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壓下，整個天都暗了下來。天空中沒有一點風，沉悶粘膩得讓人喘不過氣。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整個天空，接著又一聲雷響貫徹蒼穹。隨著驚雷響起，霎時間，豆大的雨點從遠處侵襲過來，噼裡啪啦的砸在地上。

閉門歇了三個月的十言堂被打開，唐傾然站在屋簷下觀望著這突如其來的雷雨，享受這難得的片刻涼爽。

頃刻間，狂風大作，被帶偏的雨叮叮噹噹的打在鑲著紅漆木的玻璃門牆上。

屋簷的雨水像瀑布般洩下，唐傾然退回屋裡，坐到藤椅上，目光從放在藏品架上的刀轉回雨裡，她在等雨停。

久違的雨一直持續到下午，雷歇了，雨停了，黑雲消失。天空重新亮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味道，石板路被沖刷乾淨，低窪處還殘留著深淺不一的積水。

“唐小姐來了。”

一位穿著淺綠色旗袍，挽著發的女子踏進店內，向王盟微笑點頭後，目光在店裡巡視了一週停在貨架上。

“你們老闆不在？”

“唐小姐來到不巧，我們老闆有事出去了，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唐小姐先看著，我去給您泡茶。”

“好的，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王盟離開後，唐傾然慢悠悠的看著，遇到喜歡的還會上手仔細觀摩，掂量幾下。

王盟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從裡屋出來，這可是吳邪珍藏的上好普洱茶。除了吳邪，喝到最多的就屬唐傾然了。

王盟看著站在木架中看貨的唐傾然，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淡然的氣質，看著像鄰家的大姐姐，但其中又帶著輕微的疏離感，很矛盾的一個人。

王盟在曾經的一段時間裡有過要追求這位熟客的想法，最後被吳邪的一頓調笑和提醒後放棄了這個念頭。怎麼說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自己當時是怎麼會產生這樣的邪念，罪過罪過。

“唐小姐，有哪件看中的，我幫您拿過去，您坐著慢慢看。”

王盟把茶水放好後走過去，唐傾然正在端詳一隻黃金鑲珠手鐲，其中還有些因珠子脫落留下的凹陷點，這原本就是放在這充數的。王盟看到唐傾然拿起來也沒覺得意外，他已經習慣了。

“不用了，麻煩把這隻手鐲和那個青花瓷瓶包起來，送到我店裡就行。”

“好的。”

果然如此，王盟接過遞來的銀行卡，在還卡時看到一晃而過，長著繭子的虎口。

王盟目送唐傾然離開，開始打包賣出去的物件。

唐傾然的出現就是個迷，尤其是在買賣這方面。認真的算起來，他們也算是認識了十二年，最初見面時她還是個小姑娘。

一個小姑娘站在放滿貨物的架子中，年輕的生命和老舊的物件格格不入。吳邪不在，王盟還是偶然抬頭時才看到被擋住的唐傾然，剛開始他還以為是跟父母走散了，問啥也不說，只是盯著架子上的一個明代民窯青花手繪福壽斗笠碗。

王盟只覺得這小姑娘也是眼光獨特，其他的精美物件都看不上，就偏偏看中了這個粗糙簡陋的破碗。

這也不怪王盟會這麼想，一般誤入吳山居的小姑娘要看也是看那些瞧起來就非常精美的。這碗也真的是個破碗，碗邊缺了一個小口，渾身就剩下四條神態各異的青花魚紋和底足處的三道弦紋，整體白中帶青灰色，怎麼看都是個破碗。

王盟難得的勸說小姑娘，結果人也沒聽，王盟只能陪著小姑娘一起看著。日子無聊，來逛的人也少，一直到小姑娘離開，人都沒說一句話。

好不容易下班了的王盟也沒在意這事，誰知道過幾天後人又來了，還把那隻破碗給帶走了。

這讓王盟開始懷疑人生，大學畢業的他還在為了生活而奔波，人家年紀小小的一口氣就帶走了他買不起的破碗。

唉，老闆回來後，一定要讓老闆給他加工資。

然而這才是剛剛開始，後來小姑娘又陸陸續續的買了一些，其中也是真假參半吧，所以王盟也搞不懂唐傾然到底懂不懂這些。

王盟把包好的物件送到街口的十言堂，這家店是十年前開的，每每進到裡面王盟都感覺很奇怪。

“唐小姐，您看東西放哪？”

“放在桌子上就行。”

“好的，東西給您放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王盟跟唐傾然打好招呼後離開，在出門前目光瞥過一排排漆紅的木架，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瓷器古玩。

王盟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東西的真假，畢竟這些全都是來自吳山居！

那個破碗還被放在了正中間，超級顯眼的位子。

每回送貨過來都能瞧上一眼，他怎麼就沒能像這個破碗一樣被富婆撿回家呢。

所以，這就是他為什麼進到這裡都會覺得奇怪的原因

王盟離開後，唐傾然拆開被包裝好的盒子，架子已經放滿了，她需要撤掉一些存入倉庫，給新買的物件騰出位置。

唐傾然逛了一圈後拿下幾本拓本，這些東西她看不懂，但也不妨礙她買。

青花瓷被放上去後，唐傾然開始拆第二個盒子。鐲子已經暗淡，但她就是喜歡金燦燦的東西。

唐傾然欣賞了一會兒把鐲子裝好也放到架子上，在路過一柄長刀時停了一下。

她等的人要回來了，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