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命师》 问剑孤鸣

沉默?

崇淵咀嚼著這個名字,眉峰輕皺。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儘管如今中原江湖有許多的武林人物都已經被聖傳所瞭解掌握,可是對於這個名字,崇淵卻並不熟悉。

所以這位貴為魔教王首的人,頓時感到十分意外和好奇,因為像沉默這種修為的高手,江湖上不可能會沒有他的名字。

“沉默?”崇淵微微點頭,“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可你的名字我已經記住了。而這也足夠了,因為對一個即將死去的人來說,我也不需要知道得太多。”

說話之間,他肩未動腳未移,整個人瞬化一道虛影,瞬間就到了沉默身前,血霧隨影蒸騰,他右手五指成爪,倏然抓向沉默咽喉。

在崇淵那快得無法捉摸分辨的虛幻身影中,沉默的雙目好像有一抹微光閃了那麼一閃。

而崇淵已經下定決心要一招就將對方擊殺,所以這一次出手他已經用出了至少六成功力。

他對自己修練的禁神大法內力修為相當有自信,所以在絕對的力量下,他根本不屑於用什麼高明的招式了。

在禁神大法六成功力的這一抓之下,就算沉默的咽喉是精鐵所鑄,崇淵也能將之抓出五個窟窿來。

可是讓他驚奇的是,沉默竟然一動不動。

開什麼玩笑,竟有人敢在他六成禁神大法功力的攻擊下不閃不動?

崇淵這凌厲無比的一抓猛然抓住了沉默。

但他抓住的卻不是沉默的咽喉,而是一隻手,沉默的手。

沉默的手很巧合的出現在他的咽喉前,縱然崇淵的速度快得離譜,可沉默的手卻依然要比他快上那麼一瞬。

這讓崇淵心裡很訝異。因為這種事好像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但崇淵這一爪抓住的,的確是沉默的手。

崇淵的心又一次沉了一沉。

這時沉默的手也猛然抓住了他的手,兩人頓時十指緊扣。

崇淵又驚又怒,冷哼一聲,六成功力轟然吐出。

可沉默的那隻手就如同定住了一樣,分毫未移。

狂暴的勁力在兩人手指之間捲起一陣尖嘯罡風,頓時氣浪如潮,兩人衣衫被勁氣激得烈烈鼓盪,腳下裂地半尺,一時塵土飛揚,整間酒館內如起龍捲。

好雄厚的內力!崇淵暗自心驚,腦中閃電般湧起一個念頭。隨即目光驟然一冷,體內真元流轉,手上再催一成功力。

就見血絲如怒血般湧起,猶如嗜血的妖物,詭異地咬向了沉默的手。

沉默卻是面不改色,在崇淵劈山斷嶽的掌力逼迫之下,他整個人竟然不動如山。那手上妖物般的血絲在他手上驚悚的疾速竄動,但沉默的手上卻好像有某種無法突破的障礙,讓那些恐怖的血絲不得其門而入。

而沉默默然凜立,他身若沉淵,隱約竟有氣吞萬象之勢。

“你到底是什麼人?”

年輕的魔教王首終於忍不住脫口冷喝道:“身負如此絕頂修為,又敢與我聖傳為敵,你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毫無來歷的普通江湖人!”

崇淵第一次湧起了一股源自內心深處的震驚,因為沉默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

禁神大法不光是一門詭異的內功,更是一種秘邪咒術。所以由禁神大法所衍生的功力詭異絕倫,不但能吸收對手功力,還有嗜血入骨的可怕特徵,那些血霧血絲更蘊藏著一種吸人精血的毒性,可算是當世最可怕的一種異端邪功。

可儘管崇淵已經用出了七成禁神大法,卻依然對沉默無可奈何。沉默應付禁神大法的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純粹的用自身功體的精純修為抵抗那些歹毒的血霧侵襲。

面對著崇淵的質問,沉默卻充耳不聞。

兩人就這樣硬生生的僵持了有數十息的時間,兩人十指之間已經隱約有肉眼可見的氣浪翻滾,可彼此卻誰也不肯退讓,於是那翻滾的氣浪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一個一半猩紅一半透明的逐漸膨脹的氣球,而兩人只要有一丁點破綻,那個詭異的氣球就會轟然炸開,情形驚險到了極點。

崇淵臉色越難看,他久攻不下,心頭已經漸顯焦躁。

他暗中雙足沉地,同時另一隻手指間血絲若隱若現……

卻在這時,沉默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吐出一個字:“御……”

“御”字出口,他五指驟然一鬆,腳下同時向後跨出一步。

他手掌手臂連同肩膀在那個“御”字音節中同時若牽若引,然後他手勢變抓為握,就如同憑空握住了某種東西一般。

他握勢一起,掌指間強悍的真元也隨之在他手上驟然化為一團漩渦,兩人之間的那個奇異氣球瞬間化為一股狂流般的氣勁朝沉默的手勢間那團漩渦湧去。

崇淵不由臉色驟變。

“返!”

沉默口中再吐出一個字。

話音未落,沉默那隻衣袖登時如同灌滿了狂風一般猛然暴漲數倍,隨後他手臂迴轉牽引,那股氣勁在他周身流轉一週後再度迴歸手掌。

沉默動作雖快,卻是一氣呵成,隨即沉腰弓步,一掌就向崇淵轟去。

這一掌竟是將兩人先前對拼修為時的功力盡數吸納,然後以數倍之威力返還,如此奇異的武功路數,當真聞所未聞。

觀此情形,果然便是“御返”二字的精髓所在了。

掌勁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呼嘯湧出,將崇淵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崇淵縱然身負絕學見多識廣,但也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功法路數,登時神情一沉,面對著數倍返回的強絕掌勁,就算崇淵擁有鬼魅般的身法也無可退避,他沉喝一聲,雙足陷地,渾身血霧噴湧瀰漫,隨即雙掌猛然推出。

禁神大法本就已經算當世最邪門的一種功法,但讓崇淵沒有想到的是,沉默這門武功不但同樣詭奇無比,兩相比較之下,甚至還更有勝之。

排山倒海般的猩紅掌力從崇淵掌勢間磅礴湧出,兩股巨大的力量瞬間交撞,轟然巨震中酒館內登時彷彿空間倒轉,無匹雄力摧枯拉朽般怒卷而起。

在如山傾浪湧的巨大力量暴衝之下,老舊的酒館難承如此驚天威力,屋內桌椅擺設瞬間粉碎,四面牆壁盡皆破損,房頂更是幾乎被震塌了一半,頓時形如一片廢墟。

倒馬坎唯一的一家酒館,就這樣被生生拆散暴露在漫天風雪之中。

而就在塵土飛揚的廢墟景象之中,一襲青袍挾帶著不斷擴散蔓延的血霧自風雪中風烈烈升起。

能夠年紀輕輕就成為號令魔教的王首,崇淵絕不僅僅是憑他的運氣。除了擁有超絕的武功之外,他還有絕對冷靜的智慧和高深的城府謀略,所以他絕不是一個只會逞血氣之勇的人。

數次交手皆沒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崇淵就已經明白沉默這個初次相遇的對手實乃他此次踏足江湖所遇到的第一大敵,他驟然收起心中的驚詫和輕視,轉而全神冷靜以待。

所以剛才兩人全力一擊之後,崇淵並不繼續糾纏,他藉著沉默那一擊的磅礴之勁飄然而退,然後雙臂輕抬,整個人就乘風升起。

風雪呼嘯,崇淵裹夾著一襲烈烈青袍緩緩升起四丈多高,他當空而立,雙目冷然俯視著殘破酒館裡的沉默,竟有一種睥睨眾生的王霸之姿。

而他的周身,正源源不斷地瀰漫起一層層愈加濃厚的血霧,那些血霧在他背後凝結鼓張,就彷彿憑空生出了一對詭異的血翅。

沉默站在酒館的廢墟中,一動不動。

他抬起頭,眼睛環視著周圍。

他忽然微微皺眉。臉色露出幾分凝重之色。

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正站在一個陣法之中。

因為此刻他的周圍,同樣瀰漫起一大片淡淡的猩紅血霧,那些血霧以身在空中的崇淵為引,將他層層包圍。

崇淵嘴角露出一抹冷漠的笑意,他渾身瀰漫的血霧之翅隨風鼓盪,將他整個人穩穩託在空中。

從他的角度往下看,整間酒館完全被罩在一個足有三丈見寬的血色五角圖騰中,而沉默就在那五角的正中間。

血色五角分別衍生出一道猩紅,緩緩向沉默罩去。

詭麗妖邪之象頓時充盈在風雪中,令人觸目驚心。

沉默心中一沉。

因為他已經知道崇淵發動的已經不是一種武功,而是一種陣法,並且還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禁忌陣法。

於是他緩緩抬頭,雙目中有奇異深邃的冷芒閃爍。

他望向空中血翅鼓張的崇淵。

崇淵雙手虛抬,彷彿有掌控天地的不凡氣度,他緩緩道:“沉默,你果然非同凡響令我大開眼界。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像今日這般愉悅了,所以我不得不承認你有資格成為我的敵人,所以才值得我以此招相待。接下來,不知你可還有令我驚喜的東西麼?”

沉默瞟了一眼周圍正在向自己罩來的那五股猩紅,沉聲道:“咒印之陣,你練的是異端邪術!”

“好眼力,好見識!”崇淵微微挑眉,微笑道:“看來你的確實來歷不凡,竟然還識得咒印之陣。我對你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他談笑之間,渾身血色漸濃,雙手十指微屈,指尖十股血絲逐漸成形,隔空與那五角圖騰相接。

那五股猩紅如受指引,驀然加速,扭曲著疾速朝沉默罩去,而地面上的五角圖騰與那十股猩紅連接之後更是血色大盛,一時妖氛滾滾,血煞沖天。

崇淵目光下沉,沉聲道:“沉默,在我血獄沒午陣之下,看你還能施展何等能耐?”

他目光中也隱有血色一現,隨即雙袖翻飛,十指交錯胸前,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結起一個形態詭異的手印。

咒印結起,崇淵隨即雙唇顫動口宣秘咒之語,身後血翅頃刻之間暴漲三丈。

“泣血令,啟!”崇淵冷聲一喝,雙袖再揮,地上五角圖騰瞬間血光倏然而起,結成一片五星血芒。

身處“血獄沒午陣”中心的沉默,此刻只感到自己瞬間淪陷於腥風血海之中,雙目所及盡為五股滔天血浪形成的龍捲,雙足所立之地湧出無數出自無間血獄的恐怖魔爪,並且緊緊地抓住沉默的雙足,直欲將他拖入十八層地獄,竟讓他一時動彈不得。

而更可怕的卻是那五股血色龍捲,在血獄沒午陣那妖異驚悚的空間裡,它們摧枯拉朽呼嘯著盤旋,幾乎可以摧毀絞殺一切生靈。

五星血芒瞬間收縮,轟然向沉默匯聚,邪異之力頓時充盈著方圓十丈之內的天地,血色彌天無盡。

沉默在無盡的血霧中鬚髮皆張,他猛然抬頭!

“奸宄妖邪,”沉默雙目陡現冷星寒芒,他望著崇淵沉聲喝道:“罪該當誅!”

他雙目之中的冷芒竟然穿透了厚重的血陣,與崇淵四目遙遙相對。

崇淵居高臨下與沉默目光相接,卻忽然察覺到對方凜冽的一點目光竟然瞬間由自己的眼睛裡侵入了他的神識。

崇淵毫無防備,驚覺之時為時已晚,一點冰涼從他背心炸開,然後整個人就隨之彷彿被凍結了一般。他瞳孔猛然收縮,在一瞬間裡,他渾身如墜冰窖。

然後他隔空看到地上沉默那雙目之中,眼光忽轉妖異。

那一對眸子在妖異的目光中變得細長,宛如上古秘魔之瞳。

而後,崇淵無比震驚的發現,自己神識雖然還清醒著,可身體卻已經失去了控制,變得僵硬不聽使喚。

在沉默那雙目注視之下,崇淵內心竟然湧出了一股前所未有過的驚恐之意。

這是何種妖法?

崇淵不知道,他也從未見過。

沉默目光所及之處,彷彿萬物為之失神,天地為之噤聲!

崇淵渾身毛髮倒豎,汗流浹背。

然後他就看到身陷血陣之中的沉默忽然弓身踏步,以一種看似十分怪異卻充滿著無倫力量的姿勢沉重地向前踏出一步。

兩步。

再三步。

三步之間,恍惚如龍行虎步,步步相連,重若千鈞。

三步之間,地陷兩尺,足印之下,魔爪哀嚎,血獄驚顫。

在失去了陣主的操控後,血獄沒午陣隨之顫動不已。

三步之間,沉默渾身迸發出令人驚歎的雄渾之力,猩紅之氣在他身邊怒鳴卷蕩,卻就是難越雷池半步。

三步之間,沉默雙目如附骨之疽,緊緊盯著崇淵。

所以崇淵依然如同被定在了空中,任憑背後血翅如何掙扎,他卻一動不動。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奪去了靈魂的一具軀殼。

三步之後,沉默弓身頓步將自己的身子用一種怪異的姿勢向下壓了下去,而後他腳步踏開,整個人就如同一張被拉滿了的弓。

他身子越壓越低,好像背上壓著一座泰山。臉色越發沉凝肅殺。

崇淵心膽一顫,在他的眼裡,地上的沉默就如同一張已經被拉到極致的弓,隨時都會射出一支貫穿天地的利箭!

可沉默的箭在哪裡?

沉默右手如抱滿月,緩緩移至左側腰畔。

麻布斗篷烈烈盪開,露出一口刀。

刀約三尺,樣式狹長,帶著一抹凌厲的彎弧,雖未出鞘,卻已經散發出一股妖異肅殺之氣。

崇淵雙目一凜,他慌忙收斂心神,聚攏神識,意圖抗拒身上那古怪的束縛之力。

這個不可一世的聖傳王首,第一次隱約察覺到自己似乎遇上了一個他不該遇到的人。

絲絲不詳驚恐之意,從崇淵心底深處陡然冒起。

“我之刀下,不容邪魔!”

低沉的聲音中,沉默右手已經搭上刀柄。

五指握刀之時,他雙目妖異之光大熾,渾身被壓至極限的張力轟然爆發。

隨後,血陣之中的人一怒拔刀。

一道冷冽的刀光自沉默腰畔間飛掠而出,而他整個人也隨之身如游龍般暴彈躍起。

一刀飈掠,血獄沒午陣中頓時刀氣迸激,一刀化千百,裹挾著那條激勇的身形,猶如狂龍般呼卷沖天而起!

血陣之中冷冽刀氣縱橫十方,銳嘯直破耳膜,直有撕裂虛空之勢。巨大的五星血芒頓時在那無以倫比的刀光之中層層破碎……

秘門咒印之陣——血獄沒午,破!

而就在那當世罕有其敵的超凡一刀掠起之際,同時也淹沒了沉默的身形,於是崇淵終於抓得一瞬之機,強大的內息衝破百穴經脈,他雙目重回清明,渾身血氣逆轉,背後巨大的血翅驀然張揚!

“可惡……!”

崇淵身處虛空,見自己向以為傲的秘門陣法被沉默一刀所破,任是他心境沉穩無比,此刻也不由赫然色變,登時大怒。

他,崇淵,聖傳魔教之王首,竟被一個從未聽說過的人逼到有些驚懼狼狽的境況,這可是奇恥大辱。

他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這是今日之前絕無可見的事,所以絕對不能被原諒!

可他還未來得及調整被那無端之力束縛過後急湧的內息血氣,就見同樣已經狂龍般捲起的那條身影,再度掠起一道刀光。

這一刀沒有多餘的言語可以形容,就一個字:快。

快得不及眨眼,快得風雪不及沾刃!

崇淵臉色忽變,那道刀光在他雙眸裡隨風而漲,破空向他攔腰斬來。

一刀破空,天地無聲!

巨大的血翅猛然鼓漲,崇淵身化虛影,頓時消散在那刀光之後。

但那一刀實在太快,崇淵本體身影雖瞬間消散,可背後一片血翅卻依然在那神驚鬼懼的一刀中被斬成兩半。

凌厲冷冽的刀光掠空斬過,雪花密集呼嘯難以視物的空中頓時被斬出一道十數丈長的口子,一時間風雪卷蕩,那道虛空之傷竟然久久不散。

而瞬間便已經轉換方位的崇淵目睹於此,儒雅深沉的臉上再次難掩心中的驚詫之色。

一刀斬破虛空,天地為之而傷。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刀法?

崇淵心頓時沉了下去。

一刀而盡之後,狂勇的身形沉身落地,沉默弓身而立,腰畔之側,一點刀芒隱入鞘中。

沉默憑風而立麻衣鼓盪,他雖沉默未語,但單掌按刀冷目斜視之間,一股凜然傲立之身姿,頓時讓風雪失色。

他眉峰微挑,雙目望向崇淵。

崇淵背後一張血翅被斬,卻是並無太大損傷,就見他渾身血色蒸騰,那被斬斷的血翅竟然重新逐漸衍生出來。

惡魔翅膀一樣的血翅鼓風而揚,托起崇淵那依然氣勢凜然的一襲青袍。

倒馬坎發生了這一場驚世駭俗的纏鬥,街道兩旁的百姓被響動聲吸引出來,他們懷著好奇跑到早已變成廢墟的酒館旁觀望,卻看見風雪中的兩人時,頓時如同大白天見了鬼,紛紛驚叫著作鳥獸散。

也是,像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哪裡見過有人像神魔一樣虛空立在空中的樣子?那種情形,只有少數人在那些大地方的街頭巷尾聽說書先生講過。

“好快的刀。”崇淵忽然嘆了一聲,他雙手負背,說道:“沉默,你不但刀法奇特,竟然還身負異能,你可真是一個讓我吃驚的人啊!”

他說話之間,背後雙手悄然扣動,於是一股濃厚的血氣頓時籠罩在他的面前。

濃厚的血氣阻隔了兩人之間的目光。

對沉默那妖異的眼眸,崇淵心中仍有餘悸,所以他刻意不去與沉默的目光對視,以免再次被他奪去神識。

沉默單掌按刀,渾身真氣流轉不定,看上去卻並無就此收手的意思。

他冷然沉聲道:“就算你躲得再快,也終有慢下來的一刻,我的刀會等著你。”

崇淵眉間慍色一沉,冷哼道:“縱然你身有異能,刀也夠快,可要殺我崇淵,你當真以為就那麼容易嗎?”

沉默漠然說道:“今天你犯了兩個錯,第一,你不該遇見我。第二,你不該在我面前殺人。所以你必須死在我的刀下。”

“我欣賞你的自信和你的本事。”崇淵哼聲道:“可人有時候一旦自信過了頭,就會做出讓你後悔莫及的選擇。還有,莫非你以為我崇淵就只有這些本事嗎?”

沉默冷眼一閃,揚眉道:“我當然看得出來你還有許多手段沒有施展,所以我會給你施展的機會,你也可以盡力施為,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將你斬於刀下。”

一聲長笑以後,崇淵淡然道:“說實話你要殺我,我同樣也很想殺你。因為無論是誰,只要有像你這樣的一個敵人,都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可你是一個難得一遇的對手,如果就這樣將你殺了,那以後我一定會很寂寞,因為我已經很久都沒遇到過旗鼓相當的對手了。”

這一刻起,崇淵便已經將這個初次見面的人視為平生第一大敵。

沉默冷哼一聲。

“像你這樣一個擁有如此不俗身手的人,絕不可能在江湖上毫無名氣。”崇淵微微一笑,又接道:“那就讓我猜猜看,江湖上之所以沒有聽過你的名字,一定是因為你自己的某種原因,所以你刻意不希望別人過多的關注你。而這個原因,一定和你的來歷有關。”

“我是什麼人,有什麼來歷,對一個必須要死的人來說,並不那麼重要。”沉默冷笑道:“你只需要記住我的名字就夠了。”

“真是有趣。”崇淵道:“我若想知道一個人的來歷,那就一定會得到答案。因為你已經給了我得到你來歷的提示。”

沉默臉色微沉。

“你的眼睛很特別,幾乎與我修練的禁神大法和那些咒印之術一樣,都是不被容見於世的禁忌存在。”崇淵繼續攻擊著沉默的心理,淡然道:“所以,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有許多相似之處嗎?”

“你的廢話實在太多了。”沉默沉聲喝道:“你還不出手嗎?”

他弓身錯步,五指已經再次握住了刀柄。

“你有一口好刀,我很欣賞你。”崇淵淡然說道:“所以我給你一個不要與我為敵的機會,因為你還不知道與我為敵之後的代價。”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一樣照殺。”沉默聞言輕蔑地道:“因為我很討厭你。”

“一個簡單的理由,卻很有趣。”崇淵透過血氣盯著沉默,神色並未動怒,他忽然道:“今天我心情還不錯,所以我不會再和你動手。我告訴你一件事,從今以後,天下人會再次在我聖傳之名下感受到何為恐懼。而我崇淵的名字,也會同樣讓天下人都記得。而那個時候,我希望你還能活著。”

“聖傳,崇淵!”沉默沉聲道:“我會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你的名字。”

崇淵冷笑一聲,喝道:“小子,想要取我的人頭,你的刀還不夠快。”

“江湖再見,我崇淵會給你殺我的機會。”

低沉如魔的話音飄散於風雪,崇淵整個人忽化虛影,竟然消失在茫茫風雪中,轉眼不知去向。

沉默沒有追擊,他冷然而立,五指撫摸著刀柄。

這一口多年不曾沾血的刀,讓他生平第一次有了要殺的人。

所以不論這個人是誰,不論時間長短,他都一定會將他殺掉。

他的人就和他的刀一樣,簡單直接,乾脆利落。

人生在世,如果事事都能簡單幹脆的處理,那一定會少去許多煩惱。

“落日馬場麼?”沉默冷冷的低聲念道,他忽然轉身,大步邁向風雪中。

一人一刀,向落日馬場方向而去。

人為豪雄,刀名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