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輕輕吹過，撩起一縷秀髮，從睫毛划過。那對痴迷的眼睛，始終在痛苦中閃爍。

楊雪依看着李木，沒有迴避地看着，有光在眼眸深處，暗暗流轉。“李木，你不要這麼自私好不好。從此以後，我們兩不要再見面，不要再令彼此痛苦了，好嗎？”楊雪依哀求道，“對你，對我都有好處，沒有人再會幹涉你，你想要多少女孩，多可以。”

一滴晶瑩，奔出眼眶，順着之前淚水划過的痕迹，流下。

情人的淚，滴滴心碎。是什麼，讓她如此傷心？人間最美好的情嗎？

李木放開她的雙手，忽然深深地自責。

太自私了嗎？太花心了嗎？

有她一個，不就行了嗎？

放開手，獨自走到山坡邊，看着山下滾滾薄霧，忽然愁情塞胸，不禁慨嘆：“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能給你幸福快樂，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就是想要你開心。我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我，惡魔也好，邪道也罷。但是遇見你之後，為了改變你對我的看法，我奮不顧身的澄清自己。”

“每次看到你受傷，我都十分難過，我希望你是快樂的。任何人想要傷害你，我都不會放過他。任何人令你不開心，我都會十倍還給他。我只想保護你，給你快樂。”

說到這裡，李木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

“但回想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才發現，原來和我在一起傷心難過的時候，遠遠比快樂多得多。你的笑容，似乎永遠那麼珍貴，彷彿比得到天下人的尊重還要困難。原來，最令你傷心的人，卻是我。”

霧氣漸漸飄來，散去。李木的背影，忽然變得那麼憂傷，那樣彷徨。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楊雪依懺悔。

真心愛她又如何，難道愛她就是要令她傷心嗎？

李木接着道：“東海龍女敖凝，那樣一個溫柔的女孩，我卻親手打散了她的六魂兩魄，沉睡十年至今未醒。我是愛她的嗎？”

“她的妹妹敖然，明知我有別的女人，卻依然肯將自己的心交給我。她這樣做，值得嗎？”

“媚心，多次不顧性命救我。我非但沒有報答她，反而乘人之危侵犯了她。她肯為我改變，應該嗎？”

一個個問題，閃過腦海。像是在思考，反省自己的過錯。

身後的女子，忽然安靜地看着他，看着那彷徨的背影。前面兩個女孩她不認識，也沒有聽說過。不過媚心被他侵犯的事情，着實令她驚訝。

如果是她，被一個不喜歡的人侵犯了身子，她必然會先殺了那人，再自殺已保名節。然而媚心非但沒有這麼做，還處處關心他，呵護他。雖然有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但真心恨一個人的話，會這麼關心他嗎？

忽然，楊雪依愧疚起來。和媚心比起來，自己的心胸實在是太狹隘了。

聽李木這麼說，似乎他和前面兩個女孩子都有故事。自己愛他什麼，不就是愛他多情多義，真誠善良嗎？如果他真的為了自己，拋棄以前的女人，這和薄情寡義的人，又有什麼分別呢。

楊雪依很想知道，李木以前的故事，和那兩個女孩的故事。

然而李木搖了搖頭，自嘲了笑了下轉過身來，看着她，真誠地道：“丫頭，你能再最後對我笑一下嗎？我想記住你最美麗的樣子。”

一絲失落從眼神中划過，儘管努力保持平和，但面對摯愛，怎麼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她的笑容，恐怕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楊雪依怔怔的看着李木，忽然害怕起來，心口一陣酸痛。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咬了咬嘴唇，想要問李木和他的女孩的故事，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她難受，李木又何曾好過。

許久，李木又自嘲的笑了一下：“算了，我知道這個條件太過奢求。我愛你，直到生命終止。所以我不能看着你繼續傷心難受，今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忘了我吧。”

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轉身而走。

原來分手的瀟洒，竟然暗藏着這樣的痛苦。不是情到深處，哪來淚水襲眼。堂堂八尺之身，也被淚水濕了眼。

風輕輕地吹着，撲在臉上，忽然涼了幾分。

那是淚水的溫度，心的溫度。

腳步，那麼的沉重，每走一步，整個人的心便要沉幾分。

楊雪依怔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我愛你，直到生命終止”這句話，又何曾不是她想說的。她之所以選擇離開李木，不正是因為愛他，為了成全他嗎？

既然李木說出了分手的話，她的心裡非但沒有半點開心之意，反而忽然無比的難受。這種難受，比面對關中子的猥褻還要痛，還要心酸。

許是過了許久，許是心跳停止了許久，楊雪依只覺自己過來千年，壓抑了千年。驚醒時，卻發現那個人已經遠去。楊雪依猛然回身，頓了半刻，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從背後緊緊地抱着他。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嗎？”

淚水浸濕了衣裳，貼在背上，涼涼的。

停住腳步，聽着背後嚶嚶的哭聲，李木忽然無比難為。和楊雪依說出分手，是他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做出的決定。愛她還要和她分開，最痛苦的還是自己。

但是楊雪依的挽留，瞬間摧垮了他的決心。

只是要自己放棄敖然，敖凝，放棄觀音媚心，卻萬萬做不到。他不想任何一個愛他的女子傷心，也不想辜負任何一個女孩。如果可以，他願意一個人承受所有的難受。

李木沒有回頭，淡淡的道：“丫頭，你會找到一個愛你的、專一的男人，他會比我還十倍百倍。”字字如刀，刻在心中。他的心，在滴血。

“不要，我不能沒有你。”一雙縴手手緊緊地抱着李木，就好像剛才，李木緊緊抓着她一樣。

不肯放開。

“丫頭，這對你不公平。”李木嘆了一聲，將手貼在她的手上。

“我不管我不管，沒有你我會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楊雪依緊緊地貼着他的背，哽咽着。

李木微微一喜，抓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丫頭，謝謝你。”

一朵朵白雲隨着風飄動，藍天碧雲，晴空萬里。溫暖的陽光透過雲朵間的縫隙照來，灑在她的臉上，照亮了俏臉上的淚痕。彷彿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想要拭去那心酸的痕迹。

楊雪依緊緊擁着他，直到哽咽漸漸停止，臉上的淚水干去。

相擁坐在山坡上，望着山下的薄霧，彷彿一幅美麗的圖畫。身後是楊雪依的居所，遠遠看去，彷彿一對居家的情侶，畫面也變得十分和諧。

“和我講講她們的故事，好嗎？”楊雪依依偎在李木的懷裡，喃呢嬰語。

從第一次下山歷練，錯殺洪澤龍君，到貶為土地，結識龍女敖然。李木將當初的點點滴滴，一一說知楊雪依。楊雪依聽來，就好像一個個故事一樣。回想自己剛剛下山的時候，也和李木一般，對俗世凡塵毫不了解，心中充滿了好奇。

不過講到使壞的地方，楊雪依便會忍不住嗔他兩句。

聽到在花果山結識了七大妖王，楊雪依也替李木高興。他們的實力，哪一個都是令天下人敬仰的。尤其是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更是世人皆知，老少婦孺家喻戶曉。更是他們修仙者心中的偶像。

當敖凝被李木打傷，生死不明時，她也替敖凝擔憂。柔和的目光看着李木，似乎想要安慰他。

李木將自己的經歷，像講故事一樣說給楊雪依聽。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天邊染起了紅霞，煞是美麗。

美景崔人情，情人動我心。

得到楊雪依的理解，李木的心裡暢快無比，接着夕陽紅霞的渲染，看着那點堪比紅霞的丹唇，慢慢印了過去。