想辦法解決,只會縮在那裡博取同情,我喬永年最看不起這樣的人!”喬永年怒氣難消。他轉出書桌,在書房裡走來走去,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喬萬山說:“我現在真是後悔,如果我當初早些找到你,你也不會娶個這麼沒用的女人。男人一生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說要找個能幫你的,至少不能找個拖你後腿的。有個那樣的老婆,還能做成什麼事?”
喬萬山雖然心疼老婆,可是一時間卻找不出半句話來反駁父親。
兩人的心思都在這番談話上,卻沒注意到書房門沒有關緊,而王冬梅端著兩杯茶躲在書房外,將兩人的話都聽進耳中。臉色白得嚇人。
未免妻子難過,喬萬山沒將這番話和妻子說,王冬梅怕丈夫擔心,也沒告訴丈夫自己聽到了這番話。
只是喬永年的那番話,就像是一陣颶風。在她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後,這晚上她私下裡將兩個女兒都叫到跟前。之所以沒有知會兒子,是因為她認為喬世霖的年齡還小,而且這些事情,她在男孩子面前也難以開口。
“瑾舒,瑾芸,這兩天,我反覆地思考,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看著兩個女兒,王冬梅鄭重其事地說。
喬瑾舒喬瑾芸被母親這決然的語氣嚇了一跳。瑾芸問:“媽,你想明白了什麼事?”
說著,兩個女兒在母親的身邊分別坐下,關心地看著母親。
見兩個女兒如此地擔心自己,王冬梅很是欣慰,更加堅定了決心。
她拉過兩個女兒的手,一字一句地說:“從現在開始,我不能讓你們再為我擔心,我就算做不成能幫你父親的妻子,能幫你們的母親,但是也不能做拖你們後腿的妻子,和母親。我要好好的學習,不光是學禮儀,我什麼都要學,那些太太們會的我都要學會,就算學不得她們那麼好,至少也不能讓別人笑話。”
她不要讓丈夫再受到父親的責備,她也不要讓丈夫再為她擔心。公公說得對,丈夫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怎麼還能再讓他為自己操心?他如此為她著想,難道她就不能為他努力一些?
還有女兒們,她是母親,應該是她來照顧她們,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成了被照顧的那個?再這樣下去,她只會成為他們的拖累和負擔,到那個時候,不說公公,就連她自己也要瞧不起自己了!
王冬梅的話讓兩個女兒非常的驚喜,喬瑾舒高興地說:“太好了,媽媽,你能這麼想我真高興。”
“對啊,媽媽,我們從不認為媽媽拖累了我們,我們只是希望看到媽媽振作起來,能夠生活得開心!”喬瑾芸也笑著說。
見到女兒們這麼高興,王冬梅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此時,她心中充滿了一種積極的情緒,“可是我什麼都不懂,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學會,我叫你們過來就是想讓你們幫我,你們都是大學生,一定可以幫我很多。現在,除了你們幾個外,我可不敢相信這大宅裡的任何一個人!”
喬瑾芸高興地露出母親的脖子:“媽媽,這有什麼難的,放心,包在我們身上,我和瑾舒會為你打造一系列的學習套餐,保管要不了多久,就會讓你成為一個優雅的貴婦人。”說完,她看向喬瑾舒,“是不是,瑾舒?”
這麼說其實誇張了點,不過瑾舒也知道母親現在最需要鼓勵,是以馬上附和:“對,就是這樣,所以,媽媽你就放心吧!”
她挽住母親的手臂,將頭靠在母親肩膀上,深有感觸地說:“那麼艱難的歲月媽媽都扛過來了,媽媽能在最貧困的情況下還能將家操持好,能撫養我們三個長大,光是這一點就很了不起了,放眼城中整個商圈,有哪個太太有這樣的本事?”
她抬起頭看著母親笑著說:“媽媽,就拿出你當年對抗旱災的雄風來,我相信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你!”
“媽媽,我們和爸爸都會堅定不移地支持你的!”說完,兩個女兒親暱的抱住母親,就像是兩件貼心的小棉襖,讓王冬梅無限窩心。
她一定能做到的,為了丈夫,為了兒女,她一定可以做到。
王冬梅下定決心。
三人從房間出來,正好碰到胡琳扶著劉玉上樓來,三人腳步一頓,面上的笑容同時凝住。王冬梅和喬瑾芸都露出畏懼的神情。
喬瑾舒卻上前一步,大大方方,開開心心地叫了一聲:“奶奶。”接著悄悄推了喬瑾芸一下。
喬瑾芸心想,是啊,有什麼好怕的呢?她喜不喜歡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又不是沒有親人。自己的親人比他們好多了!
想到這,喬瑾芸也展開笑顏,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奶奶。”
見兩個女兒都這麼大方,王冬梅自然不敢表現得太懦弱,當下也笑著叫了一聲“媽”,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僵硬。
劉玉和胡琳有些愕然,愣在當場。
三人不再理會她們,從她們身邊下了樓梯。
期間,喬瑾舒回過頭看了劉玉一眼,正好接收到劉玉驚異的目光。
喬瑾舒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不錯,比起你來,我是嫩了些,可是沒關係,來日方長,我還年輕,有的是成長的空間,可是你呢?你已經老了!歲月賦予你豐富的人生經驗,可也磨蝕了你的雄心,你所有的一切,不過是這些罷了!
而且,多虧了你這次的手段,才能讓母親有這種變化,說起來,我還需要感謝你了!
喬瑾舒看著她燦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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