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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含章抱了一懷毛豆回去,摘乾淨葉子後就連杆子一起放到釜里,放上剛沒過它的水就上灶煮。

她想放很多東西,八角,花椒,辣椒和鹽,最好再來一點醬油,可是……都沒有。

就清水煮毛豆,煮好以後倒出來晾了晾,趙含章剝開給傅祗吃。

傅祗也吃得津津有味,弘農公主的雞湯還在熬着,他就笑着招呼他們一塊兒吃。

“且當小食。”

一家五口就坐在小板凳上剝毛豆吃。

弘農公主第一次吃這樣的東西,她看了看趙含章,有些笨拙的學着她將整顆毛豆放嘴裡,卻沒能拿出完整的殼來,而是直接連着殼咬掉了一半。

好難吃!

比豆飯還難吃,他們為什麼要吃沒熟的大豆?就不能等它熟了再吃嗎?

坐在她旁邊的傅宣看見,將她手裡的毛豆拿掉,剝了兩顆給她,“不會用嘴剝殼,還不會用手嗎?”

弘農公主臉色爆紅,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傅庭涵見父母又要吵架,欲言又止,抬頭去看傅祗。

傅祗只當不見,他對趙含章擺了擺手,也自己剝着吃。

他胃口不錯,津津有味的吃了好多,然後笑道:“將來可不敢如此奢侈,就今天這一懷毛豆,若等它們成熟剝落,可供一家五口吃三天。”

可現在,因為口腹之慾,也就夠他們一家五口當個餐前零食,實在是罪過。

趙含章笑道:“我卻不這麼想,將來這毛豆最好家家戶戶都捨得吃,煮的時候還可以放些鹽和調料。”

米面這二三年不能隨心所欲,毛豆難道還不行嗎?

傅祗聞言大笑道:“那大將軍可要努力了,此非一日之功。”

趙含章笑着應下。

弘農公主看了看趙含章,又看看傅祗,默默地垂下眼眸吃毛豆。

到下午,傅祗吃到了他們一家三口合作做出來的雞湯麵,他很心滿意足。

他笑吟吟的和趙含章道:“含章,你和庭涵到外面玩一玩,我和公主有些話要說。”

趙含章應下,就拉了傅庭涵出門,還把下人和親兵們都帶走了。

此時太陽還在西半空呢,亮得很,她轉悠了一圈沒事做,就問驛丞,“我看驛站里幹活的加上你才三個人,其他人呢?”

驛丞忙道:“他們都到地里拔草捉蟲去了。”

沒有除草劑,也沒有農藥,拔草和捉蟲都靠人力,趙含章一聽,當即捲起袖子道:“走,閑得無聊,我們也去。”

趙含章留下足夠的人手守着驛站,其他人全都帶到地里去了。

鋤頭有限,只能幹拔。

傅庭涵拔了三次,兩次斷根,他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去看趙含章,一樣是干土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拔的,竟然每次都能將野草連根拔起。

趙含章見他看她,就停下動作,看了看他手裡斷了一大截的野草,道:“拔的時候用巧勁兒,抖一抖再往上用力,就可以連根拔起了。”

傅庭涵觀察她的動作,學着拔了一下,這次更糟,有好長一截斷在了地里。

趙含章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傅庭涵拍拍手起身,“你的刀呢,我去削根樹枝。”

趙含章豈敢讓他自己去削樹枝?她和他一起去。

趙含章就提了一把刀跟他到田埂邊上的小樹林里,看他在樹林里拍拍,挑挑,然後挑了一根嬰兒手臂一樣粗的樹枝道:“就這根吧。”

趙含章就替他砍了,又替他削成平尖。

“圓尖不好嗎,為什麼要削成平尖?”

傅庭涵拿着樹枝走到地里,離草根一段距離,直接往下推,就這樣來回的推削,推下去好長一段,再用手去把松垮的野草一拔,抖一抖,將土抖落,這一段壟地就乾淨了,一根細絲野草都不見。

緊貼着豆根的那些野草也好除,他一插,再往外一翹,野草就很容易拔起來了。

這速度比她硬拔快多了,趙含章若有所思,“我記得農村有一種專門除草的農具,不知怎麼稱呼,就像你這樣的,只是兩根尖,又像鋤頭一樣的,長短,大小不一樣,用的地方也可不同。”

她只在小時候到鄉下玩時見過,記憶並不深刻,還是看到他這麼用才想起來的。

對於農具,倆人都是只對歷史課本和政治課本上的有印象,更多的,知道的怕是還沒有沈如輝多。

傅庭涵就低頭看自己的樹枝,微微蹙眉道:“如果要更加省力,的確可以依照鋤頭的樣子做起來,除草的話,不如做成爪子一樣的形狀。”

除草不就是用手嗎?

那就做成爪子一樣的,嗯,也可以做成只用兩根手指一樣的,這樣可以省材料。

都用鐵的話會不會造價太高?

除了鐵,還有什麼適合?

木頭?

可一般的木頭磨損率會很高,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或者用特殊的木頭?

不然就設計鐵指套,就跟可以套起來的指甲一樣,只鋤的部分是鐵制,其他都可以用木頭來做,那長度,寬度,和鐵指之間的間隙應該是多少呢?

趙含章拔完草回來,傅庭涵還是保持着那個抱着樹枝的姿勢在發獃,她回身看了一眼背後的夕陽,估摸着再有兩刻鐘天就要徹底黑了,於是蹲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招了招手。

傅庭涵回神,“我這就拔。”

“別拔了,天都黑了,我們回去吧。”趙含章將他拉起來。

傅庭涵一站起來,膝蓋以下,尤其是腳底板就跟針扎一樣的疼,然後就是麻,一邊麻一邊疼。

趙含章給他揉了揉腿,傅庭涵也跟着彎腰,一邊去擋她的手,一邊齜牙咧嘴的自己揉,“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腳麻的時候不要讓人幫忙揉腿,真的好疼。

等終於揉好了,倆人這才扛着樹枝手牽着手往回走。

士兵們已經回去大半,留下的見他們終於走了,便不遠不近的跟着。

傅祗坐在驛站門口,弘農公主和傅宣都在他身側,看到遠處趙含章和傅庭涵手牽手回來,因為勞作,倆人的衣裳都沾了泥土,袖子都卷到手肘以上,鞋子臟污,但倆人都從從容容不見狼狽。

傅祗便不由的露出微笑,輕聲道:“公主,您看到了嗎,她和別人都不一樣,有她在,天下方安、”

弘農公主怔怔的看着朝他們走近的趙含章,一國大將軍,大晉名副其實的攝政王,竟然卷子袖子下地拔草,讓指甲縫裡都堆滿了污泥。

東海王不會做這樣的事,苟晞也不會,就是她這個落魄公主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